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慢慢变暖,看向四周的眼光都舒张了一般。阳光再不是冬天那样苍白无力,渐渐渗透进每一寸到过的地方。玉兰花开得很盛大,纯白色,以及胭脂红,一朵一朵,就像是亮在白天的树梢的灯盏,美丽但是低调。红叶李开出的花是小小白色的五瓣花,一朵朵堆在一起,织成一匹碎花的缎子,延展在视线能及的地方;花期不长,但是开的时候永远肆无忌惮,即使一场风过后就是凋落,也要向死而生,开得义无反顾。桃花只有小小矮矮的一株,孤芳自赏地开在角落里,花瓣是柔软的粉红色,有清晰的脉络从花萼延伸,一直到花瓣顶端淡化不见;叶子比红叶李生的稍早,已经是沉重的墨绿色,细细的,包围着不多的花朵。石楠结出了细碎的花冠,大概再过不久就可以满城盛放……无论如何,到处都有一种春天在身边的感觉,轻轻浅浅,但是逐渐渗透骨髓。
就是这样的天气,最是适合出外走走。永远都记得十几岁一点点的时候出去看桃花。一丛丛都开在半山上,想要看得仔细就必须走到山上去。那个时候实在不会爬山,却怎么也舍不得错过一季的桃花,就邀着朋友,前一个牵后一个扶地来到了山上。脚下面是还泛着潮湿气息的黄土,头顶上是开得密密麻麻的桃花,轻轻的风过来,就是舒服的桃花味道:不算浓郁,但是足够使人欢喜。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站好,有一起来的朋友去摘桃花,不一会儿就捧来很大一堆。新鲜摘下来的桃花仿佛还带着生气,连上面附着的一抹水汽都是干净的。花枝拿在手里,心里全是高兴。到了后来,拿桃花枝和着刚抽条的嫩柳条编成帽子戴在头上,一点没有变成花果山猴子的自觉。玩儿的倦了就回家,头上的桃花谢了便连了柳条帽子一起扔进来山上必经的一个池塘里,水里荡起涟漪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转头离开;我们不见的时候,涟漪也不见了。那时候从来都没有多余的心思,玩过的桃花帽子扔掉就扔掉了,绝不会对着还在泛着涟漪的池塘起什么伤春悲秋或者其他一些奇怪的想法。年纪越小,就越不怕失去;是啊,年纪小,前面等着的岁月还漫长着呢,谁会在乎那刚刚被抛下的一段小时光?
现在毕竟是长大了一些,不论心理或是年纪。当喂饱了自己的肚子,随便收拾了一下出门的时候,看见身侧开着的一树树玉兰。那个时候,身边走过了一个有家人陪着的小孩子,面容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大清楚,手上一朵白色的玉兰花因为色差极大,倒是不会看错。这样一批人走过去以后,就来了几个年轻的女孩子,身材都很苗条,一个个长发飘飘,也算得上一道颜色昏黄温暖的风景线。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在身后的玉兰树,有一两棵花已然谢尽,没有被阿姨扫走的花还落在离树不远的地方,应该已经发黄蜷曲了。有人在前面打羽毛球,在开了的路灯下面,汗水淋漓。静静站了一会,突然想起一段对话。对话很简单,是我这个年纪的人和闺蜜在一起时常常会说到的问题。女孩子到了二十一点点的年纪,刚刚摆脱了十几岁的青涩,却又不够再大一些的成熟,自然而然地开始考虑起当前的恋爱和几年后结婚的实际问题。在她谈起长久的时候,身边有一对对牵手的恋人旁若无人地走过。面对关涉到长久的话题,我永远都是摸不清楚。细细一想,好像我一直没有想过和谁能够长长久久下去:无论是闺蜜,或者是男朋友。仿佛潜意识里很清楚人际关系的易变性,能做的就是在那段关系还在的时候好好珍惜。
很早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一个问题,有时候,不是人不想天长地久,只是时间不允许。生活有太多的不经意与偶然,也许上一秒还在和你亲亲热热通电话的朋友,下一秒你在哪里也找不到他了。所谓的海枯石烂也只是在相互关系还存在的时候,所以事实往往是海与石还在,约好在一起的人却不在了。我并不是一个消极的人,大概只是由于看的太清乃至于只好放任自流。
是从什么开始不再说永远呢?记得小学的时候,还和几个玩的特别好的朋友约好将来长大一定要在大海边相聚。那个时候真的很可爱,就是偏偏不知道或者忘了世界上的海那么多,所以,亲爱的,我长大了的时候,亲爱的,你在哪块海的海边等着我?后来经历过的人大抵如此,经过永远的约定,却一直在半路离开。就是这样的吧,慢慢地,就不再说什么永远了;说出来,也只是剩一点模模糊糊的记得,既廉价又可笑。我想,就这样也好,不说永远,只要还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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