古代文人皆爱笋。文字记载甚多,黄山谷写的一篇《苦笋赋》,书法和内容俱佳。
今人虽非文学家,爱笋的人也颇多,尤其是上海菜,含昏的不少,广东人对于笋的认识不深,凡是笋都叫冬笋,不管四季。洋人至今还不懂得吃笋,寄予茶与同情。
对于笋的印象,大家都认为带苦,没有吃过台湾的一种夏天生长的绿竹笋,那简直是甜得像梨,沾着沙律酱吃固佳,依足台湾人传统,点酱油膏,更是天下美味;用猪骨来滚汤,又是另一种吃法。
此笋偶尔在九龙城的「新三阳」可以买到,有些已非台湾产,多数是在福建种的了。
把尖笋腌制成的「笃鲜」,也非常好吃。一小箩一小箩用竹编成来卖。买个一箩,可吃甚久。取它一撮,洗净后用咸肉和百结来滚,最好下些猪骨,其汤鲜甜无比,是上海菜中最好吃的一道。
粗大的笋经发酵炮制出的笋干,带酸,又有很重的霉味。一般人不敢吃,但爱上后觉得愈臭愈好,还是少不了用肥猪肉来炆。
肥猪肉和笋的结合是完美的,比用梅菜来扣好吃得多。
笋放久了,不单苦味渐增,吃起来满口是筋,连舌头也刮伤,一点也不出奇。父母教子女,笋有毒,也是这个印象带来的吧。反正凡是东西不要吃太多,总无碍。
新鲜的笋,讲究早上挖当天吃,摆个一两天也嫌老。那种鲜味真是引死人。在日本京都的菜市场中,一个大笋卖上一两百块港币是不常事,有机会到竹园里去尝试这种笋,是人生一大味觉的体验。
其他食材一经人工培植,味道就差了,只有笋是例外,春秋战国时代已有人种笋了,长大的速度是惊人的。一次去竹园,整晚不眠看笋,好像看到大地动荡,啪啪有声,第二天早上已有一个个头冒了出来。
小时看父亲种竹,后院有竹林,生笋的季节来到,家父搬块云石桌面压在泥上,结果出来的笋又扁又平,像一片薄饼,拿去煮了,切开四块来吃,记忆犹新。
笋是竹的地下茎,生长极快,曾有二十四小时内增高三呎的绿录,农民们多数看到了旬的尖端就挖它们出来吃了。
春天的笋,未见尖时已采取,晒成干的笋尖;长大了一点,才叫春笋。夏天昏颷得又快又大,带点苦,又带刺激喉咙的元素,所以多数晒成笋干,也有腌制,让它发酵,变成酸笋。
冬天的笋最甜最好吃,只是秋天不长笋,如果这个时候你在市场上看到,那么就是由南洋运来的笋了,他们那边才会一年从头到尾生长。
台湾有种绿竹昏,甜得像水果,但一切笋都带有害的物质,不能生吃。把绿竹笋煮熟后待凉,切成一角角沾奶之类或酱油膏吃,是天下美味。绿竹笋卖得很贵,当今已在福建大量种植,不过除了台湾之外,很少人懂得欣赏,其实是做斋菜的一种极好的食材。
春笋的笋尖腌制过后,就能拿来煮上海名菜腌笃鲜了。腌笃鲜要用春天的笋尖筕和冬天的新鲜笋一块做才好吃。冬笋切丝,和腊肉,千万不能用火腿;新鲜猪肉和百菜煮得半小时即成,汤鲜得不得了,一试难忘。
夏天的笋干,乡下人拿来和肥猪肉一块煮,把五花腩切四寸乘四寸的方形,肥的部份朝下,瘦肉朝上,放在锅中煎,让油溢出,但不可碰到瘦肉,否则会老。走了油,下笋干,炆至软熟,是一道很能下饭的菜。
肥猪肉和笋永远是一个最好的结合,如果不想太过麻烦,那么买一罐默林牌的结烧扣肉,另一罐同样牌子的油焖笋,把它们倒入锅,兜两下就能上菜。
笋也能吃得很清淡,像日本的春笋片和海带的幼芽一样煮汤,美味无穷。
东南亚一带的人,用笋入馔的菜式也很多,像泰国北部、寮国、柬埔塞、越南人都爱吃酸笋,汤中无笋不欢,煮咖喱也可加入新鲜的笋。韩国人较少吃笋,西样人根本不会吃,实在可惜,但没吃过的东西,是不懂得可惜的。
古人说笋有毒,极寒,生病的人不能多吃,就苦了笋的爱好者,这么简单的食材,一吃上瘾,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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