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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派资料汇编(二) - 注重阳气擅用附子推火神

“火神派”述略

张存悌

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滩名医辈出,各显身手。1929年秋,上海一巨贾,因患伤寒遍请中西医高手诊治,病势日增,某名医断为“误投辛燥,法在不救”。名医祝味菊力排众议,全力承揽,“具结”担保,果断采用附、桂、麻、姜之剂,不数日而愈。当时沪上医界为之轰动,不仅赞其医术,更佩服其“具结”担保之勇气。陆渊雷谓“君(祝味菊)心思敏锐,又自幼专力治医,造诣非予所及。”徐相任称他为“国医中不羁才是也”。名医章次公也大为叹服,自谓:“此后一逢先生则奉手承教,俯首无辞。”考陆、章诸公皆为沪上医硕,自视颇高,能说出如此肺腑之语,足见对祝味菊钦佩之情。

祝味菊(1884—1951),以善用附子著称,人誉“祝附子”,是近代中医史上一个著名流派———“火神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本文借其轶事开头,谈谈火神派。

所谓火神派,是因为该派风格独特,以善用附子、干姜等热药著称,屡起大证、重证,惊世骇俗,在全国独树一帜,而且代有传人,发扬光大,历百余年而不衰,至今犹有余韵。中医史上有金元四大家,有经方学派、温补学派、温病学派等等,千百年来,它们各树一帜,各呈异彩,汇聚而成中医学的丰富源流。鲜为人知的是,在清代末年,四川还出现了一个重要的医学流派———火神派。以笔者看来,其理论之精妙,用药特色之鲜明,影响之大都不下于上面各家医派,堪称中医宝库里的明珠,实有发掘之必要。各位同仁若有兴趣或有相关资料,万望不吝赐教。医史证明,凡能创造一家学派者,必有领军人物和几个代表人物,还要有一定的理论著述与相当的临床实践(医案)。这几条缺一不可,否则难以形成气候,更无以造成影响。按此标准衡量,火神派可谓条条具备。其领军人物是郑寿全。

郑寿全(1804—1901),字钦安,四川邛崃人,清同治年间,在成都开创了“火神派”,誉满全川,《邛崃县志》称其为“火神派首领”。以善用附子,单刀直入,拨乱反正著称,“人咸目予为姜附先生”,实医林一代雄杰。传此派之学者,百余年来不乏其人。吴佩衡(1888—1971)南下昆明,云南遂有“吴附子”之名,他尤以善用附子治麻疹逆证而风靡一时。祝味菊(1884—1951)东去上海,沪上医界几无不知“祝附子”者,他治热病,虽高热神昏,唇焦舌蔽,亦用附子,认为热病不死于发热,而死于心衰。吴、祝二位,驰名华夏,其影响较之郑钦安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祝味菊还是第一个提出“八纲”(阴阳、表里、寒热、虚实)概念者。其它还有华阳刘民叔(川藉沪上名医),以及陆铸之(有火神之称)、补小南、范中林、龚志贤(重庆)、戴云波(成都)等,皆为四川人,这一点颇有意味。其中祝味菊虽系浙江人,但弱冠(25岁)入川,拜蜀中名医刘雨笙等3人为师,数年学成,且在四川度过了17年的光景,逐步形成温补为特点的用药风格,1926年为避“川乱”才迁居上海,名扬沪上。

火神派的著述:

郑钦安———《医理真传》(1869年)、《医法园通》(1874年);

吴佩衡———《麻疹发微》、《伤寒论新注》、《吴佩衡医案》;

祝味菊———《伤寒质难》、《祝味菊医案选》;

刘民叔———《鲁楼医案》;

范中林———《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等等。

粗略总结,火神派理论有如下一些特点:

①学术上以《内经》为宗,“洞明阴阳之理”,“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病情变化非一端能尽,万变万化,不越阴阳两法。”(郑钦安语)

②临床上则“用仲景之法”,用药多为附子、干姜、肉桂等,附子常用至100g以上甚至300g,尊附子为“百药之长”(祝味菊语),用方则多为四逆汤、白通汤、麻黄附子细辛汤等,这是火神派最鲜明的特点。

③用药上虽有执滞之嫌(其它医派如寒凉派、温补派亦有此特点),但该派持论还是公允的,并不专用姜附,其它药当用者则用,并不偏颇,“予非专用姜附者也,只因病当服此”(郑钦安语)。

④对附子的应用有一整套铰为成熟的经验,包括其配伍和煎煮方法,如祝味菊用附子多配伍磁石、枣仁等;吴佩衡大剂量投用附子时,必令久煮3h以上,以口尝不麻舌口为度。理论总是抽象的,实践才是具体的。

下面引用吴佩衡大剂四逆汤治愈重症肺脓疡一案以供玩味。患者海某,女,19岁。因剖腹产失血过多,经输血后,突然高烧40℃以上。经用青、链霉素等治疗,体温降低,一般情况反见恶化,神识昏愦,呼吸困难,白细胞高达20×109/L以上。因病情危重,不敢搬动,未作X线检查,于1959年1月3日邀吴佩衡会诊。患者神志不清,面唇青紫灰黯,舌质青乌,鼻翼煽动,呼吸忽起忽落,指甲青乌,脉弦硬而紧,按之无力而空。辨为心肾之阳衰弱已极,已现阳脱之象。治唯扶阳抑阴,强心固肾,主以大剂四逆汤加肉桂,药用:附片150g,干姜50g,肉桂(研末,泡水兑入)10g,甘草20g。预告病家,服药后若有呕吐反应,且吐后痰声不响,气不喘促,尚有一线生机。药后果吐痰涎,神识较前清醒,嗜卧无神,舌尖已见淡红,苔白滑厚腻,鼻翼不再煽动,咳出大量脓痰,脉象同前。前方加半夏10g,茯苓20g,甘草减为8g。三诊时神清,唇舌指甲青紫大退,午后潮热,仍有咳喘,咯大量脓痰,脉弦滑。前方出入:附片200g,干姜100g,上肉桂(研末,泡水兑入)10g,公丁5g,法夏、橘红各10g,细辛5g,甘草8g。此后病入坦途,诸症均减。经X线检查,双肺有多个空洞,内容物已大半排空。细菌培养,检出耐药性金葡菌,最后诊为“耐药性金葡菌急性严重型肺脓疡”。仍以附片150g,干姜50g,陈皮、杏仁、炙麻黄各8g善后,1周后痊愈。(《吴佩衡医案》)

按此案颇能代表火神派诊治风格,其认症之独到,用药之峻重,皆非常医所及,读来令人钦佩。如此凶险之症,吴氏以其过人胆识,高超医技挽之,令人叹服。若从白细胞20×109/L、咯吐脓痰、肺脓疡等入手,很可能陷入“痰热蕴肺”的认识中,用些鱼腥草、黄芩之类套方,一般医者难以免此俗套,那就很难想象是何后果矣。

“火神派”再述

张存悌

去年曾写过一篇《火神派述略》 (载本刊2004年3期),感到意犹未尽,同时又搜集了许多新资料,故而再议这一话题。

一般公认,凡能构成一家学派者,必须具备几个条件:第一,有一个独特的学术思想或者说学说,例如河间学派的火热论。第二,有一个有影响的学术带头人,即宗师,例如补土派的李东垣;还要有一批跟随宗师的传人(亲炙或私淑) ,对其学说或尊崇,或信仰,或研究,甚至发扬之,从而形成一个“人才链”。第三,必须有阐述学说观点的有影响的传世著作,例如伤寒学派的《伤寒论》,温病学说的《温热论》等。当然还要有相当的临床实践(医案)。这几条缺一不可,否则难以形成气候,更无以造成影响。按此标准衡量,火神派可谓条条具备,甚至可以说“十分过硬”。

火神派的学术思想:以郑钦安为代表的火神派最主要的学术思想是:重视阳气作用,善用扶阳方法治病,对阳虚阴盛病症的辨识深刻而全面,擅用大剂姜附等辛热药物,在有些方面超过前人,对后人也颇具影响。当然火神派的学术思想与以张景岳为代表的温补派有所不同,这一点我将在以后介绍。

火神派的宗师和传人

火神派的开山鼻祖是郑寿全。郑寿全(1824-1911),字钦安,四川邛崃人,清同治年间,在成都开创了“火神派”,《邛崃县志》称其为“火神派首领”。以重视阳气,善用附子干姜等辛热药著称,人誉“郑火神”,“姜附先生”,誉满川蜀。

郑钦安中年设帐授徒,自然桃李众多,传人不在少数。从有限的资料中可知,入室弟子有卢铸之(1876—1963)先生,光绪十六年从师于郑钦安先生学医达11年之久,继承郑钦安学术思想,屡起沉疴,时人尊呼为“卢火神”。儿子卢永定传其衣钵,在60余年实践中善用大剂附子、桂枝、生姜等品,屡起沉疴痼疾,民间亦尊为“卢火神”。卢永定有弟子黎昌琼,今在成都七院工作,临证亦常用大剂量附子、生姜等品,屡愈顽疾。

另有郑仲宾先生(1882-1942),“少时师承郑钦安”,后毕业于京师大学堂,蜀中名医,解放前逝世。私淑郑钦安者应该更多,举其要者录之。

吴佩衡(1886——1971),四川会理县人,云南四大名医之一。推崇郑氏学说,认为“郑钦安先生的著作是在实践中阐扬仲景医学的真理,其独到之处,能发前人所未发,我认为在治疗疾病上很有价值,可以作为中医科学化的基本材料。”解放后任云南中医学院院长,可谓桃李满门。儿子吴生元继其衣钵,现为云南中医学院附院主任医师。

祝味菊(1884—1951),浙江人,弱冠入蜀,从刘雨笙等研读医经,沪上名医。门人有王兆基、徐伯达、徐仲才、胡觉人、陈苏生等。儿科名医徐小圃早年偏重于“小儿纯阳,无烦益火”的理论,用药主“清”。后因其子患“伤寒”垂危,自治不效,请祝味菊用附子等药化险为夷,乃虚心向祝氏求教,亦成擅用附子大家。另一沪上名医陈耀堂(1897~1980),亦曾从学于祝味菊,自谓:“余临诊四十年来,平时喜用温剂,而尤常用附子,对疑难重症,则能应手取效。” 吴佩衡与祝味菊二公均以善用附子著称,人誉“吴附子”、“祝附子”,声名似乎著于郑钦安,为火神派增辉不少,当然这可能与年代久近有关。

唐步祺,87岁,四川名医。祖父唐蓉生私淑郑钦安,唐步祺幼承庭训,研习郑氏之学,民间誉为“唐火神”。唐步祺老先生终身钻研火神派思想,晚年穷十五年之功撰成《郑钦安医书阐释》一书,堪称火神派代表人物,其弟子遍及海内外。

范中林、补小南、刘民叔(1897—1960) 等川蜀名医,贵州名医李彦师等,均能发扬火神派思想,擅用附子,而有“某附子”之称。 其它还有重庆龚志贤、成都戴云波、无锡张剑秋、湘潭朱卓夫(1893—1969)、西昌张紫衣、云南李继昌先生等皆受火神派影响,以擅用附子著称。限于眼界,其它未知的火神派传人更是不知凡几。回顾一下,医史上除张景岳以擅用熟地而称“张熟地”,余师愚以擅用石膏而称“余石膏”以外,象火神派这样众多医家享有“某火神”、“某附子”之誉者,可说绝无仅有,足证其用药风格之鲜明,历代薪传不断,影响堪称深远。单从这一点上可以说,其它医派都远不可及。

火神派的著作

郑钦安的《医理真传》成书于清同治八年(1869),这是火神派的奠基之作,《医法园通》成书于清同治十三年(1874),该书羽翼了《医理真传》。郑氏还著有《伤寒恒论》。据《全国中医图书联合目录》统计,郑钦安三种医著在1869—1940年间曾多次刊印,共有30种版本流传于世。在清末,刊行版本种类之多,刊行频率如此之高,除了经典医籍和陈修园的著作外,能如此流行和传播的医书是少见的。1962年云南中医学院将《医理真传》和《医法园通》作为教参资料翻印;1987年、1990年四川巴蜀书社先后校点出版《医理真传》和《医法园通》(唐步祺); 1993年,中国中医药出版社校点刊行《医理真传》和《医法园通》(余永敏等);1994年北京古籍出版社影印发行上述两书;1996年四川巴蜀书社出版《郑钦安医书阐释》(唐步祺),含郑氏所著三本著作。郑钦安火神派思想可谓薪火相传。其它火神派传人的著作主要有:

祝味菊:《伤寒质难》、《祝味菊医案选》等;吴佩衡:《麻疹发微》、《伤寒论新注》、《吴佩衡医案》等;卢铸之:《郑钦安先生医书集注》、《金匮要略恒解》、《卢氏医学心法》、《卢氏临证实验录》等;刘民叔:《素问痿论释难》、《伤寒论霍乱训解》、《肿胀十三方》、《华阳医说》、《鲁楼医案》等。范中林:《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等等。这些都是研究火神派思想的重要资料。 综上所述,完全可以看出,火神派作为独特的医学流派确实具备各项条件,与其它医派相比,毫不逊色。从大量医案中,可以看出火神派诸家擅用附子干姜屡起大证、重证(笔者前曾在《壶天漫笔》中多次介绍),惊世骇俗,在全国独树一帜,而且代有传人,发扬光大,历百余年而不衰,至今犹有余韵。当今该学派有些式微,是有多种原因的,唯其如此,才有努力发掘的必要。

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上)

———火神派案例赏析之一

张存悌

上期文章“火神派述略”中,谈到火神派善用附子、干姜等热药,之所以如此,他们是有理论为本的。其核心就是“洞明阴阳之理”,“认证只分阴阳”,“万病总是在阴阳之中”,“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郑钦安语)。火神派首领郑钦安首阐其义,奠定了理论基础:“天地一阴阳耳,分之为亿万阴阳,合之为一阴阳。于是以病参究,一病有一病之虚实,一病有一病之阴阳。知此,始明仲景之六经还是一经,人身之五气还是一气,三焦还是一焦,万病总是在阴阳之中。”“总之,病情变化非一二端能尽,万变万化,不越阴阳两法。若逐经、逐脏、逐腑论之,旨多反晦,诚不若少之为愈也。”“予非爱姜、附,恶归、地,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耳。学者苟能洞达阴阳之理,自然头头是道,又奚疑姜、附之不可用哉。”(《医法园通》)“万病总是在阴阳之中”,“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是火神派的理论核心;以大剂附子、干姜为主,则是其主要用药特点。为有助于理解这一理论,下面选析一些火神派这方面的案例,读者自然心领神会。

1头痛

邓某,男,成年。初以受寒发病,误服辛凉,病经十几天,头痛如斧劈,势不可忍。午后恶寒身痛,脉沉弱无力,舌苔白滑而不渴饮。辨为寒客少阴,阻碍清阳不升,复因辛凉耗其真阳,正虚阳弱,阴寒遏滞经脉。头为诸阳之会,今为阴邪上攻,阳不足以运行,邪正相争,遂致是症。治以辅正除邪之法,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主之:附片100g,干姜36g,麻黄10g,细辛5g,羌活10g。1剂痛减其半,再剂霍然而愈。(《吴佩衡医案》)

按 如此暴痛如劈之头痛而能治愈,未用一味芎、芷、蝎、蜈之类套方套药,仗的是治病求本,从阴寒内盛着眼,以大剂附子、干姜取效,绝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俗辈所及。郑钦安《医法园通》对此早有论述:“因阳虚日久,不能镇纳浊阴,阴气上腾,有头痛如裂如劈,如泰山压顶,有欲绳索紧捆者,其人定见气喘唇舌青黑,渴饮滚汤,此属阳脱于上,乃属危候,法宜回阳收纳为要,如大剂白通四逆汤之类,缓则不救。”吴氏正本于此。

2牙痛

孙某,男,38岁。受寒感冒,服辛凉解表银翘散1剂,旋即牙痛发作,痛引头额,夜不安寐,其势难忍。牙龈肿痛,齿根松动,不能咬合,以致水米不进,时时呻吟。舌尖红,苔薄白而润,脉虚数无力。辨为表寒误服辛凉,寒邪凝滞经络,里阳受损,虚火上浮。治宜宣散经络凝寒,引火归元,纳阳归肾,方用潜阳封髓丹加味:附片45g,炙龟板、肉桂(研末,泡水兑入)、砂仁各9g,细辛5g,黄柏、白芷各9g,露蜂房6g,生姜12g,甘草9g。煎服1次,牙痛减轻,夜能安寐,再服则疼痛渐止。2剂服毕,牙龈肿痛痊愈。(《吴佩衡医案》)

按 此属虚火牙痛,极易误为实火。论其牙龈肿痛,舌尖赤红,确属火热。然从病史看,受寒感冒,服辛凉之剂,旋即牙痛,显然不符。舌尖虽红,但苔薄白而润,脉虚数无力,综合判断,属于“里阳受损,虚火上浮”。潜阳封髓丹正为此类证候而设,故而效如桴鼓。全方基本未用止痛药,完全从阳虚着眼,常医难及。

3支气管哮喘

罗某,男,26岁。1962年4月,因风寒咳嗽,痰多,气紧,不能平卧,医院诊断为“支气管哮喘”,经治疗病情好转。1963年冬季,咳嗽加剧,心累气紧,动则尤甚,致卧床不起。治疗一段时间,基本缓解。1964年春,旧病复发,遂来求诊。初诊:喉间痰声漉漉,张口抬肩,气不接续,喘时汗出,痰多清稀,精神萎靡,恶寒肢冷,面肿。舌质淡暗,苔白滑腻。此为少阴阳衰阴盛,气不归元,寒饮上逆而致。法宜壮阳驱阴,纳气归肾,以四逆汤加味主之:制附片(久煎)、生姜各30g,炙甘草16g,上肉桂(冲服)10g,砂仁、白术各12g。4剂。服上方后哮喘减,原方加茯苓,以增强利水、渗湿之效,续服5剂。三诊:哮喘明显减轻,继服上方月余。1979年6月追访,患者病愈后,始终坚持全日工作,14年来病未复发(《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

按 本例气急喘促,不能续接,张口抬肩,得长引一息为快,属元气不足之虚证。这与气促壅塞,不能布息,得呼出为快之实证不同。气藏于肺而根于肾,此证虚喘,喘则汗出,动则尤甚,恶寒肢冷,面浮神疲,痰涎稀薄,舌淡苔白,一派少阴虚喘之象。故自始至终,坚持壮阳驱阴,补肾纳气之法,阳旺邪消,哮喘自平,始终未用一味平喘之药,“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

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中)

———火神派案例赏析之二

张存悌

4 咳嗽(慢性支气管炎)

安某,女,54岁。1966年因受风寒,咳嗽迁延12年。每年入秋则发,冬季加剧,甚则不能平卧。发作时服药虽可暂时缓解,但经常反复,日益加重,1978年8月来诊:每日阵发性剧咳,痰清稀,量多,头晕心累,气短,昼夜不能平卧。畏寒恶风,面足浮肿,脸色萎黄。舌质淡暗有瘀斑,舌体胖嫩边缘多齿痕,苔白滑,根部厚腻。此为少阴阳虚水泛,寒痰阻肺咳嗽。法宜温阳化气行水,以真武汤加减主之:制附片(久煎)60g,茯苓24g,生姜30g,白术20g,桂枝10g。6剂。二诊:咳嗽明显好转,痰亦减少过半,呼吸较前通畅,渐能平卧。面已不觉肿,舌质稍转红润,厚腻苔减。以干姜易生姜,加强温中补脾之效,上方续服6剂,诸证显著减轻。以苓桂术甘汤加味善后,诸证基本痊愈,入冬以来,再未重犯。(《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

按本例每年秋冬外感,咳必复发,神疲身倦,恶寒肢冷,气短倚息难卧,面色晦滞,舌质暗淡无华,皆肾阳衰微、水饮内停之明证。水寒之气上泛,则头眩、心累;水气停于胸肺,则咳嗽不已,痰涎清稀量多,故气短难卧;水气溢于肌表,故面足浮肿沉重。舌质胖嫩,兼有齿印与瘀斑,舌苔白而厚腻,皆为水泛寒凝之象。投以真武汤,壮元阳以消阴翳,逐寒痰以清水源,以芍药易桂枝者,加速温经散寒,化气行水之功。不攻肺而肺之病自愈,不止咳而咳嗽自平。

5慢性前列腺炎案

张某,男,57岁。慢性前列腺炎反复发作3年。开始仅尿频,睾丸不适。服中药清热利尿剂数剂,即告缓解。其后屡犯屡重,不仅尿急,尿频,尿路灼痛,并常感生殖器冰冷麻木。曾用中西医各种方法治疗,服清热解毒利湿等中药150多剂,自觉症状有增无减,并发展至阳萎,全身瘫软,步履艰难,被迫全休,1977年8月20日来诊:恶寒踡卧,肢体萎软,神靡,头晕,失眠,食欲大减。睾丸坠胀及腹,常感凉麻疼痛,小便浑浊频数,阳萎。面色萎黄暗黑,舌质淡白,全舌白苔密布,根部苔淡黄厚腻,脉沉微细。此为少阴阳衰,阴寒内盛,法宜补阳温肾,散寒止痛,以四逆汤加上肉桂主之:川附片(久煎)、干姜各120g,炙甘草60g,上肉桂(研末冲服)15g。连服3剂,少腹和睾丸坠胀疼痛减轻,小便色转清,尿频也好转,阳气渐复,复方附子、干姜减至60g;再加茯苓、炒白术以健脾除湿,继服30剂。头晕、失眠、恶寒、乏力,少腹及睾丸坠胀,均进一步减轻,生殖器凉麻感亦较前轻。舌质稍现红润,黄白厚腻之苔已减。继续温补肾阳,兼顾其阴,再佐以温中健脾为治,以四逆并理中汤加味主之:川附片(久煎)、干姜、炙甘草各60g,党参30g,上肉桂(研末冲服)10g,冬虫夏草15g,宁枸杞3g,菟丝子30g,云苓20g。服药10余剂,诸证继续好转。又服10余剂,前列腺炎基本痊愈。同时,多年来之低血压、头昏、失眠等证,亦均消失;饮食骤增,精神大振。1977年12月初,病愈而恢复工作。(《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

按慢性前列腺炎,一般都从湿热论治,多有套方套药,效果并不可靠。本案服清热解毒利湿中药多剂,病情有增无减,亦可见其治未中的。范氏“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从阳虚阴盛着眼,以大剂四逆汤治之,未用一味清热利湿之药,3个月治愈3年痼疾,令人大开眼界,尽显火神派风格。

6乳痈(乳腺炎)

尹某,女,25岁。1969年春季,产后6天,患右乳急性乳腺炎,经用青霉素和清热解毒中药内服外敷,10余天寒热不退,乳房红肿疼痛日渐加重,遂延吴氏诊治:发热恶寒,体温374~390℃,头身疼痛,右乳红肿灼热而硬,乳汁不通,痛彻腋下,呻吟不止。寝食不安,精神疲惫,欲寐无神。舌淡而含青,苔白厚腻,脉沉细而紧。辨为产后气血俱虚,感受风寒,气血凝滞,又误服苦寒之剂,伤正而益邪,遂致乳痈加重,法当扶正祛邪,温经散寒,活络通乳,方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附片30g,麻黄9g,细辛6g,桂枝15g,川芎9g,通草6g,王不留行、炙香附各9g,生姜15g,甘草6g。连服2剂,次日复诊,遍身汗出,夜能安寐,晨起已热退身凉,头身疼痛已愈。乳房红肿灼痛已减其半,脉已不紧,沉细和缓,舌质青色已退而转淡红,苔薄白,根部尚腻。证已见效,余邪未尽,气血未充,继以扶阳温化之法,方用茯苓桂枝汤加味:茯苓、桂枝各15g,川芎9g,通草6g,细辛3g,炙香附9g,薏苡仁15g,附片45g,生姜15g。连服2剂,乳房红肿完全消散,乳汁已通,以黄芪建中汤善后。(《吴佩衡医案》))

按急性乳腺炎红肿热痛,发烧,似应辨为热毒之候。然此案发热而恶寒,头身疼痛,是为表证;服用清热解毒中药10余天不效,不支持热毒判断;而精神疲惫,欲寐无神,舌淡而含青,苔白厚腻,脉沉细而紧,则属阳气已虚之证。外见表邪,内已阳虚,故取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治之,药证相符,自然取效。全案未用一味清热解毒之品,确显吴氏火神派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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