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很出名,很厉害,反正拿了诺贝尔文学奖。
但他坦言自己第一次看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直接被震撼到了,惊呼原来小说还可以这样写。
陈忠实也很厉害,一部《白鹿原》,荡气回肠,可他也受到了马尔克斯的影响。
有人说,《百年孤独》是最没有争议的诺奖作品。
有些热爱读书的人,甚至直接说,如果书架上只能放一本书,那一定是《百年孤独》。
马尔克斯不愧是很会讲故事的作家,他在《百年孤独》里讲的故事,曲折离奇,引人入胜,然而,他也将人生的某些真相,用故事的形式讲出来。
马尔克斯说:
“现实往往比虚构更加精彩,最伟大的作家是现实,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去贴近现实,无论以怎样谦卑的态度或趋于完美的方式。”
我们看的是故事,反省的是现实,得到的是智慧,而智慧,是能让我们活得越来越好的东西。
01
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时候,马孔多是一个只有二十户人家的村落,吉普赛人为这个小村带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奥雷里亚诺的父亲布恩迪亚,是一个非常具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人,早年,他娶了自己的表妹乌尔苏拉,可是在家族的传说里,这两个家族的人结合,会生出长着猪尾巴的孩子。
十九岁的布恩迪亚,义无反顾地说:
我不在乎生下猪崽儿来,只要会说话就行。
然而,乌尔苏拉却很担心,她不让布恩迪亚近身,这让布恩迪亚成了人们的笑话,布恩迪亚不堪屈辱,和出言侮辱他的人生死决斗,失手杀了人,从此被死人的鬼魂缠着。
于是,共同的良心谴责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布恩迪亚忍受不了良心的折磨,带着一群人远走他乡,经过十几个月的跋涉,最终定居马孔多。
他们在这里安居乐业,布恩迪亚规划村子,建设生活,可吉普赛人的到来,重新唤醒了布恩迪亚的雄心壮志。
他看见磁铁,就异想天开地想用来寻找金子,他用一头骡子和两只山羊换来两块磁铁,此后几个月,他费尽心思想要实现自己的想法,却一无所获。
寻找黄金的计划宣告失败,吉普赛人又来了,他看见吉普赛人用放大镜在阳光下点燃干草,又天马行空地想用它来制造一种恐怖的战争机器。
布恩迪亚忘我地进行实验,险些把自己烤熟,又差点将家里的房子点燃,最终将自己的研究和设计图纸报告给当局。
然而,他等待回复多年,直到厌倦了等待。
布恩迪亚的不务正业,让妻子痛苦不堪,最终,他向人们宣布:
地球是圆的,像一个橙子。
乌尔苏拉直接说丈夫疯了,全村的人都觉得布恩迪亚疯了。
但布恩迪亚依旧不为所动,重新投入研究,沉迷炼金术,他想点石成金,吉普赛人每一次到来,都会将外面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消息带到马孔多,这一切刺激着布恩迪亚,他告诉妻子:
世上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事情,而我们却还像驴子一样生活。
他想将村子和外在的世界联系起来,于是带着村民寻找出路,但最终无奈宣布,周围全是水。
乌尔苏拉对不务正业的丈夫苦口婆心地说:
管管你的孩子吧。
他朝窗外望去,两个孩子赤着脚在菜园里玩耍,布恩迪亚叹息一声,接受了现实。
人生在世,总有一些现实要接受,总有一些责任要扛着。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而不在枷锁之中。
人世喧嚣,人却无往而不在孤独之中。
02
奥雷里亚诺上校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他还是一个几岁的孩子。
他是布恩迪亚家在马孔多出生的第一个孩子,他沉默寡言,性格孤僻,在母亲的腹中就会哭泣,来到人世时大睁着双眼,剪脐带的时候,他四下打量着房间,毫无惊惧地观察周围的人。
这个孩子能力特异,从小就异于常人。
三岁的时候,他走进厨房,乌尔苏拉刚把一碗滚烫的汤稳稳地放在桌子上,年幼的奥雷里亚诺说:
要掉下来了。
话音刚落,汤碗便如同受到某种牵引,不可逆转地向桌边移动,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乌尔苏拉警觉地将此时告诉布恩迪亚,可布恩迪亚总是沉浸在自己的玄想里。
然而,有时候他也会教孩子们读写和算术,大发想象给他们讲遥远的地方正在发生的事情,说人们可以徒步穿越遥远的爱琴海,只需从一个岛屿跳上另一个岛屿。
多年以后,在行刑队面前,奥雷里亚诺上校还能清楚地记得父亲一脸神往的表情。
奥雷里亚诺渐渐成长,乌尔苏拉又一次怀孕了,尽管前两个孩子都没有猪尾巴,但此时她心里依旧充满恐惧和担忧,生怕生出一个长着猪尾巴的孩子。
但孩子出生后,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没有那吓人的猪尾巴。
奥雷里亚诺和父亲一样沉迷于炼金术,他是父亲最好的帮手,在他们不屑的努力下,终于分离出了金子。
但当哥哥向他阐述情爱的美妙后,他对这一切充满好奇,他问:
那是什么感觉?
哥哥说:
好像地震。
后来,大儿子因爱失踪,乌尔苏拉前去寻找,几月未归,等她再回来,却发现了布恩迪亚苦寻未果的通往更文明的世界的道路。
人在这个世界,就是一场修行,很多人苦苦追求却得不到的东西,又被另一些人轻易得到,我们苦苦寻觅的人生,未必就是我们喜欢的样子,我们苦苦追寻的爱情,未必就会有好的结果。
当一切喧闹散去,充满我们内心的,依旧是不息的孤独,以及人类逃脱不了的死亡。
03
马孔多变得越来越热闹,而奥雷里亚诺却守着被遗弃的实验室,凭借自己的探索掌握了金银器工艺。
青春的奥雷里亚诺失去了甜美的童音,变得沉默寡言,孤独入骨,然而,眼神却如同呱呱坠地时一样,坚定执着。
他沉迷于实验,废寝忘食。
乌尔苏拉对丈夫说:
有发疯的父母就有发疯的儿女。
但他们还没机会发疯,马孔多就集体患上了失眠症,大家忘记的东西越来越多,一开始,人们因为不用睡觉而开心,可渐渐的就陷入了恐慌。
直到那个老吉普赛人再次到来,解除了马孔多的失眠症。
死亡虽然一直追随着老人的脚步,但从未下定决心给他最后一击。
这位老人感叹说:
他的确一度死去,但难以忍受孤独又重返人世。
奥雷里亚诺因为难以忍受孤独,陷入了情感的漩涡,但他觉得自己是无能而失败的,于是一心只想逃进工作里。
可是他遇到还在尿床的雷梅黛丝时,就对此一见钟情,奥雷里亚诺觉得年龄不是问题,他这一生已经等了那么久,不会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日子在变得越来越好,马孔多越来越热闹,但人的孤独依旧无可救药,人们逃进名利的猪圈,遍地打滚,弄得一身脏。
时光匆匆忙忙,年迈的吉普赛人去世了。
这个唯一理解布恩迪亚的人去世了,布恩迪亚的世界变得一片孤独,他彻底疯了,任凭想象将自己带到一种永恒的谵妄状态,再也没有恢复过来,直到在一棵树下孤独地死去。
他一生很想为自己的生命实现价值,然而,也终究免不了一死,乌鸦吃了他的肉,他从人间的孤独掉进死亡的孤独里。
孤独着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也将孤独地死去。
04
有一天,奥雷里亚诺的情人对他说:
你适合打仗,百发百中。
他的情人怀孕了,但她说对了一句话,奥雷里亚诺确实适合打仗。
后来,奥雷里亚诺决定率兵起义,从此开始了他的戎马生涯。
他对别人说:
我现在是奥雷里亚诺上校。
奥雷里亚诺上校发动过三十二场武装起义,无一成功,但他也成了了不起的战争英雄,令无数人敬仰。
然而,战争带给他的,也有痛苦和危险,也有死亡的威胁。
他逃过十四次暗杀、七十三次伏击和一次枪决,还被人投毒,投入的毒药足够毒死一匹马,但奥雷里亚诺仍然大难不死。
他威名越来越盛,终于成了令人恐惧的人物。
然而,在名利的驱使下,奥雷里亚诺变了,他变得冷酷无情,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卫队,其他人不得接近他身旁三米之内,就连他的母亲,也无法接近。
他走到哪里都待在副官们用粉笔画出且只有他能进入的圆圈中心,在那里发出简短却不容置疑的命令,决定着世界的命运。
他大权独揽,却在孤独中陷入迷途,开始失去人生的方向。
为了革命,他杀了自己的朋友。
朋友告诉他:
你那么憎恨军人,跟他们斗了那么久,琢磨了他们那么久,最终却变得和他们一样。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值得以这样的沉沦为代价。
他也渐渐意识到,他惶惑的心灵永远失去了平静,他反思自己:
他被迫发动三十二场战争,打破与死亡之间的所有协定,并像猪一样在荣誉的猪圈里打滚,最后耽搁了将近四十年才发现纯真的可贵。
随后,奥雷里亚诺回到马孔多,醉心炼金,直到死亡降临。
曾几何时一段真实的经历,一股青春年代不可抗拒的激情,如今对他而言已成为遥远的注脚:虚无而已。
死亡,是人生唯一的结局。
名和利,只是一场虚无。
世间很多东西,都是这样的虚无。
然而,很多人就是耗费自己宝贵的光阴,去追求这样虚无的东西。
05
时光一天天流逝,布恩迪亚家族繁盛到了极点。
老布恩迪亚死了,乌尔苏拉一天天老去,她看着子子孙孙一天天增多,转眼之间,几代人都在这块土地上经营着自己的故事。
家里的后辈里有一个叫奥雷里亚诺第二的,多年以后,在临终的病床上,他将会回想起那个阴雨绵绵的六月的午后,他走进卧室去看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他想都没想,就给他取名何塞·阿尔卡蒂奥,他的妻子从家族重复命名的传统中发现,所有叫奥雷里亚诺的,都性格孤僻,但头脑敏锐,富有洞察力,而所有叫何塞·阿尔卡蒂奥的,都性格冲动,富于事业心,但命中注定带有悲剧色彩。
这个孩子,恐怕也逃不了这样的命运。
后来,家里养殖牲畜,兔子遍地,母牛和木马快速生产。
短短几年,他们赚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成为马孔多最有钱的人家。
他们的钱很多,多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花,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无聊得将钞票贴在墙上。
乌尔苏拉曾想培养一个孩子,他将远离战争、斗鸡、嫖妓和疯狂举动,他会成为牧师。
这四样东西,被乌尔苏拉当成家族衰落的罪魁祸首,她要重振家族。
然而,当家族成为最有钱的家族,乌尔苏拉却感叹说:
让我们和当初建村时一样穷吧,免得下辈子上帝为这样的浪费惩罚我们。
然而,一切都好像在轮回,新生的孩子和当初的布恩迪亚一样疯狂,时间好像倒转了,他们又回到了从前。
很多东西,一直在重复,很多东西,一直在继续,人和动物一样,忙着生,忙着死,忙着爱。
06
一个人见得多了,能理解的也就越多。
经历越多,对某些事情的忍耐性久越强,阿玛兰妲年纪越大,越发能理解奥雷里亚诺上校制成小金鱼又将之销毁的举动。
她知道那不过是因为孤独。
世界不过是身外之物,她的内心不再为任何苦痛而波动,她只是遗憾没有在多年前获得这样的领悟,那时还来得及净化记忆,在崭新的光芒下重建世界。
一代人死去,一代人又新生。
生生不息,马孔多越来越繁华,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死亡越来越多,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乌尔苏拉已经一百多岁了,她感叹:
世界好像在原地打转。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在马孔多这个充满故事的奇怪的村子,那场大雨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
暴雨倾盆破空而降,飓风自北方而来,掀瓴破瓦,推墙倒垣,将种植园里的残株连根拔起,牲畜也接连死掉。
马孔多的人都做着无聊的事情,等雨停,如同上校做小金鱼,他们不断重复,只为度过时光。
暴雨让一切发霉,让一切腐烂,雨停后,马孔多一片狼藉,暴雨过后,是长久的干旱,马孔多又十年不曾降雨。
灾难之中,布恩迪亚家的财富也越来越少,当家作主的阿尔卡蒂奥又开始赚钱,他贩卖彩票,他向他人展示彩票,并说:
别错过机会,人生比你想象的要短。
在这短暂的一生中,每个人都是孤独的,都有孤独的时刻,那是生命的底色向我们展示的人类最原始的本质。
07
时间流逝,布恩迪亚家族的新的一位名叫奥雷里亚诺的孩子已经长大,一位名叫阿玛兰妲的姑娘也已经长大成人。
小奥雷里亚诺沉迷炼金,疯狂地研究带着预言的羊皮卷,过着一种幽闭的生活。
然而,羊皮卷的研究虽渐渐深入,但还没成功解读。
和小奥雷里亚诺比起来,小阿玛兰妲天真率直,无拘无束,一派现代自由女性的风范,在她进门的一瞬间,奥雷里亚诺手足无措。
此时的阿玛兰妲,已经嫁为他人妇,丈夫财大气粗。
可阿玛兰妲还是爱上了奥雷里亚诺,于是,在长久扬尘、酷热难耐的天气里,小奥雷里亚诺和小阿玛兰妲疯狂地爱着。
如同第一代的布恩迪亚,带着年少的轻狂,对抗一切莫测的未来,对抗世间一切规矩和束缚。
尽管他们是亲人,而且备份不一样,但他们依然选择在一起。
他们被爱情,被孤独的爱情幽禁在因红蚂蚁疯狂啃噬而难以入睡的家里,可他们却觉得,他们是唯一幸福的生灵,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们更幸福。
阿玛兰妲感叹:
最让我难过的是,我们竟然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两人飘荡在一方空渺的天地,在那里日复一日,永恒不变的现实只有爱情。
阿玛兰妲怀孕了,并生下了一个长着猪尾巴的孩子。
然而,这个孩子并没有活下来,而是被蚂蚁啃食而亡,只剩下一张肿胀干瘪的皮,全世界的蚂蚁一起出动,正努力将他拖回巢里。
奥雷里亚诺终于看懂了羊皮卷上的预言:
家族的第一个人被捆在树上,最后一个人正被蚂蚁吃掉。
马孔多离奇消失,注定经受百年孤独的家族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在大地上出现。
里面有句话说:
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这就是我们的人生,也许也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此时好好珍惜,既然最终什么都留不下,那就是畅快地过完这一生,不必非得留什么身前身后名。
08
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活得更好。
然而,怎么活才能更好呢?我们既没有前世的经验可以借鉴,也没有来世来加以修正,我们只能活一次。
所以,怎么才是更好,并没有一个标准,只能每个人去感受,当我们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满意,我觉得,那就是活得好了。
在《百年孤独》里,一个家族百年的兴衰,几代人的诞生和死亡,有的被名利所束,有的被感情所缚,还有人人都不可避免的孤独和死亡。
孤独,是生命的底色,我们孤独,所以要爱情,要事业,要自我实现。
死亡,是生命的结局,因为人都是要死的,所以我们才会更加珍惜。
人就在孤独和死亡的夹缝之中,求生存,求爱情,求意义和价值。
《百年孤独》这本书,每个人都可以从里面读到不同的东西,就看我们有什么样的问题,想要找什么样的答案。
所以,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人生,但读书可以让我们感受他人的人生,可以让我们多活一次。
文|不有趣灵魂
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