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公萧瑀像
清人绘晋顾恺之洛神赋图卷
武德元年(618年),江都 之变中,隋炀帝为骁果军所弑,宇文化及称帝。欧阳询和追随隋炀帝的一众朝臣被掳持,出仕伪职。 “伪职”这个词是当然是历史学家的用词,假若宇文化及最终问鼎中原,那欧阳询也就是开国元勋了。 弑君称帝——宇文化及是个吃相非常难看的人,所以立即窦建德跳出来为隋复仇,很快欧阳询就又落到他手里,做了太常卿。 唐武德五年(622年)唐军大破窦建德,平定河北、河南,欧阳询又一次从战乱中死里逃生,看到了已经称帝的老朋友李渊,被授予侍中一职。 这一年,欧阳询已六十五岁。 尽管《嘲萧瑀射》这首诗是和老朋友之间的调侃之句,但在不经意之间透露出一个信息:相比北方的关陇集团的世代将门和山东豪杰集团的刚猛勇武,来自江左的南朝世家弟子,则弱不禁风、斯文儒雅。 唐高祖出身关陇豪雄,但对于治国而言,缺得就是江左风流人物的治世才华。欧阳询应诏,用了七年时间,与人主持编撰《艺文类聚》,并亲自做了序言;另一件值得称道的贡献,是在辅佐越国公杨素带领下,欧阳询和江左老友褚亮、潘徽共同合作编纂《魏书》。欧阳询 《梦奠帖》局部
江总的确是南朝一代大儒,博雅风范,他不但救了一个欧阳询,还发现了一个褚亮,敬重一个潘徽。 褚亮之才巨伟,也的确到了人见人爱的地步。 当时的南陈继承了魏晋文脉,人才济济,仆射徐陵也是南陈当代大儒,连第一次见到年仅十八岁的褚亮时,都为之啧啧称赞! 这件事引起了陈后主的好奇心,专门安排了一场召见褚亮的朝会。江总率领一众江南名士就座,现场出题,让褚亮即席赋诗。 褚亮处之不惊,激扬为赋,辞艳四壁,座中之人莫不称善。 开皇九年(589年),在江总的提携下,褚亮被任为陈尚书殿中侍郎——但这个官也就做了个把月,建康就被隋军攻陷。隋平南陈后,获得了大量的南朝乐器和江左乐工,连隋文帝都发出感叹:“此华夏正声也。”
褚亮像
褚遂良像
褚遂良《大字阴符经》局部
虞世南像
鲜卑部族索头像
清人摹晋顾恺之洛神赋图卷 局部
文章最末说欧阳纥死后,其子聪悟绝人,被好友江总收养长大,“果文学善书,知名于时”。
文中未提欧阳询一字,但尖损刻薄、字字诛心。 民间也取辱欧阳氏,大概是因为在普遍轻视南人的关陇集团势力下,又多了重不受恩宠的原因——相比秦王府出身的虞世南和褚亮,欧阳询的境遇就差的多了。 国人称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和后来的薛稷并称“初唐四大书法家”,而日本学者只选前三位称“初唐三大家”,比较而言,似乎从文化的角度看待,“初唐三大家”的更加合适。 因为那个时代与现今不同,根本没有“书法家”这个职业和概念,学而优则仕是文人主旨,字写的好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 如欧阳询一样,做皇帝的老师并非其所愿,建功立业才是平生抱负。 无论如何,以欧、褚、虞为首的大量的江左名士进入隋唐政治核心,关陇集团内部也开始了学习江左文化、文人情操的思潮,出现“南风化”的趋势。 也正是由于朝廷的推崇,关陇集团昂扬奋发的豪迈气势与江左士子的细腻迤逦终于合流,在很短的时间内改变了北地文风,并对以诗歌、散文为代表的唐文学的迅猛发展奠定了基础。 建功立业的事,还是让关陇、山东那些武人去做吧。 虞世南,年八十一卒,太宗痛哭悲伤,为其别第举哀,进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褚亮,年八十八卒,太宗大恸不息,停朝一日,授弘文馆十八学士; 欧阳询,年八十四卒。《槐荫消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