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日本人觉得他们能一直赢下去 | 循迹晓讲

◎循迹·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作者：威尼斯记者

◎ 讲述：赛艇队长

◎编辑：马戏团长

◎全文约7800字 阅读需要2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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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二战太平洋战场的起点，也是整个二战进程的重要转折点，日军偷袭珍珠港恐怕是整个二战史中最为家喻户晓的战役之一，后世对其的研究自然是汗牛充栋，历历在目仍不可尽数。

◎偷袭珍珠港是太平洋战场的开始 图为：纽约时代广场上的人们看着报纸，头版写着日本袭击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珍珠港基地

或许正是因为研究的过于深入，人们对于这次战役本身，比如日军的周密准备和美军错失的预警机会等等已经有些审美疲劳，那么，本文这次换一个课题，抛砖引玉，来略微讨论一下珍珠港前后的日本帝国国民和上层对于战争的心态，以及他们在当时的认识下，对自己的国家和对美国的认知。

◎“大政翼赞”下的集体狂热——战争前夕的日本国民

直到今天，有关于美国为日本在1945年种下的那两朵蘑菇从而终止了疯狂的“一亿玉碎”决战的事情，仍然是一个巨大的争议话题，很多左翼人士在强调这种兵器的“过杀”效果之外，非常喜欢喋喋不休的念叨着“日本帝国”与“无辜的、反战的日本国民”的概念区别从而为它们的观点站台。

◎作为核子兵器唯二的使用，广岛和长崎这两次原子弹空袭一直存在争议

但是在稍有常识的人看来，这种观点都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事实上，在日美交恶、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和日本最终走向了对美开战的道路上，这些或被宣传机器鼓动，或抱着自己的个人政治目的“日本国民”们，恰恰是组成了这辆疯狂战车的重要零件和齿轮，尤其是后者，其破坏力可能要大于日本官方的宣传机器。

◎大政翼赞会鼓动下，狂热的日本国民

对于大多数的日本国民，尤其是比较年轻的一代而言，他们看到的是日本以小搏大，接连在两场局部战争中击败了大清帝国和露西亚帝国，跻身世界列强的行列，成为了亚洲当时唯一的现代化国家。

◎日清战争和日俄战争的胜利让日本的年青一代极度狂热和自信

◎击败大清帝国是日本崛起的开始，而日俄战争的胜利则让日本跻身世界列强

站在今时今日的我们可能很难理解对于当时的日本国民而言这两场战争的意义。在当时的他们看来，击败大清帝国，意味着日本战胜了自己曾经的宗主国和上国，实现了自身的飞跃，摆脱了过去历史上的阴影。

而击败露西亚帝国这头横跨欧亚的庞然大物，意味着日本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黄种人彻底击败了白种人的伟业，让日本最终能够与曾经需要仰视的欧美列强先进国家平起平坐，成为了真正的强国。

可以说，这场“战胜了试图干涉亚洲和日本事务的邪恶西方势力”的日俄战争，也成为了日本国民心中不折不扣的骄傲和“立国、定国之战”

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前期时，虽然经历了关东大地震和席卷世界的金融危机的打击，但是似乎没有人能够阻止日本崛起的势头，阻止其在或多或少的麻烦面前下，最终实现那看起来很美好的让亚洲再次属于亚洲人的“大东亚共荣圈”迷梦。

◎关东大地震是日本遭遇到的重大自然灾害

在这一片“形势大好”之下，日本国民的拳拳爱国心也得到了长足发展。这体现在了当时日本普通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当时日本每个学校都会日复一日的给每一个学生灌输在日清战争和日俄战争中涌现的各种“军神”、“勇士”们的事迹，例如在旅顺口堵塞作战中成为军神的广濑武夫，当然了，对旅顺口的堵塞作战实际上是彻底失败的这件事情自然被选择性无视。

◎在旅顺口堵塞中阵亡的广濑武夫成为了“军神”的典范

◎图为关东大地震后，难民们聚集在广场上，将报平安的讯息和寻人启事粘贴在雕像上，雕像原型是广濑武夫

从1890年开始，日本帝国颁发了《教育敕语》，强调教育全体日本国民坚守日本国的传统国粹精神之精华的“忠孝”二字，号召日本国民永生永世效忠于天皇，绝不背叛，永远忠诚，在这个前提之前，要尊重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宪法。

◎教育敕语的颁布成为了日本洗脑年轻人的开始

◎在教育中宣传忠君爱国思想成为了日本帝国的纲领

◎战前日本小学生赤身裸体地在户外练习剑道，他们从小就被教育要为天皇献身。

这种从小开始的洗脑教育充斥在日本国的每一个角落，老师有时候会去问学生“你们今生今世的梦想是什么啊？”学生们会去回答“效忠于天皇陛下！为了陛下去死是我们至高的荣誉！”。

那些在战场上狂热的日本士兵们正是在这里接受了自己最早的“精神洗礼”。

除此之外，学校的墙上面贴满了宣传“皇国至大”、“义勇奉公”和“扶翼天皇”的标语，走廊里面贴满了无数直到今天还被供奉在某座大庙里面的众多军神的照片和经过了日本宣传机构精心炮制的介绍。更有甚者的是学校里面很早就会进行军事教育，走队列、踢正步，进行各种复原军神事迹的“表演”，比如在上海事变中成神的“肉弹三勇士”。学生们接受的是彻头彻尾的准军事化训练，本来应该是教书育人的学校，变成了一座座几乎是货真价实的“兵营”。

◎这仨因为算错了爆破筒延时时间而自爆的“军神”成为了当时宣传典型案例

对不谙世事的学生的洗脑都已经到达了这等程度，对社会上的管制和洗脑就更是到达了一个登峰造极的程度。日本将他们的国民编成了“邻组”，这个用我们能够理解的意思的话去说的话，那就是一种更加严格和小型化的“编户齐民”的制度。

◎邻组制度成为了日本的基层管理方式

邻组制度对日本国民的精神和物资配给都进行了严格的约束，日本当时的物资配给制度，是以邻组为单位进行食物和各种生活物资的配给，然后再由邻组的头头负责发到每一个家庭手里。

当然了，国家的指示也是用邻组开会的方式，实现对最下层的传达，日本政府以这种方式，实现了对国民生活和思想的完全控制和监视。这种制度从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就开始实施，为了便于对国民进行各种管理和配合事实上在三十年代中后期已经开始的战时供应和战时生活秩序。

◎在战时供应的体制下，国民的生活物资受到了严格限制

◎宪兵和特高课是日本的高压统治的工具

而这种邻组制度为基础的对国民的管理，也为特高课和宪兵实施常态化的“敌性一扫”运动，创造了必要的条件。

“敌性”这个词汇可以用来泛指一切敌对国家风俗、习惯、文化等，那自然“敌性一扫”就是将这些东西全部清除，并且对应的用符合日本精神和符合“日本优秀文化”的东西去将它们全部替换掉。

在日美关系走向交恶之后，尤其是三十年代后期到日军偷袭珍珠港这段时间里面，日本帝国政府一方面积极的宣传以传统日本精神为代表的“日本至上”的优越论，鼓励广大日本国民穿本国样式的服装、吃本国风味的饭菜、留本国特色的头发等等；一方面就是挥舞起宪兵和特高课的大棒，进行肆无忌惮的“敌性一扫”。

◎日本街头禁止为妇女烫发的告示

◎吃大牛排对于任何人都是不能拒绝的诱惑

随着日本开国以及与西方的交流日渐深入，西方的生活方式和习惯也影响着日本国民，学习英语、吃西餐和烫发、听西洋爵士乐之类的流行音乐唱片也成为了当时日本国民的“新时代风潮”；而随着“敌性一扫”的开始，这些东西自然是要被统统清除的。

随着东条英机政府的执政，这项轰轰烈烈的活动瞬间燃遍全国，商店招牌和橱窗上不得出现英文字母、西餐被要求尽可能用和餐代替、理发店也被要求不得为国民剪西方发型和烫发，更有甚者的是，学校开始不教授英语课程，邻组甚至号召国民们上缴英文书籍和英文唱片主动“清除敌性思维”。

◎在“敌性一扫”的狂潮下，萨克斯管在日本只能叫“金属制弯曲尺八”

◎日本报纸上刊登的“抵制英美靡靡之音”的漫画

战后一位叫做松本千鹤子的日本妇女回忆了一件事情，就是一天她和几个朋友正在家里面听南美的探戈唱片，几个宪兵直接砸开了她们家的房门，怒斥她们“国家危难至此！你们竟然还敢听敌性音乐！”然后搜查了她的家，砸碎了所有的唱片和留声机，然后还顺走了一些财物，并且警告她们，再有类似的“敌性行为”，就要把她们抓到宪兵队的大牢里面关几天。

这种事情在那个时代的日本屡见不鲜，但是令人震惊的是，大部分日本国民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并没有反对，反而邻组内部和邻组间的互相举报成为了生活中的日常现象之一。

这就要谈一下在战争爆发前和战争爆发初期的日本国民的普遍心态问题了。

日清战争和日俄战争的胜利，让几乎是两代日本国民品尝到了战争胜利的滋味和这两次的崛起必然带来的政治和经济红利，不久后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让日本的经济再一次得到了发展，国民的生活自然随着经济的增长的发生了向好的改变。

◎战争带来的发展让日本步入了现代化国家的行列，图为宝冢歌剧团；东京车站、甲子园、宝冢歌剧团、山崎威士忌，都产生于明治到昭和过渡阶段的大正时代

而在一战结束之后，伴随着关东大地震、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对日本脆弱的现代化造成了相当的创伤，并且同样影响到了日本国民的生活，所以他们对于再进行一场战争是并不抵触，甚至是非常支持的，他们认为爆发战争后，扩大的工业生产可以为他们带来就业岗位，改善生活，战胜之后就可以像前几次战争一样去享受战胜之后必然而来的各种红利。

◎金融风暴让脆弱的日本经济遭到严重打击

那么可能有人要问到了，打败了呢？很遗憾的是，由于那时可获取信息的渠道——报纸、书刊和新闻广播等等均被日本政府所把持，国民们只能接触到他们愿意让你接触到的东西。

在日复一日“大日本帝国天下无敌”和前两次以小搏大的胜利的刺激下，绝大多数的日本国民并不觉得和英美开战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相反，至少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是带着期待和欣喜，迎来的太平洋战争。

因为他们不知道美国人到底是什么？没有见过底特律的工业城，更没有见过东西海岸数不尽的船厂，当然了，就更不会知道两国战争潜力有着何等的天差地别。

◎二战美国费城造船厂内同时建造4艘航母的场景

◎B-17E“空中堡垒”轰炸机的装配线。

◎美国战争中坦克总产量达到了89568辆，图为底特律兵工厂。日本国民对美国的战争潜力毫无概念

此外，还有一些人对战争的支持，其背后的原因更加令人细思极恐。

在那时，新闻报刊的行业充斥着“大政翼赞”的狂潮，街头巷尾甚至能见到一些人推着小车，满大街的散发翼赞传单和进行演说，或是煽动国民情绪，推崇战争；亦或是对政府内部的一些人进行攻击，认为他们是“国贼”，例如反对日美开战的米内光政、井上成美和山本五十六等人就是这些街头巷尾的小车宣传手们每日口诛笔伐的对象，甚至会有些更极端的人，将口诛笔伐变成直接行动，对反对日美开战的政府官员实施暗杀。

◎“大政翼赞”下的集体狂热让一些人感觉到了机会

◎这个看起来冠冕堂皇的“大政翼赞会”里面到底几个人是真的在“翼赞”，其实大家都清楚

而实际上，无论是新闻媒体里面摇唇鼓舌的写手，还是街头巷尾的小车政治家，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实现依靠这些来完成自己的个人意愿，说好听了叫发展个人政治生涯，说难听了叫往上爬、趋炎附势。

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在那个疯狂的岁月实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他们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做出的这些事情，将会对他们号称要效忠至死的日本国和被他们煽动的日本国民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们恐怕要么没想过，要么明知如此，却完全不以为然。

讲到这里，可能有读者想问了，就没有不同的声音么？当然有，可是拳拳爱国心们和宪兵、特高课警察构成了密不可破的一套从举报到镇压、抓捕的完整程序，让所有的异见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种选择，要么选择闭嘴，随着这股狂潮并且最终寻找到自己的归宿，要么就是在宪兵和特高课的监狱里面接受着“大和精神再教育”，也有些更不幸者，用自己的生命做出了自己最后的抗争。

◎在日本，宪兵和特高课是可以随便抓人和搜查的，这种情况下，相当多日本左翼分子跑路中国东北，加入满铁调查局

◎在各怀鬼胎的集体狂热中，日本人引燃了战火

就这样，在日本政府带动的集体疯狂、大部分人的期待、一小部分人怀揣着自己的个人目的翼赞，日本帝国主动开启了自己的最后一场战争，并且在为期三年的豪赌里面，彻底地输光了自己的一切，当然了，这也包括着这些怀着期许和个人目的，最终成为了赌局上的代价的国民们。

◎梦醒时分与造梦者们——战争后期的日本国民、以及日本高层对战争的真实态度

标题上提到的，其实本来是两个课题，但是考虑到篇幅，只能压缩在一起去聊聊了，当然了，将这两个课题去结合在一起去看的话，其实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看完上一章的读者们心里肯定会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日本的国民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场战争已经失败了，什么时候知道了日本政府所宣传的“大东亚共荣圈”其实只是南柯一梦呢？

如果要给出一个普遍性的准确时间的话，那就是1944年中期，这有两个代表性事件和时间节点，一个是美军以中华民国控制区内所修建的航空基地起飞B29轰炸机对日本九州进行了杜立特空袭之后的第一次本土袭击。

另一个就是在马里亚纳海战中，美军击败了日本苦心经营的机动部队，并且彻底砸烂了日本的“绝对国防圈”，占领了马里亚纳群岛，B29机群可以对包括本州在内的日本核心地区进行大规模的空袭，也就是日本本土防空战的开始。

◎B29的到来叫醒了迷梦中的日本国民

◎马里亚纳海战中日本海军“大凤”号中雷的瞬间，最终这艘新锐的装甲航母战沉于这场海战

当B29的炸弹落下的时候，所有的宣传攻势，所有的“大政翼赞”都失去了其本应起到的作用，朝日新闻的“大本营发表”被国民所唾弃，宪兵和特高课开始要应对比“敌性一扫”还要麻烦的事情，那就是所谓的“不稳情绪”。

如果说马里亚纳海战中帝国海军的折戟沉沙对于大部分日本国民还只是停留在报纸和照片以及一些传闻上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那么号称精锐中的精锐，戍守本土的帝国陆海航根本拦不住“正步都踢不齐，毫无根性”的美国鬼畜的轰炸机，那可是就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国民的眼睛能看见庞大的美国轰炸机，也能看到精锐的帝国陆海军战机被击落，能听到到炸弹落下时的呼啸声，能感受到爆炸时的热浪。

从这一刻起，日本帝国政府，永远的失去了自己国民的信任。

◎头顶上每天都是这个场面的时候，什么宣传都不顶用了

也是从这一刻起，曾经期待战争的日本国民、曾经想依靠着鼓吹战争来达到自己个人目的的那些人们，开始为他们的行为买单，毕竟，拳拳爱国心无法击落美军的轰炸机，更没有办法在物资极度短缺的时候填饱自己的肚子。

而巨大的失落和现实的压力，使得“不稳情绪”的增长速度甚至比B29摧毁日本城市的速度还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倍，迅速的充斥在密布着防空洞的大街小巷和邻组之中。

◎与B29一同到来的是严重的物资短缺

伴随着“不稳情绪”，日本国民开始使用诸如“击落英机”在内的双关语和恶意的政治隐喻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各种“不稳歌谣”也传遍了大街小巷，根据日本内务省警保局保安课保存的战时文件来看，有着“反军”、“不敬”的内容的歌谣先是在工厂的青壮年中流传，随后在邻组为基础的街道中开始传播，最后甚至进入了学校中。

在查验国民之间的信件时，宪兵和特高课们惊恐地发现，失败的情绪已经深入到了国民的精神之中，各种“未经证实”的日军战败的消息如同雨后春笋般的出现，并且这些都是实际上发生了的事情，例如日军在菲律宾一带海陆决战的失败和台南冲航空决战的失败，尽管严格制止，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为国民之间用来抨击政府和发泄情绪的话题。

至于大本营发表和《朝日新闻》的报纸？那玩意的可能最大的用途是在物资匮乏的时候弥补擦屁股纸的缺乏吧。

◎这玩意儿在战争末期的归宿就是茅厕

严重的物资匮乏侵袭着每一个家庭，黑市纵横在日本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一名幸存到战后的日本中学生回忆说“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到了黑市被换成了各种粮食和生活用品，直到后来根本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拿来交换的东西”。邻组配发的物资越来越低劣，主食只有芋头和白薯不说，量远远不够让人填饱肚子，而且这对于吃惯了大米的日本人来说，无异于是一种煎熬。

◎严重的物资短缺困扰着日本国民，以上三块肥皂分别是开战前、开战中期和战争末期的，质量的下滑一目了然

而更大的买单还在后面，1945年年初开始，美国人对日本的主要城市实施了燃烧弹攻势，这种日本人在对中国陪都重庆空袭时使用的手段终于连本带利的还到了日本人的头上。

从1945年3月，以东京为开始，美军对日本的数个主要城市使用B29进行了连续不断的燃烧弹空袭，东京在一夜之间化为火海，史称“火烧东京”。在这场袭击中，我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日本国民命丧火海，但是有一点我们可以知道，就是那些街头巷尾的“小车政治家”和靠鼓吹战争实现自己个人目的的投机者，当然了，也不可避免的包括了那些三年前无比期待战争的广大日本国民，他们都为他们的选择付出了自己应有的代价，与此同时，他们也是日本帝国这最后一次豪赌赌桌上的“代价”。

◎被B29彻底荡平的帝都东京

说完了“国民的选择”，现在，让我们把时间倒流回开战前，来看看这张赌桌上的赌客，也就是那些“大东亚共荣圈”迷梦的编织者们，到底是怎么看待这场战争的，篇幅所限，笔者拿出几个小小的事例来稍微聊上几句。

在开战前，陆军大将杉山元向天皇提出了他们可以“三个月解决太平洋作战”和“五个月内荡平东南亚”，天皇听完了之后沉默不语，然后问了一个令在场所有的陆海军将军元帅阁下们都难以回答的一个问题“几年前你和朕说，可以在三个月内解决中国事变，现在已经三年过去了，中国事变的解决仍然遥遥无期；现在你又说可以三个月内解决太平洋问题，据朕所知，太平洋要比中国大得多啊。”

而策划了珍珠港的灵魂人物，日本国民心目中的英雄，日本海军“跳动的心脏”山本五十六海军大将阁下，在开战前说出了一句话“我有信心在最初的六个月到一年时间内对美国取得优势，但对于未来两到三年可能发生的事情，我毫无把握。”

◎杉山元陆军大将被天皇问了个哑口无言

◎事实上山本五十六对战争毫无信心

后面发生的事情，也恰好对应了山本五十六的说法，开战半年之后，日本在中途岛海战遭到了美军的重创，空母机动部队的损失在战争之中再也没能得到弥补，太平洋战争中日本的战略进攻阶段就此彻底结束。

◎日军在中途岛受到的损失难以弥补

◎所罗门群岛战役彻底打光了日本人的战争潜力

而在随后长达一年半的所罗门群岛争夺战中，日本陆海军彻底丢掉了自己的主动权，还有山本大将自己的性命。自此，战败对于日本来说，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尾声

1945年4月，铃木贯太郎组成内阁，并出任内阁总理大臣，他最终压制住了日本内部的强硬派进行本土决战一亿总玉碎的狂想，促使裕仁天皇接受了《波茨坦公告》，在不废除天皇的前提下，无条件向美、中、英等同盟国投降。

◎日本海军的最元老铃木贯太郎，他在日本接受投降的历史进程中起到了重大作用

1945年9月2日，日本政府代表重光葵在停泊在东京湾的美军战列舰“密苏里”号上签署了投降书，同年9月9日，日军驻华最高军事长官冈村宁次向同盟国中国战区最高统帅蒋中正宣布投降，日本战败。

◎向中国代表何应钦递交投降书的冈村宁次（油画）

在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之后，1948年4月17日，毕业于海大首期，历任过海军次官，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军令部长的日本海军最元老铃木贯太郎海军大将因肝癌去世。

但是他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在整个太平洋战争中，日本海军战死少将军衔以上三百五十五名，包括两名元帅、五名大将、五十六名中将和二百五十二名少将。

不知道铃木大将望着曾经是日本海军发祥地之一的东京湾里停泊着的同盟国舰队，心中究竟做何感想，但是笔者相信，他一定想起了1940年10月11日在横滨举行的有98艘军舰，527架飞机参加的皇记2600年特别观舰式，时任枢密院议长的铃木贯太郎跟随昭和天皇登上战列舰比叡，陪同天皇陛下一起检阅了海军，朗朗的礼炮声似乎还回荡在大将的耳畔，樯旗如织，战鹫如云的场面似乎仍然还在眼帘，那时谁不相信日本帝国海军世界无敌？

◎这气势磅礴的场面，成为了大日本帝国海军的绝唱

都没了，仅仅三年的时间，日本海军开战时拥有的军舰加上在战争中建造的军舰共计637艘，总吨位为193万吨。战争中被击沉了410艘，共计138万吨，另外被重创和坐沉无法航行的军舰59艘，22万吨，到终战时只剩下168艘32万吨，并且能够出海作战的主力舰数量几乎为零，吴港中歪歪斜斜或坐沉或重创的主力舰就是日本帝国海军最后的写照。

◎吴港大空袭后坐沉的战列舰“榛名”，这也是日本海军最后的写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