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
本篇是《六韬》的首篇,它通过记述周文王打猎时巧遇姜太公并最终立其为师这一人所共知的故事,由浅入深,逐步展开,层层递进。姜大公胸怀治国经武的雄才大略,可惜时运不济,怀才不遇。只好隐居岐山、垂钓渭水,待机而起。而周文王为了成就灭商大业,求贤若渴,正在四处网多人才,两人便在这种背景下相遇。但初次见面,交浅不敢言深,姜太公只好以钓鱼为话题进行试探,待见到文王态度恳切、虚心求教之后,话锋一转,立即提出了推翻商王朝以夺取天下这一重大的战略问题,接着为坚定文王的信心,进一步指出了表面上强大的商王朝已经是日薄西山、来日无多,而现在尚默默无闻的周却如日东升,前程远大。周文王被姜太公所描绘的光明前景所鼓舞,迫不及待地向太公提出了何以取天下的问题。姜太公于是阐明了“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这样一个重要命题。认为“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要夺取天下,必须从“仁”、“德”、“义”、“道”几个方面着手。只要做到以上几点。那么就会“天下归之”,也就是可以夺取天下。综览全篇,既提出了取天下的战略目标,又提出了取天下的措施和方法,因此,可以把本篇看作灭商的战略决策和政治纲领。
【译文】
周文王准备去打猎,太史编占卜以后说:“您这次到渭河北岸打猎,将会得到巨大的收获。所获得的不是龙,不是彨,不是虎,也不是熊,而是要得到一位公侯之才。他是上天赐给你的老师,辅佐您的事业日渐昌盛,并将施恩加惠于您的子孙后代。”
文王问:“占卜的结果果真有这么好吗?”
史编回答说:“我的远祖史畴曾为禹占卜,结果得到皋陶。那次的征兆正与今天的相似。”
文王于是斋戒三天,然后乘着猎车,驾着猎马,到渭水北岸打猎。终于见到了太公正坐在长满茅草的河岸边钓鱼。
文王上前慰劳并询问:“先生喜欢钓鱼吗?”
太公回答说:“我听说君子乐于实现自己的抱负,平凡人乐于做好自己的事情。现在我钓鱼,与这个道理很相似,并不是真正喜欢钓鱼。”
文王问:“这两者之间有何相似之处呢?”
太公回答说:“钓鱼比如人事,有三种权术。用厚禄收买人才,如同用饵钓鱼;用重金收买死士,也如同用饵钓鱼;用官职招揽人才,也如同用饵钓鱼。凡是垂钓,目的都是为了得鱼,其中的道理十分深奥,从中可以看到大的道理。”
文王说:“我愿意听听这深奥的道理。”
太公回答说:“水的源流深,水流就不息,水流不息,鱼类就能生存,这是自然的道理;树的根须深,枝叶就茂盛,枝叶茂盛,果实就能结成。这也是自然的道理;君子情投意合,就能亲密合作,亲密合作。事业就能成功,这也是自然的道理;言语应对,是用来掩饰真情的,能说真情实话,才是最好的事情。现在我说的都是真情实话,毫无隐讳,恐怕会引起您的反感吧?”
文王说:“只有具备仁德品质的人才能接受直率的规谏,而不厌恶真情实话。我怎么会反感呢?”
太公说:“钓丝细微,鱼饵可见,小鱼就会上钩;钓丝适中,鱼饵味香,中等大小的鱼就会上钩;钓丝粗长,鱼饵丰盛,大鱼就会上钩。鱼要贪吃香饵,就会被钓丝牵住;人要得到君主俸禄,就会服从君主任使。所以用香饵钓鱼,鱼便可供烹食;用爵禄网罗人才,人才就能尽为所用;以家为基础取国,国就能被据为己有;以国为基础取天下,天下就可全部征服。可叹啊!土地广大,国祚绵长,它所积聚起来的东西,最终必将烟消云散;默默无闻,不动声色地暗中准备,它的光芒必将普照四方。微妙啊!圣人的德化,就在于独创地、潜移默化地收揽人心。欢乐啊!圣人所思虑的事情,就是使天下人人各得其所,而建立起各种争取人心的办法。”
文王问道:“该制定什么办法才能使天下归心呢?”
太公回答说:“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所有人共有的天下。能同天下所有人共同分享天下利益的,就可以取得天下;独占天下利益的,就会失掉天下。天有四时,地有财富,能和人们共同享用的,就是仁爱。仁爱所在,天下之人就会归附。免除人们的死亡,解决人们的苦难,消除人们的祸患,解救人们的危急,就是恩德。恩德所在,天下之人就会归附。和人们同忧同乐,同好同恶的,就是道义。遭义所在,天下之人就会争相归附。人们无不厌恶死亡而乐于生存,欢迎恩德而追求利益,能为天下人谋求利益的,就是王道。王道所在,天下之人就会归附。”
文王再次拜谢后说:“先生讲得太好了。我怎敢不接受上天的旨意!”
于是,把太公请上猎车,一起回到国都,并拜他为师。
【原文】
文王将田①,史编布卜②曰:“田于渭阳③,将大得焉。非龙、非彨,非虎、非罴④,兆得公侯⑤,天遗汝师,以之佐昌,施及三王。”
文王曰:“兆致是乎?”
史编曰:“编之太祖史畴为禹占⑥,得皋陶⑦,兆比于此。”
文王乃斋三日,乘田车,驾田马,田于渭阳。卒见太公,坐茅以渔。
文王劳而问之曰:“子乐渔邪?”
太公曰:“臣闻君子乐得其志,小人乐得其事。今吾渔,甚有似也,殆非乐之也。”
文王曰:“何谓其有似也?”
太公曰:“钓有三权⑧:禄等以权,死等以权,官等以权。夫钓以求得也,其情深,可以观大矣。”
文王曰:“愿闻其情。”
太公曰:“源深而水流,水流而鱼生之,情也;根深而本长,木长而实生之,情也;君子情同而亲合,亲合而事生之,情也。言语应对者,情之饰也;言至情者,事之极也。今臣言至情不讳,君其恶之乎?”
文王曰:“惟仁人能受(至)[正]谏,不恶至情,何为其然?”
太公曰:“缗微饵明⑨,小鱼食之;缗调饵香,中鱼食之;缗隆饵丰,大鱼食之。夫鱼食其饵,乃牵于缗;人食其禄,乃服于君。故以饵取鱼,鱼可杀;以禄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国,国可拔;以国取天下,天下可毕⑩。
鸣呼!曼曼绵绵⑾,其聚必散;嘿嘿昧昧⑿,其光必远。微哉!圣人之德,诱乎独见。乐哉!圣人之虑,各归其次,而树敛⒀“焉。”
文王曰:“树敛何若而天下归之?”
太公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⒁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归之。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者,义也。义之所在,天下赴之。凡人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归之。”
文王再拜曰:“允哉⒂,敢不受天之诏命乎!”乃载与俱归,立为师。
【注释】
①文王:商末周部族的领袖,姓姬名昌。田,通“畋”,打猎。②史编布卜:史,官职名,先秦时主要掌管记事、祭祀及占卜诸项事务。编,人名,布卜,占卜。③渭阳:渭水北岸。渭,渭水。阳,水的北面,④彨(chī):通“螭”,传说中一种无角的龙。⑤兆:预兆。公侯:古代爵位的名称。五等爵位中第一等称公,第二等称侯。⑥禹;传说中我国古夏后氏部落的领袖,以治理洪水而闻名。后其子启建立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夏朝。⑦皋陶(yāo):传说中东夷族的领袖,舜时曾主管刑狱,后又辅佐禹。⑧权:权术。⑨缗(mǐn):钓丝。⑩毕:古时田猎用的网,此处意为取得。⑾曼曼绵绵:曼曼,同“漫漫”,指幅员广阔无际。绵绵,持续长久。⑿嘿嘿昧昧;嘿嘿,同“默默”。寂然无声。昧昧,纯厚隐晦,不显露于外。⒀敛:收聚,收揽。⒁擅:专擅、独自享用。⒂允:诚然,信然。
【例证】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这是《文师》篇提出的一个重要观点。商朝的灭亡和周朝的兴起从正反两个方面证明了这一论断的正确。
商朝末期,由于奴隶主贵族阶级对奴隶和平民进行残酷的剥削和压迫,阶级矛盾日益尖锐。特别是纣王帝辛,更是暴虐淫侈,他自恃才智,大兴土木,营造离官别馆。调动了许多奴隶,修建方圆三里、高达千余尺的鹿台,里面装满了从全国各地搜刮来的金银财宝;同时又修建了一个大仓库,把从各地搜刮来的粮食全部装在里面。纣王对都城雄伟的宫殿还不满意,又在南到朝歌北到邯郸的范围年,修建了许多高耸入云的离宫别墅,投放很多珍禽异兽。还“以酒为池,悬肉为林”,过着极其奢侈腐朽的生活。商纣的例行逆施,激起了广大奴隶和平民的刻骨仇恨。为了镇压奴隶和平民的反抗,商纣制订了许多酷刑苛法。著名的炮烙之刑就是其中之一。该刑是先用铜做成大圆柱子,上面涂油,用火烧热,然后让犯人在又热又烫的铜柱上爬行。再如醢刑,就是把人剁成肉酱。还有一种脯刑,将犯人割成一条一条晒成肉干。纣王的残暴,激起了全国人民更加强烈的反抗。纣王的叔父比干见他淫虐无度,国势危殆,冒死劝谏,劝他修善行仁,被纣王剖腹验心。许多大臣看见商己无可挽救,纷纷逃亡。纣王众叛亲离,成了独夫民贼,整个社会出现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小大近丧”的混乱局面。
与日薄西山、摇摇欲坠的商王朝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商的西方属国周的国势正如日当中,蒸蒸日上。特别是文王姬昌即位后,“阴谋修德以倾商政”,暗中积蓄力量,积极准备推翻商朝。在政治经济上修德行善,裕民富国,广罗人才,发展生产,造成了“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饥而不征,泽粱无禁,罪人不孥”的清明政治局面。他采取的“笃仁、敬老、慈少、礼下贤”的政策,赢得了民众的广泛拥护,从而使局的势力迅速壮大。文王逝世后,他的儿子武王继承乃父遗志,遵循既定的方针。在作好一切准备后,向商发动了进攻。在牧野击败商军,商朝土崩瓦解,纣王见大势已去,在鹿台举火自焚,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可耻下场。商朝六百年的统治宣告结束,在商的废墟上,一个新兴的王朝周朝诞生了。
盈虚_文韬【提示】
盈虚,意为盛衰。本篇阐明了国家的治乱兴衰,不是由天命决定的,而在于国君的贤明与否。如果国君贤明,自然“国安而民治”,否则就会“国危而民乱”,接着以前世贤君帝尧为例,进一步阐明要达到“国安而民治”的目的,作为国君必须做到生活俭朴、轻摇薄赋、奖励农桑、赏功罚罪、存养孤苦等等。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天下纷杂熙攘,有时强盛,有时衰弱,有时安定,有时混乱,其所以这样,是什么缘故?是由于君主贤明与不肖所致呢?是因为天命变化自然递嬗的结果呢?”
太公回答说:“君主不贤,则国家危亡而民众变乱;君主贤明,则国家安定而民众顺服。所以,国家的祸福在于君主的贤与不贤,而不在天命的变化。”
文王问道:“古时贤君的事迹,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太公回答说:“从前帝尧统治天下,上古的人都称道他为贤君。”
文王问道:“他是怎样治理国家的?”
太公回答说:“帝尧统治天下时,不用金银珠玉作饰品,不穿锦绣华丽的衣服,不观赏珍贵奇异的物品,不珍视古玩宝器,不听淫佚的音乐,不粉饰宫庭墙垣,不雕饰甍桷椽楹,不修剪庭院中的茅草。以鹿裘御寒,用粗布蔽体,吃粗粮饭,喝野菜汤。不因征发劳役而耽误民众耕织。约束自己的欲望,抑制自己的贪念,用清静无为治理国家。官吏中忠正守法的就升迁其爵位,廉洁爱民的就增加其俸禄。民众中孝敬长者、慈爱晚辈的给予敬重,尽力农桑的予以慰勉。区别善恶良莠,表彰善良人家,提倡心志公平,端正品德节操,用法制禁止邪恶诈伪。对自己所厌恶的人,如果建立功勋同样给予奖赏;对自己所喜爱的人,如果犯有罪行也必定进行惩罚。赡养鳏寡孤独,赈济遭受天灾人祸之家。至于帝尧自己的生活,则是十分俭朴,征收赋税劳役微薄。因此,天下民众富足安乐而没有饥寒之色,百姓拥戴他如同景仰日月,亲近他如同亲近父母。”
文王说:“伟大呀!帝尧这位贤君的德行。”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天下熙熙①,一盈一虚②,一治一乱,所以然者,何也?其君贤不肖不等乎?其天时③变化自然乎?”
太公曰:“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祸福在君,不在天时。”
文王曰:“古之贤君可得闻乎?”
太公曰:“昔者帝尧④之王天下,上世所谓贤君也。”
文王曰:“其治如何?”
太公曰:“帝尧王天下之时,金银珠玉不饰,锦绣文绮⑤不衣,奇怪珍异不视,玩好⑥之器不宝,淫佚之乐不听,宫垣屋室不垩⑦,甍桷椽楹⑧不斫,茅茨偏庭不剪。鹿裘御寒,布衣掩形,粝粱⑨之饭,藜藿⑩之羹,不以役作之故,害民耕绩之时。削心约志,从事乎无为⑾。吏忠正奉法者尊其位,廉洁爱人者厚其禄,民有孝慈者爱敬之,尽力农桑者慰勉之,旌别淑慝⑿,表其门闾⒀,平心正节,以法度禁邪伪。所憎者,有功必赏;所爱者,有罪必罚。存养天下鳏寡孤独,振赡祸亡之家。其自奏也甚薄,其赋役也甚寡。故万民富乐而无饥寒之色,百姓戴其君如日月,亲其君如父母。”
文王曰:“大哉!贤君之德也。”
【注释】
①熙熙:纷扰杂乱的样子。
②盈:充满。虚,空虚,盈虚意指盛衰。
③天时:天地自然变化演衍的时序。此处意为天命。
④尧:上古传说中部落联盟的领袖。
⑤锦绣文绮:指做工精细华丽漂亮的丝织品。
⑥玩好:供欣赏玩乐的奢侈品。
⑦垩:可供粉刷用的白土。此处意为粉刷。
⑧甍(méng):屋脊。桷(jué),横排在屋梁上的方形木条。椽,椽子。楹,厅堂前部的大柱子。
⑨粝(l)粱:粗劣的粮食。
⑩藜藿(huò):野生粗劣的菜蔬。⑾无为:道家政治哲学思想的重要命题。指顺应自然,效法天地,以清静求安定。
⑿淑:善良,美好。慝,邪恶。底本作“德”,疑误。据《武经七书汇解》校改。
⒀闾:里巷的大门。
【例证】
本篇的主旨是说明国家的治乱兴衰全在于国君的贤明与否,夏朝的灭亡和商朝的建立是这一论断的最好例证。
夏朝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也是我国奴隶社会的开端,建立于公元前二十一世纪。但到了末期,夏朝的统治已是江河日下,国家日益衰落。到第十七个王夏桀时,社会腐朽,政治黑暗。夏桀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他对奴隶采取极端的压迫和剥削,无限度地使用广大奴隶为自己修建豪华的琼台瑶室,迫使奴隶不分昼夜地为其劳动。为了满足自己的侈淫欲望,动用了大批人力物力,造了肉山酒海。夏桀不仅残酷压迫奴隶和人民大众,对手下大臣也是如此。当时有位大臣关龙逢,深感夏朝江山己危机四伏,因此劝告他爱护百姓,节俭用度。夏桀听手极为恼怒,当即将他处死。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于对他的胡作非为进行劝阻进谏了。由于夏桀的残暴统治,夏朝国内众叛亲离,怨声载道。民众愤怒地诅咒他:“时日易丧,予偕女皆亡。”整个夏朝在桀的统治下,己成为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在夏朝的统治走向穷途末路的时候,夏朝的附属国商正在迅速发展。当时商的首领成汤,精明强干,抱负远大。他对内任贤选能,以奴隶出身的伊尹和仲成为左右相,辅佐朝政,同时减轻百姓负担,鼓励生产,发展经济,加强国力,积蓄力量,对外逐个剪除夏朝的羽翼,逐步削弱夏朝的力量。在条件完全成熟后,终于发动了消灭夏桀的战争。双方大军在鸣条(今河南省封丘县东)展开了殊死决战。由于夏桀早已众叛亲离,夏军一触即溃,很快
被全部歼灭,成汤率领的大军乘胜前进,一举攻占夏朝的都城。历史上第一个朝代夏朝历时四百多年后至此灭亡了,取而代之的是成汤建立的商朝。
国务_文韬【提示】
国务,就是治理国家的大政方针。本篇阐明了治国的大政方针就是爱民,具体内容就是“利而勿害,成而勿败,生而勿杀,与而勿夺,乐而勿苦,喜而勿怒。”接着分别论述了利、成、生、与、乐、喜和害、败、杀、夺、苦、怒,最后指出爱民之道应该“有如父母之爱子,如兄之爱弟”。
【译文】
文王问太公道:“我想知道治国的根本道理。要使君主受到尊崇,民众得到安宁,应该怎么办呢?”
太答道:“只要爱民就行了。”
文王问道:“应当怎样爱民呢?”
太公回答说:“要给予民众利益而不损害他们的利益,使民众取得成功而不败坏他们的事情,保护民众生存而不无辜杀害,给予民众实惠而不掠夺侵占,使民众安乐而不要让他们蒙受痛苦,让民众喜悦而不要激起他们愤怒。”
文王说:“请您解释一下其中的道理。”
太公说:“民众不失去职业,就是得到利益;不耽误农时,就是促成了民众的事情;减省刑罚,就是保护了民众生存;少征收赋税,就是给予民众实惠;少修建官室台榭,就是使民众安乐;官吏清廉不苛扰盘剥,就是让民众喜悦。反之,使民众失去职业,就是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耽误农时,就是败坏民众的事情;民众无罪而妄加惩罚,就是杀害他们;横征暴敛,就是对民众的掠夺;大兴土木修建宫室台榭而疲劳民力,就会增加民众的痛苦;官吏贪污苛扰,就会激起民众的愤怒。所以,善于治国的君主,统驭民众像父母爱护子女,兄长爱护弟妹那样,看到他们饥寒就为他们忧虑,看到他们劳苦就为他们悲痛,对他们施行赏罚就象自己身受赏罚,向他们征收赋税如同夺取自己的财物。这些就是爱民的道理。”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愿闻为国之大务①,欲使主尊人安,为之奈何?”
太公曰:“爱民而已。”
文王曰:“爱民奈何?”
太公曰:“利而无害,成而勿败,生而勿杀,与而勿夺,乐而勿苦,喜而勿怒。”
文王曰:“敢请释其故。”
太公曰:“民不失务则利之,农不失时则成之,省刑罚则生之,薄赋敛② 则与之,俭宫室台榭③则乐之,吏清不苛扰则喜之。民失其务则害之,农失其时则败之,无罪而罚则杀之,重赋敛则夺之,多营宫室台榭以疲民力则苦之,吏浊苛扰则怒之。故善为国者,驭④民如父母之爱子,如兄之爱弟,见其饥寒则为之忧,见其劳苦则为之悲,赏罚如加于身,赋敛如取已物。此爱民之道也。”
【注释】
①务:要务。
②敛:征收赋税。
③台榭:台,高而平的建筑物。榭,在台上盖的高屋。本为存放武器之所,后成为游观之地。
④驭:驾驭,治理。
【例证】
唐朝贞观年间,“远夷率服,百谷丰稔,盗贼不作,内外安静。这一和平繁荣的大治景象的出现,同唐太宗的爱民政策密切相关。
唐朝是在隋朝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隋末农民起义推翻隋王朝的事实,给李世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作皇帝后,经常和臣下总结隋亡的历史教训,注意以隋亡为戒。他把君主比作舟,把民众比作水,认为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腹,腹满而身毙,君富而国亡。”治国必先安民,“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因此,把“存百姓”作为治国的大政方针。“凡事皆须务本。国以人为本,人以衣食为本。凡营衣食,以不失时为本。”存百姓的关键是与民休息,发展生产。所谓“国以民为本,人以食为命,若禾黍不登,则兆庶非国家所有。既属丰稔若斯,朕为亿兆人父母。”从这一思想出发,唐太宗采取了许多重农措施。如推行均田法,奖励垦荒,实行租庸调法,轻徭薄赋,防止滥征民力,反对劳役无时,去奢省费,躬行节俭。当时群臣再三建议营造一座高燥的台阁,以改善“宫中卑湿”的状况,但唐太宗坚决不答应。因为“崇饰宫字,游赏池台,帝王之所欲,百姓之所不欲”,“劳弊之事,诚不可施于百姓”。劝课农桑,不夺农时,设置义仓,救灾备荒,增殖人口,发展生产,兴修水利等等。
由于上述政策的推行,经济迅速恢复,社会趋向稳定,几年之后,便出现了“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斗米不过三、四钱,终岁断死刑才二十九人。东至于海,南极五岭,皆外户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路焉”的太平盛世景象。
大礼·文韬【提示】
大礼,是君臣之间的行为准则。本篇首先阐明了君臣之间的行为规范:君主应体察下情,普施恩惠;臣下则应服从命令,安分守职。接着从“主位”、“主听”、“主明”三个方面着重论述了君主应具备的行为规范和品德修养。强调君主应“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
【译文】
文王问太公道:“君主与臣民之间的礼法应该是怎样的?”
太公回答说:“身为君主最重要的是洞察下情,作臣民的最重要的是驯服恭敬。洞察下情在于不疏远臣民,驯服恭敬应该不隐瞒私情。做君主的要遍施恩惠,作臣民的应安守职分。遍施恩惠,要象天空那样覆盖万物;安守职分,要象大地那样稳重厚实。君主效法上天,臣民效法大地,这样君臣之间的礼法就圆满构成。”
文王问道:“身居君主之位,应该怎样做?”
太公答道:“应该安详稳重而沉着清静,柔和有节而胸有成竹,善于施惠而不同民众争利,虚心静气而公道无私,处理事务公平正直。”
文王问:“君主应该如何倾听意见呢?”
太公答道:“不要轻率地接受,也不要粗暴地拒绝。轻率接受就容易丧失主见,粗暴拒绝就会闭塞言路。君主要象高山那样,使人仰慕不已;要象深渊那样,使人莫测其深。神圣英明的君主之德,就是清静公正,达到极点。”
文王问:“君主怎样才能做到洞察一切呢?”
太公答道:“眼睛贵在明察事物,耳朵贵在敏听意见,头脑贵在思虑周详。依靠天下人的眼睛去观察事物,就能无所不见;利用天下人的耳朵去倾听意见,就能无所不闻;凭借天下人的头脑去思考,就能无所不知。四面八方的情况都汇集到君主那里,君主自然就能洞察一切而不受蒙蔽了。”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君臣之礼如何?”
太公曰:“为上唯临①,为下唯沉②。临而无远③,沉而无隐④。为上唯周⑤,为下唯定⑥。周则⑦天也,定则地也。或天或地,大礼乃成。”
文王曰:“主位如何?”
太公曰:“安徐而静,柔节先定,善与而不争,虚心平志,待物以正。”
文王曰:“主听如何?”
太公曰:“勿妄而许,勿逆而拒。许之则失守⑧,拒之则闭塞。高山仰止,不可极也;深渊度之,不可测也。神明之德,正静其极。”
文王曰:“主明如何?”
太公曰:“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以天下之目视,则无不见也;以天下之耳听,则无不闻也;以天下之心虑,则无不知也。辐凑⑨并进,则明不蔽矣。”
【注释】
①临:居高临下。引申为洞察下情。
②沉:深沉隐伏。引申为谦恭驯服。
③远:意为疏远民众。④隐:隐匿私情,不尽忠诚。
⑤周:周遍,普遍,意指普施恩德。
⑥定:安定,稳定,意指安分守纪。
⑦则:意为效法。
⑧守:操守,引申为内心的主见。
⑨辐凑:辐条内端集中于轴头。凑,同“辏”,会合,聚合。
【例证】
君主应“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是本第的一个重要观点。在古代帝王中,唐太宗在这方面做得最为出色。
唐太宗在即位之初,即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什么叫明君、暗君?回答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紧接着列举秦二世、梁武帝、隋炀帝“偏信”则亡的历史教训,证明“人君兼听广纳,则贵臣不得拥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对于君主来说,兼听就会天下大治,偏信就会天下大乱。唐太宗听了“甚善其言”,完全赞同。他深知“一人之耳目有限,思虑难周,非集思广益,难以求治”,他曾对大臣说:“朕既在九重,不能尽见天下事,故布之卿等,以为朕之耳目。”正因为认识到帝王“一日万机,一人听断,虽复忧劳,安能尽善?”所以才鼓励臣僚极言规谏。
在封建时代,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批评皇帝叫“犯龙鳞”。传说龙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撄之,则必杀人。”所以历代尽管设有谏宫,但殿廷上往往是鸦雀无声,无人敢冒犯天颜。唐太宗为了让臣僚极言规谏,多次表示,即使是“直言忤意”,也决不加以怒责。每次听取谏言时,总是和颜悦色,态度诚恳。他对大臣说:“人欲自照,必须明镜;主欲知过。必藉忠臣。”对于敢直言劝谏的人,不仅不加责罚,反而给予奖励。有个人被判死刑,司法官员孙伏伽进谏说,按照法律,不该处死,怎么能滥加酷刑呢?太宗听后觉得言之有理,马上改进,并赐给他价值百万钱的公园。有人认为孙伏伽所谏不过是件小事,奖赏太重。唐太宗却认为,重赏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奖赏这种敢于进谏的行为。由于太宗的积极倡导,谏诤乏事蔚然成风。当时犯颜直谏、面折廷争的事例屡见不鲜。上自宰相,下至县官小吏,甚至宫延嫔妃,都有人敢于直言切谏。其中最杰出的是魏征。在君臣相处的十七年里,魏征始终以直谏著称,唐太宗对他也往往是言听计从。魏征去世后,唐大宗悲痛地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尝宝此三镜,用防已过。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镜矣。”他为此颁布诏令,号召臣僚们以魏征为榜样,做到宣言无隐。
“贞观之治”清明政治的出现,同唐太宗虚心求谏、诚意纳谏、知过能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明传_文韬【提示】
本篇从正反两个方面阐述了延续国祚传之子孙的要道。首先论述了国家衰亡的原因是“见善而怠,时至而疑,知非而处”;接着论述了国家兴盛的原因是“柔而静,恭而敬,强而弱,忍而刚”。最后指出:“义胜欲则昌,欲胜义则亡;敬胜怠则吉,怠胜敬则灭。”
【译文】
文王卧病在床,召见太公,当时太子姬发也在床边。文王说:“唉!上天将要结束我的寿命了,周国的社稷大事就要托付给您了。现在我想听您讲讲至理明言,以便明确地传给子孙后代。”
太公问:“您要知道些什么呢?”
文王说:“古代圣贤的治国之道,应该废弃的是什么,应该推行的又是哪些,您能够把其中的道理讲给我听听吗?”
太公回答道:“见到善事却懈怠不做,时机来临却迟疑不决,知道错误却泰然处之,这三种情况就是先圣治国之道所应废止的,柔和而清静,谦恭而敬谨,强大而自居弱小,隐忍而实刚强,这四种情况是先圣治国之道所应推行的。所以,正义胜过私欲,国家就能昌盛;私欲胜过正义,国家就会衰亡;敬谨胜过懈怠,国家就能吉祥;懈怠胜过敬谨,国家就会灭亡。”
【原文】
文王寝疾①,召太公望,太子发②在侧。曰:“呜呼!天将弃予,周之社稷将以属汝。今予欲师至道之言,以明传之子孙。”
太公曰:“王何所问?”
文王曰:“先圣之道,其所止,其所起,可得闻乎?”
太公曰:“见善而怠、时至而疑,知非而处,此三者道之所止也。柔而静,恭而敬,强而弱,忍而刚,此四者道之所起也。故义胜③欲则昌,欲胜义则亡;敬胜怠④则吉,怠胜敬则灭。”
【注释】
①寝疾:卧病。
②发:文王次子,名发。文王死后,继位为君,灭亡商朝,建立周朝,史称武王。
③胜:超过,压倒。
④敬:不怠惰。怠:懈怠。
【例证】
“义胜欲则昌,欲胜义则亡;敬胜怠则吉,怠胜敬则灭”,这是本篇提出的一个重要论点,秦王朝的灭亡可以充分证明这一点。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公元前 246 年,秦王嬴政即位,“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字内”,到公元前 221 年,七国成一统,国王变皇帝。面对天下一统的壮观局面,嬴政踌躇满志,顾盼自雄,认为自己“德兼三皇,功迈五帝”,于是自称始皇帝,并希望自己打下的江山能传之一世、二世乃至万世。如果秦朝统治者能“缓其刑罚,薄赋敛,省徭役,贵仁义,贱权利,上笃厚,下智巧,变风易俗,化于海内,则世世必安”尚有可能。但秦始皇却被胜利充昏了头脑,不仅未能“体民之情,遂民之欲”,反而反其道而行之,“拂民之情,抓民之欲”,在人民和社会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采取了完全相反的政策。
秦统一后,加紧了对劳动人民的租税盘剥。“男子力耕,不足粮饷;女子纺绩,不足衣服。竭天下之财以奉其政,犹未足澹其欲也。”沉重的赋税几乎掠夺了农民仅有的一点财物,而更加繁重的徭役却榨干了农民的每一根筋骨。秦统一后,“内兴功作,外攘夷狄”,无日不在征发,大量的人力物力,都浪费在无休止的徭役之中。除了沉重的兵役负担外,筑长城,凿灵渠,修驰道、直道,劳民伤财。为统治者生前和死后享乐兴建的离官别馆、阿房宫和骊山陵墓等,旷日持久地役使着数以十万、百万计的劳动力。“死者道路相望”、“死者不可胜数,僵尸千里,流血顷亩”的记载不绝史书。“父不宁子,兄不便弟,政苛刑峻,天下熬熬若焦,民皆引领而望,倾耳而听,悲号仰天,叩心而怨上。”为了镇压人民的反抗,秦王朝制定了许多苛刑峻法,其苛虐酷烈,令人发指。如死刑有戮,先加以侮辱再杀掉;弃市,以刀刃刑人于市;磔,凌迟处死于市。见于史籍的还有枭首、车裂、腰斩、体解、剖腹、抽筋等等。次子死刑的是肉刑,也有许多种:在脸上打上印记的黥刑,割去鼻子的劓刑,断足的刖刑,使人丧失生殖能力的宫刑等等。“秦法繁于秋荼,而网密于凝脂”,广大民众甚至到了“摇手触禁”的地步。
公元前 210 年秦始皇死去。他亲自创建了一个庞大帝国,但也亲手埋下了使这个帝国土崩瓦解的炸药。靠阴谋手段登上帝位的秦二世胡亥,把秦始皇政策中最劳民伤财的部分,变本加厉地继续推行下去。秦的残酷统治,激起了天怒人怨,“天下苦秦久矣”。公元前 209 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揭竿而起,“伐无道,诛暴秦”的呐喊响彻黄河上下,大江南北。在农民起义的冲击下,秦王朝迅速土崩瓦解。曾幻想“江山传万代”的秦始皇,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王朝不仅没有一直不断地延续下去,反而在他尸骨未寒时就已云散烟消了。公元前 208 年在咸阳之南的积道旁接受秦王子婴的投降,秦王朝仅存在十余年便宣告灭亡了。
六守·文韬【提示】
本篇首先论述了国君失去天下的原因在于用人不当。接着论述了选拔人才的六条标准:仁、义、忠、信、勇、谋。并进一步说明应用富之、贵之、付之、使之、危之、事之等六种手段来考察,就能够知道其是否符合这六条标准。然后指出国君必须控制和掌握关系到国家经济命脉的三大支柱:农、工、商。最后指出:“六守长,则君昌;三宝完,则国安。”
【译文】
文王问太公道:“统治国家管理民众的君主,其所以失去国家和民众的原因是什么?”
太公答道:“那是用人不慎造成的。君主应该做到六守、三宝。”
文王问:“什么是六守?”
太公回答说:“一是仁爱,二是正义,三是忠诚,四是信用,五是勇敢,六是智谋。这就是所谓的六守。”
文王问:“如何审慎地选拔符合六守标准的人才呢?”太公说:“使他富裕,‘以考验他是否逾越礼法;使他尊贵,以考验他是否骄横不驯;委以重任,以考验他是否坚定不移地去完成;命令他处理问题,以考验他是否隐瞒欺骗;让他身临危难,以考验他是否临危不惧;让他处理突发事变,以考验他是否应付裕如。富裕而不逾礼法的。是仁爱之人;尊贵而不骄横的,是正义之人;身负重任而能坚定不移去完成的,是忠诚之人;处理问题而不隐瞒欺骗的,是信用之人;身处危难而无所畏惧的,是勇敢之人;面对突发事变而应付裕如的,是有智谋的人。君主不要把三宝交给别人,如果交给别人,君主就会丧失自己的权威。”
文王问:“您所指的三宝是什么?”
太公答道:“大农、大工、大商,这三件事叫做三宝。把农民组织起来聚居在一地进行生产,粮食就会充足;把工匠组织起来聚居在一地进行生产,器具就会充足;把商贾组织起来聚居在一起进行贸易,财货就会充足。让这三大行业各安其业,民众就不会寻思变乱。不应打乱这种区域结构,不要拆散居民的家族组织。使臣民不得富于君主,城邑不得大于国都。具备六守标准的人得到重用,君主的事业就能昌盛发达;三宝发展完善,国家就会长治久安。”【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君国主民者,其所以失之者何也?”
太公曰:“不慎所与①也。人君有六守、三宝②。”
文王曰:“六守者何也?”
太公曰:“一曰仁,二曰义,三曰忠,四曰信,五曰勇,六曰谋,是谓六守。”
文王曰:“慎择六守者何?”
太公曰:“富之而观其无犯,贵之而观其无骄,付之而观其无转,使之而观其无隐,危之而观其无恐,事之而观其无穷。富之而不犯者仁也,贵之而不骄者义也,付之而不转者忠也,使之而不隐者信也,危之而不恐者勇也,事之而不穷者谋也。人君无以三宝借人,借人则君失其威。”
文王曰:“敢问三宝?”
太公曰:“大③农、大工、大商,谓之三宝。农一其乡④,则谷足;工一其乡,则器足;商一其乡,则货足。三宝各安其处,民乃不虑。无乱其乡,无乱其族,臣无富于君,都无大于国⑤。六守长,则君昌;三宝完,则国安。”
【注释】
①与:给予,托付,引申为任用人才。
②六守:守,遵守,奉行。此处指挑选任用臣僚的标准。六守,即用人的六项标准。三宝:宝,宝贵。此处指国家经济命脉。三宝,即关系国家经济命脉的三件大事。
③大:重视、发展的意思。
④乡:行政区划单位。泛指城市以外的地方。
⑤都:大城邑。国,国都,首都。
【例证】
齐桓公任用管仲为相,实行改革,并最终称霸的过程,就是“三宝完,则国安”的最好例证。
春秋时期,社会急剧动荡,各诸侯国之间争战不断。齐桓公为争夺霸权,任用管仲进行改革。在内政上,实行“叁其国而伍其鄙”的政策,“国”就是国都及其郊区。“叁其国”就是把“国”划分成二十一乡,工商乡六个,士(农),乡十五个。“鄙”就是乡村。“伍其鄙”就是规定三十家为一邑,设一司官;十邑为一卒,设一卒帅;十卒为一乡,设一乡帅;三乡为一县,设一县帅;十县为一属,设一大夫。全国乡村共分为五属,分别由五个大夫管理。“叁其国而伍其鄙”的目的,是为了“定民之居,成民之事”。也就是使民众各有其居,各守其业,不许杂处或任意迁徙。
接着,管仲又进行军制改革,实行“作内政而寄军令”。也就是把军令寓于内政之中,寓兵于农,兵民合一。把军事组织和行政组织有机结合起来,平时生产,战时从征。十五个士乡的行政组织是:五家一轨,设一轨长;十轨一里,设一有司;四里一连,设一连长;十连一乡,设一良人。与此相应的军事组织是,每家出一人,一轨组成一伍。由轨长率领;一里五十人,组成一小戎,由里有司率领;一连二百人,组成一卒,由连长率领;一乡二千人,组成一旅,由乡良人率领;五乡一万人,组成一军,立一元帅。这样十五个于乡可以组成三军,从而扩大了兵源,增强了军力。
管仲非常重视经济的发展,打破了井田制的限制,采取了“相地而衰征”的措施,按照土地的好坏分等级征税。还规定国家经营盐铁事业,设立盐官煮盐,设立铁官掌管制造农具,鼓励鱼盐贸易等等。
管仲创设了“三选”制选拔人才。规定各乡把本乡中有才德武功的人推选到国家中去,是第一选。这些人经过有关部门的试用考核,将其中优秀的推荐给国君,这是第二选。国君再亲自考核,合格者任命为上卿的助手,为第三选。为了加强国君的权力,管仲要求桓公掌握住生、杀、富、贵、贫、贱“六柄”,实行“劝之以赏赐,纠之以刑罚”。
经过上述改革,齐国实力迅速增强,为后来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为春秋时代的第一个霸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守土_文韬【提示】
本篇论述的是保守政权的策略。具体说来,有以下几点:对内“无疏其亲,无怠其众”;对外是“抚其左右,御其四旁”;政治上“无借人国柄”,防微杜渐;经济上富国殷民。接着进一步阐明了疏亲、失众以及“借人利器”的危害。最后指出,应以仁义敬众、合亲,这样就能达到“天下和服”的目的。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如何才能守卫国土呢?”
太公答道:“不可疏远宗族,不可怠慢民众,安抚左右近邻,控制天下四方,不要把治国大权委托别人,把治国大权委托别人,君主就会失去自己的权威。不要挖掘沟壑去堆积土丘,不要舍弃根本去追逐枝末。太阳正当正午,要抓紧时机曝晒;拿起刀子,要抓紧时间宰割;执有斧钺,要抓紧时机征伐。正午阳光充足时不曝晒就会丧失时机;拿起刀子不宰割也会丧失时机,手执斧钺不杀敌,敌人就会乘虚而至。涓涓细流不堵塞,将会汇成滔滔江河;微弱的火星不扑灭,将会酿成熊熊烈火而无可奈何;刚萌芽的两片嫩叶不撷除,最终必得用斧柯去砍伐。所以,君主必须努力使国家变得富足。不富足就不能实行仁政,不行仁政就不能团结宗亲。疏远自己的宗亲就会受害,失去自己的民众就会失败。不要把统御国家的权力交给别人,统治权交给别人,就会被人所害而不得善终。”
文王问道:“什么是仁义呢?”
太公回答说:“尊重自己的民众,团结自己的宗亲。尊重民众就会和睦,团结宗亲就会欢喜。这就是行仁义的准则。不要让人篡夺了你的权力,要根据自己的明察顺应常理去处理事务。对于顺从自己的人,要施予恩惠加以任用;对于反对自己的人,就动用武力给予消灭。遵循上述原则而毫不迟疑,天下就会和顺而驯服了。”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守土奈何?”
太公曰:“无疏其亲,无怠其众,抚其左右,御其四旁。无借人国柄,借人国柄,则失其权。无掘壑而附丘①,无舍本而治末。日中必替②,操刀必割,执斧必伐。日中不替,是谓失时;操刀不割,失利之期;执斧不伐,贼人将来。涓涓不塞,将为江河;荧荧③不救,炎炎奈何;两叶④不去,将用斧柯。是故人君必从事于富,不富无以为仁,不施无以合亲。疏其亲则害,失其众则败。无借人利器⑤,借人利器则为人所害,而不终其正也。”
文王曰:“何谓仁义?”
太公曰:“敬其众,合其亲。敬其众则和,合其亲则喜,是谓仁义之纪⑥ 。无使人夺汝威,因其明,顺其常。顺者任之以德,逆者绝之以力⑦。敬之无疑,天下和服。”
【注释】
①无掘壑而附丘:不要挖掘深谷之土而增附于土山之上,引申为不要损下而益上。
②彗:曝晒。
③荧荧:极其微弱的火光。
④两叶:草木萌芽时的两片嫩叶。
⑤利器:锐利的兵器,引申为国家权力。
⑥纪:纲纪,基本原则、准则。
⑦绝之以力:用武力加以灭绝。
【例证】
“借人国柄,则失其权”,“借人利器,则为人所害”,这是本篇反复强调的一个重要观点。东汉末期,皇帝大权落入外戚、宦宫之手导致衰亡的历史,可以充分证明这一点。外戚就是皇帝的母家和妻家的亲戚,宦官本是皇帝的家奴。东汉初期,为了防止他们干政,对他们的控制比较严格。但到了中叶以后,皇帝多是幼年继位,由母后临朝称制。外戚把持朝政,皇帝成为他们手中的傀儡。皇帝为了摆脱外戚势力的控制,只好依靠身边的宦官,铲除外戚势力,结果大权又落入宦官手中。无论是外戚或宦官,他们都飞扬跋扈,胡作非为,任人唯亲,打击异己,卖官鬻爵,搜刮民财,造成政治的极端黑暗和腐败。
从顺帝经冲帝、质帝到桓帝的二十余年间,粱商、粱冀父子相继掌权,外戚势力发展到了顶峰。梁冀凶残贪暴,骄横跋扈。有一次,九岁的质帝开玩笑地称呼他为“跋扈将军”,他便将质帝毒死,另立他十五岁的妹夫刘志为帝,是为桓帝。朝廷大事都由他独断,甚至连皇帝也不得干预,百宫更不敢违背他的意志办事。梁冀公开贪污受贿,搜刮财富,敲诈勒索,广求珍宝,穷奢极欲。后来,梁冀的两个妹妹皇太后和皇后相继死去,他失去了靠山。这时,早已对他心怀不满的桓帝同几个宦官合谋,消灭了粱氏势力。
粱氏势力被消灭后,朝权又转移到宦宫手里。帮助桓帝诛灭梁氏的宦官单超、左悺、徐璜、具瑗、唐衡五人,同日封侯,还有一些小宦官也被加官晋爵。这些人也同样是一群贪婪残暴的吸血鬼,他们竞相修建华丽的第宅,又派姻亲宰州临郡,任意勒索民财。单超等五个宦官和他们的亲属“虐遍天下,民不堪命”。人民痛恨地称呼他们为“左回天”、“徐卧虎”。“具独坐”、“唐两堕”等。在他们的统治下,东汉政治乌烟瘴气,黑暗混乱。
就这样,东汉朝政在外戚和宦官手中不断转换。伴随这种恶性循环的不断发展,东汉王朝也逐步走向衰亡。
守国_文韬【提示】
本篇首先阐明应根据万物生长的规律来治理民众。接着论述了在天下动荡时,应采取“发之以其阴,会之以其阳”的策略,这样就会“天下和之”,夺取天下。
【译文】
文王问太公道:“怎样才能保卫国家呢?”
太公说:“请您先行斋戒,然后我再告诉您关于天地之间运行的规律,四季万物生长的原由,圣贤的治国道理,民心转变的根源。”
文王于是斋戒七天,以弟子礼再度拜问太公。
太公说:“天有四时,地生万物。天下有民众,民众由圣贤治理。春天的规律是滋生,万物都欣欣向荣;夏天的规律是成长,万物都繁荣茂盛;秋天的规律是收获,万物都饱满成熟;冬天的规律是贮藏,万物都潜藏不动。万物成熟就应收藏,攸藏之后则又重新滋生。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既无终点,也无起点。圣人参照效法这一自然规律,作为治理天下的普遍原则。所以天下大治时,仁人圣君就隐而不露;天下动乱之时,仁人圣君就奋起拨乱反正,建功立业。这是必然的规律。圣人处于天地之间,他的地位作用的确重大。他遵循常理治理天下,使民众安定。民心不定,是动乱发生的契机。一同出现这种契机,天下权力之争夺得失也必然随之而起。这时圣人就秘密地发展自己的力量,待到时机成熟就公开进行讨伐。首先倡导除暴安民,天下必然群起响应。当变乱平息一切已恢复正常时,既不要进而争功,也无需退而让位。这样守国,就可以与天地共存,与日月同光了。”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守国奈何?”
太公曰:“斋,将语君天地之经①,四时所生,仁圣之道,民机之情。”
王即斋七日,北面再拜而问之。
太公曰:“天生四时,地生万物,天下有民,仁圣牧之②。故春道生,万物荣;夏道长,万物成;秋道敛,万物盈;冬道藏,万物寻③。盈则藏,藏则复起,莫知所终,莫知所始。圣人配④之,以为天地经纪。故天下治,仁圣藏;天下乱,仁圣昌,至道其然也。圣人之在天地间也,其宝⑤固大矣。因其常而视之,则民安。夫民动而为机,机动而得失争矣。故发之以其阴,会之以其阳⑥。为之先唱,天下和之。极反其常,莫进而争,莫退而让。守国如此,与天地同光。”
【注释】
①经:常道,通理,一般规律。
②牧:治理,管理。
③寻:《武经七书直解》作“静”;隐藏不动的意思。
④配:相配,引申为参照仿效。
⑤宝:指圣人的地位和作用。⑥发之以其朗,会之以其阳:发,蕴育,发展。阴,暗中,秘密。会,际会、时机。阳,光明正大。全句意为隐蔽秘密地发展力量,抓住时机,正大光明地进行讨伐。
【例证】
“发之以其阴,会之以其阳,为乏先唱,天下和之。”元末农民起义就是运用这一策略推翻元朝统治的。
元朝统治后期,政治黑暗,统治阶级内部政局动荡,数十年间连续换了十个皇帝。皇帝大多不问朝政,只图享受;大臣争权夺利,互相勾心斗角。元王朝实行民族歧视和阶级压迫政策,横征暴敛,土地高度集中,“贫者愈贫,富者愈富”,阶级矛盾愈来愈激化。于是,起源于宋代的白莲教,到元代逐渐流行,成为各族人民进行宣传和组织起义的秘密空教组织。
元朝末年,黄河泛滥成灾,殃及冀、鲁、豫广大地区,造成“里人乏食,草木为粮”,人民流离矢所,饿浮遍野,广大民众饥寒交迫,忍无可忍,一次全国规模的农民起义正在酝酿之中。
至正十一年(1351 年),元朝征发十五万民工修治黄河。这些民工被征发到工地后,既要承担繁重的劳动,还要受官吏的凌辱鞭打,怨恨满腹。早已利用白莲教秘密进行起义准备的白莲教领袖韩山童、刘福通等人,认为这是发动起义的绝好机会,便在民工中积极活动和串联,宣传天下就要大乱,号召起义。他们暗地里做了一个独眼石人,埋在即将开凿的河道上,同时派人到处散布歌谣:“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民工们掘出石人,认为歌谣灵验,群情震动。他们辗转传告,很快遍及附近乡村,韩山童、刘福通觉得发动起义的时机已经成熟,便在河北永年杀黑牛白马,聚众宣誓,准备举起反元大旗,各地同时起义。但由于秘密泄露,韩山童被捕遇害,刘福通逃回颖州(今安徽阜阳)率众起义。他们头裹红巾,称为红巾军。由于红巾军所到之处,尽杀元朝官吏,“开仓济贫”,对人民“不杀不淫”,得到民众的热烈拥护,因此各地纷纷响应,起义迅速发展。元王朝的统治在农民起义的冲击下土崩瓦解。至正二十八年(1368 年),朱元璋率领的一支起义军攻占元朝都城大都(今北京),元朝的统治宣告结束。
上贤_文韬【提示】
上贤,就是尊重德才兼备的人。本篇首先论述了君主应上贤,下不肖,取诚信,去诈伪,禁暴乱,止奢侈。接着论述了应防止“伤王之德”、“伤王之化”、“伤王之权”、“伤王之威”、“伤功臣之劳”、“伤庶人之业”等“六贼”。最后阐明对“七害”即七种人应“勿使为将”、“匆与谋”、“勿近”、“勿宠”、“勿使”、“禁之”、“止之”。
【译文】
文王问太公道:“作为君主,应当尊崇什么人,抑制什么人,任用什么人,除去什么人?应该严禁什么事,制止什么事?”
太公回答说:“作为君主,应该尊崇德才兼备之人,抑制无德无才之辈,任用忠诚信实之人,除去奸诈虚伪之徒。严禁暴乱行为,制止奢侈风气。所以君主应当警惕六贼、七害。”
文王说:“我愿意听听这些道理。”
太公说:“所谓六贼就是:
一、臣僚中有人大兴土木,修建宫室台池亭榭,以供游乐观赏的,就会败坏君主的德行;
二、民众中有不从事农桑,任意使气,爱好游侠,违犯法令,不服从官吏管教的,就会败坏君主的教化;
三、臣僚中有结党营私,排挤贤智,蒙蔽君主视听的,就会损害君主的权势;
四、士人中有心志高傲,标榜节操,气焰嚣张,在外又结交诸侯,不尊重君主的,就会损害君主的威严;
五、臣僚中有轻视爵位,藐视上级,耻于为君主冒险犯难的,就会打击功臣的积极性;
六、强宗大族争相掠夺,欺压贫弱的,就会损害民众的生业。
所谓七害是:
一、没有智略权谋,为了获得重赏高官,而恃勇强横,轻率赴战,企求侥幸之功的,君主切勿让这种人担任将帅;
二、徒有虚名而无实才,言语不一,掩人之善,扬人之恶,到处钻营取巧的,君主必须慎重,切勿同这种人共谋大事;
三、外表朴实,穿着粗劣,自称无为,实是沽名,自称无欲,实是图利。这是虚伪之人,君主切勿同他亲近;
四、冠带奇特,衣着华丽,博闻善辩,高谈空论,以此为自己装点门面,身居偏僻简陋之处,专门诽谤时俗,这是奸诈之人,君主切匆宠用;
五、谗言谄媚,不择手段,以求官爵;鲁莽轻率不惜性命,以贪图俸禄。不顾大局,见利妄动,高谈阔论取悦君主,这种人君主切勿任用;
六、从事雕文刻镂,技巧华饰一类奢侈工艺,因而妨害农业生产的,君主必须加以禁止;
七、用骗人的方术,奇特的技艺,巫蛊左道,符咒妖言,迷惑欺骗善良民众的,君主必须加以制止。
“所以民众不尽力从事耕作,就不是好民众,士人不忠诚守信,就不是好士人;大臣不敢直言进谏,就不是好大臣;官吏不公平廉洁爱护民众,就不是好官吏;宰相不能富国强兵,调和各种矛盾,处理各项问题,确保君主地位稳固,整饬纲纪,核查名实,严明赏罚,使民众安届乐业,就不是好宰相。做君主的方如发同龙头,高瞻远瞩,洞察一切,深刻观察问题,审慎听取意见,表现庄严肃穆,隐藏内心真情。使人感觉象天那样高而不可穷极,象渊那样深而不可测量。因此,君主当怒而不怒,奸臣就会兴风作浪;当杀而不杀,大乱就会随之发生;当兴兵讨伐而不讨伐,敌国就会强大起来。”文王说:“说得对啊!”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王人者何上何下,何取何去,何禁何止?”
太公曰:“王人者上贤,下不肖,取诚信,去诈伪,禁暴乱,止奢侈。故王人者有六贼七害。”
文王曰:“愿闻其道。”
太公曰:“夫六贼者:
一曰,臣有大作宫室池榭,游观俱乐者,伤王之德;
二曰,民有不事农桑,任气游侠①,犯历法禁②,不从吏教者,伤王之化;
三曰,臣有结朋党,蔽贤智,障主明者,伤王之权;
四曰,士有抗志高节③,以为气势,外交诸侯,不重其主者,伤王之威;
五曰,臣有轻爵位,贱有司,羞为上犯难者,伤功臣之劳;
六曰,强宗侵夺,陵侮贫弱者,伤庶人之业。
七害者:
一曰,无智略权谋,而以重赏尊爵之故,强勇轻战,侥幸于外④,王者慎勿使为将;
二曰,有名无实,出入异言⑤,掩善扬恶,进退为巧,王者慎勿与谋;
三曰,朴其身躬,恶其衣服,语无为以求名,言无欲以求利。此伪人也,王者慎勿近;
四曰,奇其冠带⑥,伟其衣服,博闻辩辞,虚论高议,以为容美,穷居静处,而诽时俗。此奸人也,王者慎勿宠;
五曰,谗佞苟得,以求官爵,果敢轻死,以贪禄秩,不图大事,得利而动,以高谈虚论说于人主,王者慎勿使;
六曰,为雕文刻镂,技巧华饰,而伤农事,王者必禁之;
七曰,伪方异伎⑦,巫蛊左道⑧,不祥之言,幻惑良民,
王者必止之。
故民不尽力,非吾民也;士不诚信,非吾士也;臣不忠谏,非吾臣也;吏不平洁爱人,非吾吏也;相不能富国强兵,调和阴阳。以安万乘之主⑨,正群臣,定名实,明赏罚,乐万民,非吾相也。夫王者之道如龙首⑩,高居而远望,深视而审听,示其形,隐其情,若天之高不可极也,若渊之深不可测也。故可怒而不怒,奸臣乃作;可杀而不杀。大贼乃发;兵势不行,敌国乃强。”
文王曰:“善哉!”
【注释】①任气:负气,任性,意气用事。游侠,指古代爱好交游,勇于急人之难的侠士。这些人虽然轻生重义,但往往也无视法律,以武犯禁。②犯历法禁:触犯违反法令。③抗志高节:高傲心志,标榜节操。④侥幸于外:外,战场。企望在军事行动上侥幸取胜。⑤出入异言:言行不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⑥冠带:穿着打扮。⑦伪方异伎:用以骗人没有实效的方术。方,指方士。伎,同“技”,指医卜星相与养生炼丹之类的技术。⑧巫蛊:使用巫术加害他人。蛊(gǔ),一种人工培养的毒虫,用来害人,人不能知。左道,歪门邪道。⑨万乘之主:拥有一万辆战车的君主,意指大国君主,乘 shèng,,车一辆为一乘。⑩王者之道如龙首:龙首,龙头。全句意为作君主的,要像龙头一样,高居圩九天之上,隐约于云雾之中,使人可仰而不可即,可望而不可测。
【例证】
开皇八年(588 年)十月,隋为统一中国,兵分八路南
下攻陈。次年正月,隋军攻入陈都城建康(今南京),陈灭亡。陈之所以如此迅速地被隋消灭,与陈后主陈叔宝不能“上贤,下不肖,取诚信,去诈伪,禁暴乱,止奢侈”有着很大的关系。
陈叔宝自幼生长深宫,在锦绣荣华中长大,全不知稼穑艰难,民生疾苦,只知道纵情享乐,寄意酒,沉溺女色。自己懒得上朝听政,政事全都委任给原当太子时的旧臣孔范、施文庆等一批华而不实的人处理。这些人趁机结党营私,卖官鬻爵,对百姓横征暴敛,榨取钱财,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当隋积极准备南下时,陈叔宝却在大兴土木,修筑殿阁佛寺。大臣章华上书劝谏:“陛下即位,于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艰难,不知天命之可畏。溺于嬖宠,惑于酒色。……老臣宿将,弃之草莽,谄佞谗邪,升之朝廷。令疆场日蹙,隋军压境,陛下如不改弦易张,臣见糜鹿复游于姑苏矣!”陈叔宝恼羞成怒,当即把他处死。当隋军发起进攻后,沿江陈军相继急报朝廷,均被施文庆等人扣住不报,孔范更是对陈叔宝说:“长江天堑,古以为限隔南北,今日虏军岂能飞渡邪!边将欲作功劳,妄言事急。”陈叔宝听,“笑以为然,故不深备,奏伎、纵酒、赋诗不辍。”
陈叔宝不辨贤庸,滥给军职,致使优秀的将领无用武之地。施文庆、孔范均为文弱书生,对军事一窃不通,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取悦于陈叔宝,竟然在战争的关键时刻得到军事要职。孔范恬不知耻地说,在外带兵将领都是起自行伍,不过匹夫之勇,本人却是深谋远虑,他们怎能比得上呢?而将领们稍有过失,便夺其兵权。陈叔宝对起自行伍的将帅心存疑虑,总怕他们起兵谋反,因此常无故削夺他们的职务。
陈叔宝这种重小人轻贤将的做法引起了众多将领的不满,他们与陈叔宝貌合神离,在战场上不是消极应付,就是临阵叛逃。如任忠本是陈朝一位不可多得的战将,但却得不到重用。直到建康危在旦夕时陈叔宝才想起再次倚
重他,但任忠再也不愿继续为他卖命而投降了隋军,并引导隋军进入建康捉拿陈叔宝。陈叔宝亲奸佞,疏贤将,最终自食恶果,丢掉了大好河山,自己也成了阶下之囚。
举贤_文韬【提示】
本篇首先阐明了‘举贤而不获其功”导致“世乱愈甚,以致危亡”的原因在于:“举贤而不能用”,有举贤之名,无用、贤之实。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关键是用世俗之誉为标准取人,因此难以得到真正的人才。最后指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按名督实,选才考能,令实当其名,名当其实”。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君主致力于举用贤能。但却不能收到实效,社会越来越动乱,以致国家陷于危亡,这是什么道理呢?”
太公答道:“选拔出贤能而不加以任用,这是有举贤的虚名,而没有用贤的实质。”
文王问道:“导致这种过失的原因在哪里呢?”
太公答说:“寻致这一过失的原因在于君主喜欢任用世俗所称赞的人,因而就不能得到真正的贤人了。”
文王问道:“为什么这样说呢?”
太公说:“君主以世俗所称赞的人为贤能,以世俗所诋毁的人为不肖之徒,那么党羽多的人就会被进用,党羽少的人就会被排斥。这样邪恶之人就会结党营私而埋没贤能,忠臣无罪而被置于死地,奸臣凭借虚名骗取爵位,所以社会越来越混乱,国家也就不能避免危亡了。”
文王问道:“应该怎样举贤呢?”
太公答道:“将相分工,根据各级官吏应具备的条件选拔贤能,根据官吏的职责考核其工作实绩。选拔各类人才。考查其能力强弱,使其德才与官位相称、官位同德才相称。这样就掌握了举贤的原则和方法了。”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君务举贤而不获其功,世乱愈甚,以致危亡者何也?”
太公曰:“举贤而不用,是有举贤之名而无用贤之实也。”
文王曰:“其失安在?”
太公曰:“其失在君好用世俗①之所誉,而不得真贤也。”
文王曰:“何如?”
太公曰:“君以世俗之所誉者为贤,以世俗之所毁者为不肖,则多党②者进,少党者退。若是则群邪比周③而蔽贤,忠臣死于无罪,奸臣以虚誉取爵位,是以世乱愈甚,则国不免于危亡。”
文王曰:“举贤奈何?”
太公曰:“将相分职,而各以官名举人,按名督实,选才考能,令实当其名,名当其实。则得举贤之道也。”
【注释】
①世俗:指一般平常、凡庸的人。
②党:党羽。
③比周:串通勾结,结党营私。
【例证】
东汉王朝在黄中农民起义的打击下土崩瓦解,随之而来的是群雄割据,混战不己。在这种混乱局面中,仅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先后扫平了袁绍等大小割据势力,统一了中国北方,并为进一步统一奠定了雄厚的基础。曹操取得成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不拘一格,广揽人才,集众人之智以为己用,无疑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
曹操思才若渴,注意延揽各方面的人才。在他创业之初,就极力网罗当世贤才以为己用。他在得到有“王佐之才”之誉的荀彧后,高兴地称为“我之子房”,委以重任。荀彧又向他推荐荀攸、郭嘉两位很有谋略的人。曹操任荀攸为军师,让郭嘉参与机要。这三人成为曹操扫平群雄的智囊人物。曹操每打败一个强敌,占据一块地盘,都尽力把敌方及当地的有用之才搜罗到自己麾下。原刘表属下的才士归降曹操后曾感慨地说,袁绍、刘表手下都有很多俊杰奇士,但都不为所用,但曹操却多方罗致人才,“使海内回心,望风而愿治,文武并用,英雄毕力,此三王之举也。”对敌方的降将,曹操捐弃前嫌,加以重用,如张辽、徐晃、张郃等人,后来都成为曹操军中佐命立功的名将。再如建安七子之一的,文才出众,曾为袁绍起草讨伐曹操的檄文,曹操也既往不咎,让他掌管文书工作,后来曹操军中书檄多出自他的手中。
曹操选才用人的特点是“按名督实”,不以“世俗之所誉者为贤”,唯才是举,不拘一格。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朝廷用人取士大抵以儒家品行要求为标准,往往不问真才实学,后世流成风习。曹操认为,国家丧乱之际,急需人才,如果过分拘泥于“世俗所誉”的品行,就会使“有治国用兵之术”的奇才异士埋没民间,因此他多次颁布求贤令,命属下破除时俗,以才能为举贤的最高标准,“明扬仄陋,唯才是举”。
曹操既有举贤之名又有举贤之实;能够从善如流,真正发挥他们的才智,采纳有益的建议、即使意见没被采纳,也对提意见者予以鼓励。这样,就收到了“举贤而获其功”的效果。曹操广揽天下贤才以为己用,终于成就了辉煌的业绩。
赏罚_文韬【提示】
本篇首先阐明了赏罚的目的:“赏所以存劝,罚所以示惩”。而要达到这一国的,必须坚持赏贵信、罚贵必,也就是赏信罚必的原则。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奖赏是用来鼓励人的,惩罚是用来警诫人的,我想用奖赏一人来鼓励百人,惩罚一人以警诫大众,应该怎么办呢?”
太公回答道:“奖赏贵在守信,惩罚贵在必行。奖赏守信,惩罚必行,是人们耳朵能听到、眼睛能看见的。即使是没有听到和看见,也都会因此而潜移默化了”。诚信能够畅行于天地之间,上通于神明,更何况是对人呢?”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赏所以存劝①,罚所以示惩。吾欲赏一以劝百,罚一以惩众,为之奈何?”
太公曰:“凡用赏者贵信,用罚者贵必。赏信罚必于耳目之所闻见,则所不闻见者,莫不阴化②矣。夫诚畅③于天地,通于神明、而况于人乎?”
【注释】
①劝:鼓励、劝勉的意思。
②阴化:暗中变化,潜移默化。
③畅:畅行无阻的意思。
【例证】
信赏必罚是执行和严明军纪的一项基本原则,只有这样,才能收到“存劝”、“示惩”之效。春秋时期齐国将军司马穰苴斩庄贾的故事就是这方面的一个著名例证。
周景王十四年(前 531 年),晋、燕两国从西南和北方进犯齐国,齐军连连败北,齐国上下震动。齐景公为扭转战局,召集满朝文式商讨对策。宰相认为司马穰苴文能服众、武能威敌,如让他担任将军,必能击败来犯之敌。齐景公于是任命司马穰苴为大将,带兵迎敌。穰苴受命后,没有立即出兵。他知道齐军素来散漫,纪律松弛,如果不先整肃军纪,很难取得胜利。因此他向景公建议:“我出身低微,一下子就当了将军,恐怕有些将士会不服气。希望能派一位地位高贵的大臣当监军。”齐景公当即指令宠臣庄贾任监军。穰苴与庄贾约定,次日中午在军营会合。
第二天,齐国军队齐集军营,穰苴一面整顿队伍,一面立起标杆漏壶计算时间,等待庄贾到来。可是庄贾自恃是景王宠臣,骄横自大,金不把平民出身的穰苴放在眼里,竟然赴为他饯行的宴会去了。中午一到,穰苴便撤去漏表,检阅部队,部署任务,申明军纪,然后进行操练。直到天色日暮,醉熏熏的庄贾才姗姗来到军营。按照军法,在军情紧急时,误期迟到的应当斩首。穰宜当即依照军法将庄贾斩首示众。景公闻讯,急派使者前来命令赦免庄贾。穰苴以“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驳回,并且以使者驾车在军营中横冲直撞违犯军纪为由,轿杀使者仆从,砍断使者车厢的木柱,杀死车左的挽
马,以示军法严峻,不容违犯。这一举动,极大地震动了全军,给将士们以深刻教育。自此,齐军军纪得到整肃,做到了令行禁止。穰苴率领这支军纪严明的部队出动之后,很快收复了失地,获得了胜利。
兵道_文韬【提示】
本篇论述了用兵的基本原则和方法。主要阐明了以下几点:一是强调“凡兵之道,莫过于一”,就是用兵要集中兵力,集中指挥,行动一致。部队的行动如能达到“一”的要求,就能“独往独来”,达到“阶于道,几于神”的境界。二是“存”和“亡”、“乐”和“殃”虽然是对立的,但在一定条件下又互相转化。因此,应存时虑亡,乐时虑殃,灵活用兵,促使形势向有利于己的方面转化。三是在两军相遇、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要取得胜利,必须示形动敌,欺骗敌人,声东击西。四是兵贵神速,击敌不意,即“兵胜之术,密察敌人之机而速乘其利,复疾击其不意。”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用兵的原则是什么?”
太公回答道:“一般用兵的原则,没有比指挥上的高度统一更重要的了。指挥统一,军队就能独往独来,所向无敌。”黄帝说:‘统一指挥基本上符合用兵的规律,几乎可以达到神妙莫测的用兵境界。’运用统一指挥这一原则,关键在于把握时机;显示这一原则,关键在于利用态势;成功地利用这一原则,关键在于君主。所以古代圣王称战争为凶器,只有在不得已时才使用它。现在商王只知道他的国家存在,而不知道他的国家已面临危亡;只知道纵情享锭,而不知道他已面临祸殃。国家能否长存,不在于眼下是否存在,而在于能否做到居安思危;君主能否享乐,不在于眼前是否享乐,而在于能否做到乐不忘忧。现在您已思虑到安危存亡的根本问题,至于其他枝节问题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武王问道:“两军相遇,敌人不能来进攻我,我也不能去攻打敌人。双方都设置坚固的守备,谁都不敢率先发起攻击,我想袭击他,又没有有利的条件,应该怎么办呢?”
太公回答说:“要外表佯装混乱,而内部实际严整;外表伪装缺粮,而实际储备充足;实际战斗力强大,而装做战斗力衰弱。使军队或合或离,或聚或散,装作没有节制纪律以迷惑敌人。隐匿自己的计谋,保守自己的意图,加高巩固壁垒。埋伏精锐,隐蔽肃静,无形无声,使敌人无从知道我方的兵力部署。想要从西边发起攻击,则先从东边进行佯攻。”
武王问道:“如果敌人已经知道我军情况,了解了我方计谋,那该怎么办?”
太公答说:“作战取胜的方法,在于地察明敌情,抓住有利的战机,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给予迅猛的打击。”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兵道如何?”
太公曰:“凡兵之道,莫过乎一①。一者能独往独来②。黄帝曰:‘一者阶于道③,几于神④。’用之在于机,显之在于势,成之在于君。故圣王号兵为凶器,不得已而用之。今商王知存而不知亡,知乐而不知殃。夫存者非存,在于虑亡,乐者非乐,在于虑殃。今王已虑其源,岂忧其流乎?”
武王曰:“两军相遇,彼不可来,此不可往,各设固备,未敢先发,我
欲袭之,不得其利,为之奈何?”
太公曰:“外乱而内整,示饥而实饱,内精而外钝⑤。一合一离,一聚一散。阴其谋,密其机,高其垒,伏其锐士,寂若无声,敌不知我所备,欲其西,袭其东。”
武王曰:“敌知我情,通我谋,为之奈何?”
太公曰;“兵胜之术,密察敌人之机,而速乘其利,复疾击其不意。”
【注释】
①一:事权专一,指挥统一的意思。
②独往独来:自由行动,不受牵制。
③阶于道:阶,阶梯,指逐步通向。道,规律,道理。
④几于神:几,接近。神,神妙莫测。”
⑤钝:不锋利。引申为疲软、衰弱。
【例证】
“兵胜之术,密察敌人之机”是本篇提出的一个重要命题,其核心就在于料敌虚实,明察战机,并能紧紧把握住稍纵即逝的战机,“而速乘其机,复疾击其不意”。郑庄公在繻葛之战中取得胜利,就是正确运用这一原则的结果。
春秋初期,郑庄公凭借国力强盛,侵伐诸侯,不听王命。周桓王为保持王室独尊地位,于十三年(前 707 年)秋,亲率周、陈、蔡、卫联军伐郑,郑庄公率军迎战于繻葛(今河南长葛北)。联军以周军为中军,陈军为左军,蔡、卫军为右军,布成一个传统的“品”字形三军之阵。郑庄公则一反传统战法,以中军和左、右拒(左、右两个方阵)布成一个倒“品”字形的“鱼丽之阵”。
开战前,郑大夫子元首先观察分析了联军的阵势,发现其左、右军都很薄弱,尤其是左军,阵形混乱,人无斗志。于是他向庄公建议:先以我右拒攻敌左军,陈军必定败走,周王的中军也会受到震骇而发生混乱;再以我左拒攻敌右军,蔡军、卫军就会支持不住,效法陈军而败走;然后集中兵力进攻敌中军,就能获得全胜。庄公采纳了这一建议,立即向联军左军发动攻击,陈军一触即溃。失去左翼配合的右翼蔡、卫军,在郑军猛烈攻击下,也纷纷败退。周中军为左、右军溃兵所扰,阵势大乱,郑军乘势合兵而击,桓王中箭负伤,大败而归。
此战郑军的实力弱于联军,但因郑庄公和子元善于料敌察机,变换阵法,先弱后强,逐一攻击,各个击破,终于获得了胜利。
上一篇
带状疱疹后遗症止痛特效方
下一篇
中医 “腿诊”
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