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帮之诡计－青帮与红帮

六十、分帮之诡计

考自林某发轫红帮，在前清咸丰时为创始时代，同治时为中兴时代，光绪时为极盛时代，当时除春保山外，各分帮相继成立，如所谓东梁山、西梁山、紫金山、伏虎山等，一时不下数十山头。或名聚义堂，或名守义堂，或名忠义堂等，莫不用仁义忠信等大好字面。至各该帮分立之主张人物，或由外帮匪徒之垂涎效法，或由春保山同帮之不甘居下者自立门户，以是各山头，各张旗鼓，虽总其帮名曰“红”，然而帮中份子之掺杂，真所谓一代不如一代，较诸春保山更觉十恶不赦，而红帮两字之丑名，亦遂不可收拾。保三扰之，集合帮中重要弟兄，筹议取缔各分帮之法，而于是并吞分帮之怪剧，亦即由之而开始。

春保山有王得标者，葵花岗之巨盗也，人极亢直，而性如烈火，不喜腹内周章，自被孙琪领入春保山后，初亦深敬保三之为人，俨同手足，颇为帮中出力。岂知保三专以假仁假义对待帮中弟兄，甜言蜜语笼络人心，而实则腹内藏刀，处处以防仇敌之心，防帮中人物。若见有人与帮内弟兄感情和洽，而在外世情较广，弟兄辈多钦仰之者，彼必设计谋害之，日后必将谋为不轨云云。得标日久察知之，始恍然悟此人不可与共安乐，只可与共患难。遂暗约心腹弟兄若干人，不别而去。翌日，保三知之，虽令多人严追，业已去远。得标自离山后，即有多数兄弟，劝彼另立山头，招人入伙，与保三对抗。得标曰：“对抗胡为？我等既为兄弟，此不义事我决不为也。”遂带领同行弟兄，仍还葵花岗，重理旧业，标其山名曰“东龙山”，外表亦属红帮，惟与春保山不相统属，然得标之立帮，其居心并非欲与保三为难，而则大忌之。

无如保三以待人刻薄故，当时人心，业已全部涣散。不数月间，帮中中坚分子，相率下山，分赴各埠组立帮者，相继而起。保三又疑为得标主使，遂益衔恨得标，而得标不知也。某日，保三重贿一心腹匪徒某甲曰：“今有一事至重要，汝奶担任乎？设曰能。今先予汝五百金，他日得手还山，再赏千金。汝能应允否？”甲曰：“区区事，安用巨赏。山主放心，兄弟明日准备实行可也。”保三大喜。翌日，甲将一应手续，预备妥协，然后潜行至保三处，效《三国演义》黄盖苦肉计故事，立断甲匪臂筋一，以作凭证。当时束缚伤痛，叮咛数四而别。甲带一心腹弟兄，代携行李，直奔葵花岗，晋谒得标，告以来意，并相示左臂，其言曰：“噫。兄弟与保三共患难者，历五六年。今因些许小事，断予臂筋，此而可忍，孰不可忍。今特来投奔山主，请鉴旧时情义，收容部下，必有图报之一日，云云。”得标不可，曰：“我与保三并无仇隙。所以复占此地者，以不惯与彼久处耳。无他意也。请即转马他山，碍奋志青云之路。”甲匪见王落落大方，无隙可乘，又以流落凄惨之词进，竭力求其收纳。得标爽直性成，见其如此苦求，亦遂收纳，且待之如上宾，以报数载同门之义。自是而后，王与甲朝夕聚首，深为契合。某日晨，岗中适有例行公事，侯得标取决，岂知日上三竿，王犹未起，令人入室视之，则喉间白刃，直贯析床，入木一二寸许。大骇狂呼，众争先并入，详细察视，则胸腹两部，各有插刺一柄，直立其中，流血成渠，知其受刺犹在午夜。遍查同门，仅少某甲一人，始恍然忆及隔晚王与甲相对狂饮，直至深夜。甲犹送王入寝，则甲之卧室，适在王之左壁，来往最便，其为乘醉行刺无疑。惟甲已残废，此事断非个人所能为，陡忆甲来投奔时，尚有一同来，今亦不复得见。蛛丝马迹，明系保三所主使。自是而后，葵花岗与春保山又增一重恶感，冤冤相报，靡有已时。

六一、红帮之伙伴

同时复有春保山旧部数十人相继下山，在今之宁国府寿州一带，亦各分立红帮，至以外之纷纷增立者，即当时身在帮中之人，亦殊不知其确数，是为红帮最盛时代。保山后见红帮增多之速，几于一日千里，而直隶春保山者则日少，于是保三日夜思维，欲实行其以帮灭帮之法。

数年之后，果得先灭东龙山，以次旁及无名之小山，或以奸媒，或以武力。不数月，其功大奏，火并同帮至十余处之——然尚未计及伏虎山也。而伏虎山则自探悉王得标被甲刺死后，早已大有戒心，更益之以素与保三不睦，今见保三宛如战国时代之暴秦，大有吞并全帮之野心，是以格外注意，思以抵抗之。惟自思以伏虎山一帮，而欲与保三抵抗，保三部下死士尚多，或恐力有不逮。计非联合各小帮，成一大有力之团体，殊无别法。故遂首从联络得标部下入手，次凡属中立各帮团，日日遣使游说。不数月，暗中进行，甚为活泼三仍不知也。迨至各帮联络圆满后，伏虎山突于某日树独立之旗，明目张胆与保三抗。各帮亦相继宣告与春保三脱离关系，倒戈相向，誓歼厥凶。霹雳一声，保三为之大震。急遣人至各帮竭力游说，希冀离间团结，无奈保三恶名久著，他帮皆不奉教。保三见计不得逞，大窘，遂令部下，严阵以待。岂知伏虎山之用意，并非真欲与保三为难，不过因见保三欺凌小帮，恐其蚕食不已，影响将及本帮，故用其同盟之一法，以固伏虎山之地位。从此保三果即改其野心，不求发展，但命部下防守本山，隐与各帮相持者。又约年余，忽逢镇江口提台招安之机会，遂一跃而为缉私统带，公然与红帮宣告开战，假公以泄其私矣。然自保三去，而红帮反从此增盛。盖皆鉴于保三以帮匪捕帮匪，为义愤所驱，起与之对抗，而于是红帮乃益益不可收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