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篆刻,初学汉印后有一个创作阶段,最容易上手创作的章法格式是“满白”,为什么呢,因为不用考虑更多的章法因素,就只是将入印文字调整好篆法均匀满布在印面上就好了。不均匀的地方,想办法让它均匀,不满布的地方想办法让它满布。这比各种变化下的章法要容易得多,但正是因为均匀,就容易导致呆滞,就是因为满布,就容易导致气息不活,怎么办呢?
(汉印里的满白印:张恢)加入更多的章法调整,避免板滞。本文发布我们古玺临摹作业的第22方(共计50方),顺带说说满白印如何避免板滞,也讨论一下呼应的手法。古玺里也有满白印,这似乎不对,满白印应该是入印文字样式发展到较为成熟阶段之后出现的章法类别,但古玺里的确有近似满白的作品,曹锦炎先生的《古玺通论》里就收有这一方燕系玺印“将军之鈢”,颇有满白之味,如图:
(燕玺:将军之玺)这是一方燕玺,虽然没有像东汉玺印一样完全满白,但是这方玺印在边框之内的文字基本占满印面,却也的的确确有“满白”之趣。但是,这方印给我们的感觉并不板滞,它在大大方方的端正之外,还有鲜活灵动的气息,因此,它是古玺印“满白”印式的典范,它是如何做到的呢?释印一个“疒(读nè,病字头)”,加上一个“酉”字,这个字念“将”,就是将军的“将”,所以这方印印文为“将军之玺”。燕国设有将军之职,《史记·燕世家》记燕王哙三年,因让位于子之,“国大乱,百姓恫恐。将军市被与太子平谋,将攻子之。”事又见《战国策》。又《新序·杂事》:“惠王使骑劫代乐毅,乐毅去之赵,不归燕。骑劫既为将军,田单大喜,设诈大破燕军。”均其证。(曹锦炎《古玺通论》187页)章法上的精妙我们已经说过,我们学习古玺,重点章法,所以,我们临摹这一方印,最重要还是理解它章法上的精妙:1、峻拔一角。这方印的四个字,“将、军、鈢”三字是密实咬合的,从视觉上来说,这三个字连成一片,占满了“右上、右下、左下”三个印角,使“左上”角单独跳了出来,这是它“满白”却不陷入呆滞的主要原因。有了对比,视觉冲突存在了,怎么会呆滞呢,“峻拔一角”,似乎是书法术语,最早出现在“隋僧智果的一篇《心成颂》,是研究字法结构美规律的文章”(李刚田《李刚田谈篆刻》81页)强调对比之美,用在这里很合适。
(“之”的不同)实现“峻拔一角”的方式很多,可以是“三密一疏”、“三疏一密”,“三方一圆”、“三圆一方”……总之,保证印面“围三阙一”,达成强烈的对比效果就好。实际上,这方“将军之玺”达成效果的方法就是“三密一疏”或“三直一斜”,利用的都是“之”字与其他三字的字形和笔画差别,在这方印里面,“止”字是能够有条件“跳”出来的那个字。在实际创作中,我们一定能在四字印中找出一个能“跳”出来的字,不是么?如果没有,我们还可以调整字法、篆法……2、呼应。之前我们无数次提到过疏密,那是章法的底层原则,疏密使印面各元素之间产生对比,生成冲突,那呼应呢?恰恰相反,是为了建立联系,不管是左右呼应还是上下呼应,亦或对角呼应,目的,主要是为了建立联系。比如这一方印:
(对角呼应)沿中轴线左或,右上角的“将”字,和左下角的“鈢”字,在左右的宽度上都突破了印的中线,这是“对角呼应”,方法很简单:“空间大小”的呼应当然,对角呼应的方法还有很多,比如,1、用疏密。对角的疏,对角的密,都可以形成呼应。比如:
(疏密手段下的对角呼应)第一方是秦玺“废(疑为“法”)左丘尉”,这是典型的对角呼应,手法是疏密。第二方齐玺“昆亭之玺”,也是对角呼应,用的手法也是疏密。2、用字型方圆。比如:
(字型及笔画方圆形成的对角呼应)这是一方齐玺“夜邑坰冢玺”,虽然是五字玺,但经过前两个字的合文之后,以四字章法组成印面,“坰”和“冢”形成标准的对角呼应。用的手法,是字形及笔画的方圆特征。当然,还有面积大小,字形方圆,笔画斜直、圆曲、相同的文字部件(比如相同的偏旁)……其实就是利用相同的视觉元素,组成印面的呼应关系,使印面浑然一体,印面更团聚……总之,使之更具印章属性。
(齐玺:右闻司马玺)当然,古玺印的章法与后来的秦印、汉印不同,它更多情况下是天真烂漫和诡谲奇肆的,那是古玺特有的无秩序之美,比如上面这方齐玺:右闻司马玺,它大开大阖,决不矫揉造作,当然,也因此,增加了我们学习古玺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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