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3-1
次韵答宗武枉过见诒
万花无命更飘茵,祇博啼鹃血染春(1)。中酒已迷摩足地,写诗来对断肠人(2)。天南兵动锄犁废,溪上风香草木新(3)。漫笑我门谁肯屈,比君清磬落筵频(4)。
【笺注】
当在三月下旬,宗武即胡嗣芬(详见1660《胡宗武翰林示仓园水榭酒集之作,和酬兼寄琴初沪上》笺注)过访,并有新诗见赠,陈三立写此诗次韵答之。
诗借胡嗣芬相过赠诗,表达自己遭逢乱世的深沉悲哀与友人相访的喜悦之情,两者交织,相反而相融。
(1)“万花”二句:万朵飞花再没有了飘到茵席的好命运,只博得杜鹃啼血,染红了春天!
“飘茵”,花飘茵席,比喻人得到好的际遇。语本《梁书·儒林传·范缜》:“子良精信释教,而缜盛称无佛。子良问曰:'君不信因果,世间何得有富贵,何得有贱贫?’缜答曰:'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于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粪溷之侧。坠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粪溷者,下官是也。贵贱虽复殊途,因果竟在何处?’”
“啼鹃血”,指杜鹃鸟哀鸣出血。杜鹃鸟口红,春时杜鹃花开即鸣,声甚哀切。相传战国末年杜宇在蜀称帝,号望帝,为蜀除水患有功,后禅位,退隐西山,蜀人思之;时适二月,子规(杜鹃)啼鸣,以为魂化子规,故名之为杜宇,为望帝。事见晋常璩《华阳国志·蜀志》。唐白居易《琵琶行》:“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首联以飞花无命飘茵与杜鹃啼血两个语典,表达了自己对命运不辰的深沉悲哀。首联写的形象鲜明,起笔即感慨万分。
(2)“中酒”二句:醉了酒,已经迷失了行走的地方,写好了诗,来面对我这悲伤断肠的人。
“中酒”,醉酒。晋张华《博物志》卷九:“人中酒不解,治之以汤,自渍即愈。”
“摩足”,行走。宋末赵文《入分宜界》:“听之不能睡,摩足了诗债。”
“断肠人”,极度悲伤之人。此陈三立自指。
颔联写胡嗣芬以诗见诒。上句正表现出了胡嗣芬的不自觉的行为,表达了对自己的情感。
(3)“天南”二句:南方战事骚动,农田耕种都废止了,这里的青溪风吹花香,草木新鲜。
“天南兵动”,时以孙中山为代表的广东军政府与北京的北洋军阀,形成南北对立的军事局面。
颈联描写了在南方战事中金陵青溪春色。上句正是揭示出了颔联下句“断肠人”的原因,下句则自然引出了尾联两人的相聚。
(4)“漫笑”二句:不要笑话我的院门,谁肯屈尊前来?与你一同,清脆的磬声频频落在筵席前。
“漫笑”句,陈三立自注:“东坡有'君视我门谁肯屈’之句。”苏轼诗见《次韵孔毅父久旱已而甚雨三首》其一漫笑,不要笑。
“比君”,同你一起。比,相并。《说文》:“二人为从,反从为比。”
“清磬”,清脆磬声。宋张耒《宿铜陵寺题壁》:“老僧何事亦晨起,清磬一声惊客眠。”
尾联写出了胡嗣芬来到门前足迹不多的散原精舍别墅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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