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结尾的关键词,大概是一个与悲伤和无奈有关的词汇。
本该辞旧迎新的跨年夜,它们却在排队告别——
老牌杂志《城市画报》,在30号发布公告,将于2023年正式休刊。
1999年创刊,用426期杂志陪伴读者23年,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是:
“爱你,再会。”
经典旅游杂志《孤独星球》,也发表了告别文章:
“我们要公布一个令人悲伤的决定:2022年12月刊将是《孤独星球》杂志中国版的最后一期,本杂志将于明年正式停刊。”
作为一代旅友的入门指南,《孤独星球》花了10年陪伴读者走遍全世界。
当然,不得不向读者告别的,不仅只有这两本杂志。
回忆过去几年,各种书刊报纸停刊、休刊,兵败如山倒般接连宣布“死亡”。
它们倒在这个寒冬,连离开都是悄无声息的。
但小视依旧想说,尽管这些曾火遍全国、陪伴几代人的杂志逐渐淡出大众视野,但它们创造的回忆,至今也无法被取代。
无法超越的纸质书刊
很多渐渐消失的杂志,在当年相当流行,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比如《故事会》,32开精致小本,100多页详实内容,再配上花花绿绿的封皮,总能带人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故事会》创刊于1963年,新年一过就将迎来“六十大寿”,可谓编故事届的祖师爷。
它由上海文艺出版总社出版,内容风格犹如孙悟空的72般神通,完全不受拘束:
本土的,异国的,恐怖的,搞笑的,警匪的,夫妻的,各种奇闻轶事看个够。
还有不少故事,成为了很多人的“童年阴影”。
但《故事会》的“恐怖”并非日韩恐怖片中的鬼影连连,而是基于现实达到骇人的效果。
比如小男孩吃田螺的故事。
打渔为生的父子每天都会吃不少田螺、贝类,有次父亲生气,扇了儿子一巴掌,结果男孩脑袋被打掉,里面惊现无数寄生虫……
这一幕带来的文字冲击,让很多人看见田螺就浑身鸡皮疙瘩。
还有爸爸将小孩子亲昵地举高高,不料被房顶的电风扇搅到脑袋,让有的网友至今不敢直视吊扇。
最难忘的莫过于末页的小广告了,堪称纸质版的“弹窗”,简直是对视觉和精神的双重污染。
但许多人不知道,这些带有小广告的《故事会》全是盗版,骗惨了无数人。
有拿着父母手机拨通小广告电话的。
有拿着生活费购买小广告上的酷炫武器的。
还有人想尝试酷炫的夜视眼镜,买回来才发现是老花镜+手电筒的。
可以说,这些假杂志带走了很多青少年的单纯懵懂,给他们上了宝贵的一课。
正版《故事会》绝非“地摊货”,而是秉承“眼光向下,品味向上”的原则,放弃肚子里的文墨,让所有老百姓都能看懂。
只要认识3000常用字,就能阅读起来毫无压力,津津有味。
《故事会》的投稿者也绝非等闲之辈。
金庸就曾作一篇文言文投稿,只不过文言文晦涩难懂,不符合《故事会》通俗易懂的原则,最后只能退稿这篇大作。
每页1000多字,每350字就有一个故事高潮,短小精悍让人直呼过瘾。据说作家陆文夫写了6000字投稿,都被要求砍至3000字才能发表。
在那个物质并不丰富、网络尚未普及的年代,《故事会》就是可以翻阅的抖音、旅途中助眠的神气、蹲坑时的最佳伴侣。
作为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谁没爱过《故事会》?
除了怪力乱神的精彩故事,还有鸡汤文学的饱腹盛宴。
《意林》《读者》《青年文摘》,算得上作文界的“三巨头”,是学生时代可以正大光明放在书桌上看的读物。
在茶余饭后总喜欢喝点温暖“鸡汤”的年代,多少人被这些杂志的某句话震撼过心灵。
学生们还特意准备了摘抄本,品味其中的美词佳句。
很多风靡一时的语录,都可以在这些杂志上找到。
“没有伞的孩子,就得努力奔跑。”
“愿你以梦为马,随处可栖。”
“我们努力学会微笑,却最终成为不敢哭的人。”
想当年,这些话放在QQ空间作为个性签名,就能彰显格调。在旅途中捧上一本杂志,就能化身文艺青年。
当然,很多人买这些杂志是为了夹在中间页的笑话,那些被逗得前仰后合的瞬间,也成了不可复制的时光。
回想纸质文学top,自然少不了杂志界的“粉红女郎”——《知音》。
近年热播的家庭伦理剧,《都挺好》里苏大强和几个儿女的情感纠葛,《三十而已》里都市女性的独立与觉醒,在《知音》里都是被写烂的题材。
《知音》创刊于1985年的武汉,凭借港媒的标题精髓,吸引读者的眼球,震碎人们的三观。
“怨妇轻信私家侦探”,“绝望父亲窃肾救女”,“美丽孕妇的救夫之路”……
这些醒目的标题往报刊亭上一挂,让人好奇心大涨,路过的猫狗都想停下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故事大多以女性视角刻画,各种狗血八卦,时而让人眉头紧锁,时而让人欲罢不能。
发廊的角落里要是没几本《知音》,那该多无聊啊。
杂志的黄金时代
这些杂志逐渐沦落成了小透明,早已不复当年红透半边天的架势。
但这些书刊的黄金时代,却镌刻在60后,乃至00后的记忆里。
你知道吗?一本小小的《故事会》,曾创下单期760万册的销售记录。
在《故事会》最流行的90年代,每月杂志印好后,印刷厂门口八十辆卡车整合整装待发,一齐运往各大报刊亭和车站。
发行了59年,仍保留着纯粹的民间底色。
心灵驿站界的“扛把子”《意林》,在当年有着押题王的称号。
因为押中过中考和高考作文题,《意林》备受学生和家长的喜爱,更被顺理成章地装进学生的书包。
《读者》的逼格更甚,走入民间与社会接轨,很多故事都颇具现实意义。
网上疯传的爆款文章,很多都在《读者》刊登过。
这篇《我奋斗了18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讲述了农村娃如何通过18年的勤奋刻苦,最终逆天改命融入上海城市人儿的故事。
一夜之间刷屏全网,不仅引起了民间谈论,也讽刺了某些不公平的现象。
还有《一碗牛肉面》,讲述儿子带盲人父亲去面馆吃饭,自己点了一碗朴素的葱油面,给父亲买了一碗牛肉面,催泪了无数人。
《知音》虽然看起来略显“低俗”,实际上期刊发行量曾排世界第五。
这本深受民众待见的杂志,在1999年为国家创税高达2600万元,正经奖项拿了无数:
1995年12月,《知音》国内版在全国首届社会科学期刊评奖活动中荣获优秀社科期刊奖。
2003年6月,知音杂志社被评为全国“三八”红旗集体。
这本杂志最大的贡献在于它诞生的时代背景,简直就是女性之友。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国《新婚姻法》刚刚颁布,家庭伦理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热门话题。
无数饱受情感折磨的女性,从《知音》杂志收获了慰藉、共鸣、力量。
它荒诞离奇,但也足以让人从千百种故事中体味人情冷暖。
时代的眼泪
一代人的青春回忆,总少不了MP3里的周杰伦,暑假期间电视上循环播放的《还珠格格》,火星文填满的QQ空间,五颜六色的廉价零食,还有藏在书桌里的“禁书”们。
不比《青年文摘》《格言》等杂志,女生爱看的《小时代》《花火》,男生痴迷的《龙族》《怖客》,都是一旦被发现就得罚站的存在。
那个时代,学校门口就有报刊亭和小卖部,孩子们喝着玻璃瓶的汽水,期待着最新一期的小说。
大人们唠着家长里短,互相寒暄,旁边摆着几把小马扎,不管是扑克还是围棋,总有层层叠叠的人观战。
报刊亭已经不只是一个销售点,而是分布在各大城镇乡村的信息传送阵——
在那个手机网络不发达的年代,告诉人们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这些承包了青春的读物们,如今好像很少看见了。
火车上依旧卖着零食饮料矿泉水,却不再有人举着《故事会》认真咂摸。
现在的发廊精致时尚,烫头时再也没有《知音》打发时光。
令人痛心的是,这些纸质书刊,还在不断退出人们的生活。
曾经《三联生活周刊》在网上调查,一半网友都表示,自己所在城市已经看不见报刊亭。
实体书店也濒临倒闭,2022年上半年,56%的实体书店没有收入,32.09%的实体书店收入在10万元以下。
互联网的出现,让曾经的读者,被驯化成急躁的网民。
手机里的世界永远高效,一部片长3小时的电影,配合解说15分钟就能看完,主角叫什么都不用知道。
手写信件变成了电子邮件,人民币开始转为数字版,无数吸睛短视频消灭着我们的碎片化时间。
曾经的热闹的报刊亭、爆炸性新闻的报纸、品尽人生的各类读物,都已经从人们的生活中被渐渐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代码,和冰冷的数据。
快节奏的生活,让人很难静下心来去安安静静读完一本书、看完一本杂志了,可能只有断网几个小时,我们才会重新捧回书本,让世界重新慢下来。
这些老去的杂志是几代人青春的组成部分,在那个物质略显匮乏的时代,化作我们的精神食粮。
在一块屏幕就能窥尽天下大事的时代,我却开始怀念这些杂志,怀念那个还能静下心来阅读点什么的时光。
文艺风象编辑部发布了最后一本书《燃》,它在结尾处说—— “很多流行终将变为曾经。”
这些纸质书刊会被彻底取代吗?我想答案依旧是否定的。
也许它们不再流行,但正如无数人记忆里榕树下的秋千、春日的风筝、书桌里的零食,这些回忆永远都不会被取代。
不论何时,只要重新翻开纸质书刊,触摸柔软的纸张,闻到熟悉的油墨香气,就能让人忆起曾经美好的点点滴滴。
点个 「在看」,纵使风光不再,感谢这些杂志陪伴几代人成长。
2 / Jan / 2023
监制:视觉志
编辑:小鱼
编辑:视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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