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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祖《沁园春·丹词》秘解

吕祖《沁园春·丹词》秘解----道海玄微(四十三)----萧天石

吕祖纯阳之在道家丹宗.犹如六狙慧能之在佛家禅宗.六祖而下有五宗七派.吕祖而下亦有五宗十派。六祖参禅以心为宗,吕祖炼丹亦以心为宗,既曰:千言万语,只不过发明炼心二字。”又曰:“丹法以炼心、炼性为入道之门,以炼精、炼气、炼神为长生之功。”道家丹鼎派,实较佛家与禅宗多一步功法,即须修明心见性为入圣成佛之功,又须修长生久视为羽化登真之功;与天合一后,尚须与道合一。人与道合,则道在而人亦永在,大道弥纶天地.而吾人之神亦弥纶天地。故老子曰:“死丽不亡者寿。”死而亡者,形也;死而不亡者,神也。故于“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两步功夫之后,尚有“炼神还虚”一步功夫,以与虚合一。与虚合一者,神与虚合,隐显一如,来去自在也。至若“粉碎虚空”者。亦即“透出虚空”也。----神存虚空外,道在有无中。

《九鼎炼心说》有曰:“日月者,天之丹也。黑而荡之,则日不丹。心也者,人之丹也。物而霾之,则心不丹。故炼丹也者,炼去阴霾之物,以复其心之本体天命之性之自然也。天命之性,吾之真金也,人人之所必有也。气质之性,金之浊滓也。上智之所无者。若以人伦日用之火,而日炼之,则气质之性日除,气质之性日除,则天命之性自见矣。故五帝三皇君也,而以君道日炼其心。伊傅周召相也,而以相道日炼其心。孔曾思孟,师也,而以师道日炼其心。无时而不心在其道,无时而不以道炼其心。此乃古先大圣大贤为学之要法,百炼炼心炼性之明训也。”其《咏偃月炉》诗有云:

笑汝安名偃月炉,圣人思议费功夫。其中一味长生药,不与凡人话有无。

此最值得参详。吕祖所传丹经典籍,汗牛充栋。其《沁园春.丹词》,丹家中儿无人不晓,丹宗中名注,不下十余种之多。“兹特录易图明辨”中之注于下,以示一例:

七返还丹在人,先须烁己待时。

石涧俞氏曰;七、火数也。炼丹之法,其先以红投黑而生药,既有药然后进火,炼黑入红而成丹。故曰七返还丹。即非自寅至申之七时也。张紫阳《悟真篇》云:“金公本是东家子,送在西邻寄体生。认得唤来归舍养,配将姹女作亲情。”是此义也。

《离骚·远游篇》云:“毋滑而魂兮,彼将自然。一气孔神兮,于中夜存。虚以待之兮,无为之先。”即炼已待时之谓也。要在收视返听,寂然不动,凝神于太虚,无一毫杂想。少焉神入气中,气与神合.则真息自定,神明自来,不过片晌间耳。邵康节《先天吟》云;“若问先天一字无。后天方要着功夫。”丹法亦然,采药于先天则无为,进火于后天则有为,不可以一律齐也。

正一阳初动,中宵漏永,温温铅鼎。光透帘帷。

俞氏曰:白紫清《珠玉集·丹髓歌》云:“炼丹不用寻冬至。身中自有一阳生。”然吾何以知身中之一阳生也?盖弹指声中,巽门豁开,而心觉恍忽之时是也。吾于此时鼓之以橐龠,锻之以猛火,则真铅出坎,而河车不敢暂停,直运入昆仑峰顶,乃可以为还丹。邵康节恍忽吟云:“恍忽阴阳初变化,氤氲天地乍回旋;中间些子好光景。安得功夫入语言。”非洞晓阴阳造化,乌克知此。

中宵,即半夜子时也。《参同契》云:“含元虚危,播精于子”是也。又云:“晦朔之间合符行”,中谓三十日,半夜子时之前,介乎晦期之间也。若蹙之于一日则每夜子时之前,即晦朔之间,初不拘于三十日之半夜也。《悟真篇》云:“日月三旬一遍逢,以时易日法神功。”其说明矣。铅即药也,鼎谓下丹田也。子时将至,而阳气潜萌于其下,所以温温也。帘帷者眼也,垂眼下视,有垂帘之象,故曰帘帷。唯丹田有药,而阳气上升,透于两眉之间,是以有光也。

造化争驰,虎龙交媾,进火功夫牛斗危。

愈氏曰(疑为“俞氏曰”):造化争驰。谓坤之末。复之初也。《参同契》云:“龙呼于虎,虎吸龙精。两相饮食,俱相吞并。”作丹之时,要在心息相依,然后神凝气聚,交媾而为药。陈朝元《玉芝书》云:“元黄若也无交媾。争得阳从坎下飞。”故必阴阳交媾,丹田有药,乃可以进火也。

牛斗危,乃身中火候之方位。谓进火功夫,至寅而搬运。如天之生物,胚胎于子,至寅而出也。《参同契》云:“始于东北箕斗之乡,旋而右转,呕轮吐萌。”《翠虚篇≥云:“有一子母分胎路,妙在尾箕牛斗危。”与此同旨。

曲江上,见月华莹净。有个鸟飞。

俞氏曰:《翠虚篇》云:“西南路上月华明,大药还从此处生。记得古人诗一句,曲江之上鹊桥横。”古仙本以小肠有九盘十二曲,是为曲江,而翠虚又以西南路上发明其说,可谓深切著明矣。盖西南属坤,坤为腹,药生于丹田之时,阳气上达,丽于目而有光。故自目至脐一路,皆虚白晃耀,如月华之明也。

有个鸟飞者,身中之天地交,坎离合,二气氤氲,结成一滴露珠,而飞落丹田中也。陈希夷《指元篇》云:“有个鸟飞入桂宫。”《翠虚篇》云:“红莲含蕊,露珠凝碧。飞落华池滴滴。”即谓此也。

当时自饮刀圭(谓但以服食为事),又谁知无中养就儿(即所谓三家相见结婴儿也)。

俞氏曰:金丹大道,至简至易,于无中生有,养就婴儿。如涕唾精津气血液之类,止可接助以为阶梯,非丹质也。学者拘于管见,往往以先入之说为主,更不肯参究丹书,虽有道者,欲与开发,孰为之信。《翠虚篇》云:“怪事教人笑几回,男儿今也会怀胎;自家精血自交结,身里夫妻是妙哉!”盖夫妇即阴阳之异名,非真有所谓夫妇也。或者偏执“竹破竹补”之说,遂谓“以人补人”,而专意于三峰邪术。又安信金丹乃清净无为之道,而专于无中生有哉?

辨水源清浊,木金间隔。不因师指,此事争知。

俞氏曰:人身有一物,分而为二,其浮者为木,沉者为金,一东一西,故谓之间隔。若得斗柄之机,斡运使之上下循环,如天河之流转,则木性爱金,金情恋木,而刑德并会,不间隔矣。

( 按:人身之水有清有浊,东坡天庆观乳泉赋;谓若汗血涕唾涎沫之类,皆水之外骛者,一出而不复返。唯华池之真液,下涌于舌底,而上流于牙颊,甘而不坏,白而不浊。宜古之仙家,以是为金丹之祖,长生不死之药也。故水源之清浊,不可以不辨,木金间隔,即东家西邻之谓。)

《悟真篇》云:“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真人莫强猜。”盖丹经所陈,或假物以明理,或设象以寓意,名词不同,学者卒然读之,莫不有望洋之叹。且以五行言之,或曰金木,或曰水土,或曰水火,或曰金火,或曰金水,或曰木火,或曰水土,使人心目俱眩,诚不易知也。故丹法以得明师指点,为第一要务也。

道要元微,天机深远,下手速修犹太迟。

俞氏曰:丹道之要有二,曰交媾,曰进火。虽有先后次序,要皆片晌功夫。天机谓半夜子阳初动之时也。天机将至,人能动吾之机以应之,则天人合发。内外相符,结而为丹矣。虽曰一日十二时,凡相交处,亦皆可为,而古仙必用半夜子阳初动之时者。其时太阳正在北方,而人身气到尾闾关,盖与天地相应。所谓盗天地,夺造化,唯此时为然。乃若丑时则太阳已偏,人身之气已过尾闾矣。寅时则太阳已出地,人身之气已过肾堂矣。皆不可用也。《玉芝书》云:“凡炼丹随子时而起火,其火方全,余外别时起火,其火不全。”斯言尽之矣。

蓬莱路,仗三千行满,独步云归(尸解则能轻举,然只成地仙,故归名山洞府也)。

俞氏曰:三千行满,谓九年三千日也。三千日内务要积功累行,十二时中不可须臾离道。刘虚谷《还丹篇》云:“大功欲就三千日,妙用无亏十二时”是也。丹法片晌结胎,百日而功灵,周年而胎圆,九年而行满,皆有程度。决无今日遇师,明日便能成仙之理。当知一年而小成,九年而大变;始而易气,次而易血,次而易脉,次而易肉,次而易髓,次而易筋,次而易骨,次而易发,次而易形。积九年而阅九变,炼尽纯阴,变成纯阳;然后可以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也。

胡渭云丹家之炼己,一曰交媾,亦曰生药,采药,又曰作丹,此其事在亥子之交。《参同契》云:“晦朔之间,合符行中,混沌鸿蒙,牝牡相从”是也。进火一曰起火,此其事在子丑之会。《参同契》云:“始于东北箕斗之乡,旋而右转,呕轮吐萌”是也。陈致虚云:“人先须养性,乃可修命;临炉一差,百错总由炼己无功。言生药不可不早也。俞琰云:“丹法、火临于丑,则驱回尾穴,连云焰赶人天衢,直上奔腾。”言进火不可不力也。其于天地之撰,阴阳之义,水火之情,日月之运,亦可谓探其微,而抉其奥矣。

此解于丹法要亦详示无余,唯功夫全在修炼,不到火候,不到境界,不但真诀难知难悟,即使得传得知得悟,亦丝毫无益也。佛家恒言“明心见性,立地成佛。”此语喜煞多少懒汉,害煞多少佛子,于是而经可不读,工可不用,戒可不讲,定可不修,慧可不致,德可不立:自我作佛,坐吃十方,误尽天下苍生,莫此为甚。道家则不然,全重实学实行,苦修苦炼;百日筑基,三年哺乳,九年面壁,犹最后关也!出神入化,与化为徒,岂易言哉?

邵子康节有诗曰:“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玄酒味方淡,大音声正希。此言如不信,更请问庖羲。”又云: “何者谓之机,天根理极微;今年初尽处,明日起头时。此际最得意,其间难下辞;人能知此意,何事不能知。”此非过来人,不能道得一语,亦非过来人,不能会得其玄奥处。朱紫阳谓子之半,是未成子,方离于亥之时。此乃说死子而非活子说法;而且冬至亦有活冬至死冬至之别。至若一阳初动处,正是造化之机也;《阴符经》所谓盗机者,即是盗此机也!悟得此机,自能识得天根;唯玄之又玄处,则又不可说不可说矣。故邵子和魏教授诗有云“读书每到天根处,长惧诸公问极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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