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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窗幽记译文2

小窗幽记译文2 2008-10-09 21:18

三一、寂而常惺,寂寂之境不扰
寂而常惺,寂寂之境不扰;惺而常寂,惺惺之念不驰。
[译文]
在寂静的状态当中,要常保持醒觉,但以不扰乱寂静的心境为优先。在觉醒的状态当中,也要常保持寂静,使得心念不致于奔驰而收束不住。
[评语]
“寂静”就是让心中的种种烦恼止息。常人的妄念就像污浊的沟水,要止息妄念,就好比要将沟水止住一般。止住之后还要水澄清,使其变为不动的清水,不再起任何妄念。但“寂寂”并不是教我们像木头一样,所以还要有“惺惺”的作用。“惺惺”的心是明了的,有静有定,而心不迷,不迷就叫做“惺”。“寂寂”属于“前念不生”,“惺惺”属于“后念不灭”,“寂寂”里不许有无记,“惺惺”里不许有妄想。若能如此,便不会有什么烦恼,而随时随地都在禅定当中。
“寂寂”是不动的,“惺惺”是动的。“寂寂”所以自心不受干扰,“惺惺”所以不落在空定当中。若能做到“寂寂惺惺”,则能够在纷乱的世事中尽一己之力,常保自己心境的安祥宁和。
三二、童子智少,少而愈完
童子智少,愈少而愈完;成人智多,愈多而愈散。
[译文]
孩童的智识并不多,但是其知识愈少,智慧却愈完整;成人的智识多,但智慧却分散而不完整。
[评语]
老子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知识和学问固然是由累积而来,然而,一旦累积多了,便成为一种负担,形成注意力和生命的分散。心力一时在东,一时在西,全着于外界而没有一个内在的统一。所以老子主张这时要“为道日损”,一天一天地减去妄见,而达到一种“绝学无忧”的境界。
孩童可以在一朵花中得到无上的乐趣,成人却无法长久地把精神专注在一朵花上。如果说智慧是指使生命活得更美好而言,那么,孩童确实比成人更易品尝生命的滋味。因为孩童单纯,成人不单纯;孩童完整,成人不完整。所以,许多智者主张活到最后要回到婴儿的纯真状态,这时候的心态和未成长时的心态,在感受上并无多大的差别,主要的分别在于一个会失去,而复归的状态则不会再失去了。
三三、无事便思有闲杂念头否
无事便思有闲杂念头否,有事便思有粗浮意气否;得意便思有骄矜辞色否,失意便思有怨望情怀否。时时检点得到,从多入少,从有入无,才是学问的真消息。
[译文]
没有事情的时候要反省自己是否有一些杂乱的念头出现,忙碌的时候要思考自己是否心浮气燥,得意的时候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是否骄慢,失意的时候要反省自己是否有怨天尤人的想法。能时时这样细查自己的身心,使不良的习气由多而少,最后渐渐地完全革除,这才算是真正了解了学问的真谛。
[评语]
人在无事的时候往往会因为无聊而生出种种杂念,所以在闲居的时候最要将心收住。而忙碌的时候又会变得脾气暴躁,不能冷静思考事情,这时若能觉察到自己情绪的浮动,便不会将事情做错或得罪他人。
大凡人在得意时,容易高估自己,而将他人看得一文不值。真正有学问修养的人,愈是在得意的时候,愈是言行谨慎,绝不容许心中生出骄慢的念头,因为他明白骄慢对人、对己都无益处,反易招祸。同样地,在失意时,他也不会怨天尤人,因为失意的原因无非是自己不努力,或者客观的条件不佳。如果是自己的不努力,有何可怨?如果是客观环境不允许,怨又何益?
学问在于使我们的人格更成熟,生命更圆满,凡是闲而妄想,忙而气躁,得意骄矜,失意怨尤的人,往往不能从学问中改善自己的人格,所以才会有那些浅薄的表现。
三四、贫贱之人,一无所有
贫贱之人,一无所有,及临命终时,脱一厌字。富贵之人,无所不有,及临命终时,带一恋字。脱一厌字,如释重负;带一恋字,如担枷锁。
[译文]
贫穷低贱的人,什么都没有,到将要死去时,因为对贫贱的厌倦而得到一种解脱感;富有高贵的人,什么都不缺少,到将要死去时,却因对名利的迷惑而牵连不舍。因厌倦而解脱的人,死亡对他们而言好象放下重担般的轻松;因眷恋而不舍的人,死亡对他们而言就如同戴上了刑具般沉重。
[评语]
死亡是公平的,它既降临贫苦之家,也降临富贵之人,古来多少皇帝梦想着长生不死,结果还是像升斗小民一般,任地下的蛆虫啃噬。
对于贫贱的人而言,死亡是一种解脱。由于他们没有什么难舍的身外之物,因此,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所以,活得苦的人,死时常带着微笑。反之,过惯荣华富贵生活的人,对死亡却充满了恐怖,因为,他们在世上所凭借的东西,没有一样可以带得去。死亡对他们而言,不仅是失去一切,还要面对一个未知的世界。因此,他们死时往往绝望恐惧。
真正通达的人,无论富贵贫贱,对生死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即使贫贱,也不厌生,因为生命在贫贱之外另有乐趣。即使富贵,也不厌死,因为生命在富贵之中也有疲惫。孔子所说:“未知生,焉知死。”而既知生,又何畏死呢?
三五、透得名利关,方是小休歇
透得名利关,方是小休歇;透得生死关,方是大休歇。
[译文]
看得透名利这一关,才是小休息;看得透生死的界限,才是大休息。
[评语]
古今多少豪杰志士,都在名利二字上消磨尽了。眼前的众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升斗小民看不破“利”字,正如英雄豪杰放不下“名”字一般。因此,营营逐逐,竞志斗才,却不知名利自己到底可保留多久?
名加于身,满足的是什么?利入于囊,受用的又有多少?名如好听之歌,听过便无;利如昨日之食,今日不见,而求取时,却殚智竭虑,不得喘息。快乐并不在名利二字,以名利所得的快乐求之甚苦,短暂易失。所以,智者看透了这一点,宁愿求取心灵的自由祥和,而不愿成为名利的奴隶。
面对生死关头,没有人不心怀恐惧的,但是,仔细思量,未生之前何曾恐惧?死后与生前又有何不同?佛家论生死,在于心的生灭,心中如果无生灭,自然便无生死可言。“看得透生死关”,实在是指“房得下生灭心”,若能对万念都以一个不灭的心去相应,那么便是永恒的休歇了。

三六、多躁者,必无沉潜之识
多躁者,必无沉潜之识;多畏者,必无卓越之见;多欲者,必无慷慨之节;多言者,必无笃实之心;多勇者,必无文学之雅。
[译文]
心地浮躁的人,对事情一定无法有深刻的见地。胆怯的人,一定无法有超越一般的见解。嗜欲太重的人,必然不能有意气激昂的志节。多话的人,必定没有切实去做的心。勇力过盛的人,往往无法兼有文学的风雅。
[评语]
浮躁的人,心没有一个专注和固定之处,自然对事情无法有深入的观察和见解。而遇事畏怯的人,只会随着人后去做,避免犯错,当然不会有超越众人的见解。嗜欲太重的人,临到大难来时,什么都不肯舍弃,能不为自保而变节已是不错,又怎肯去慷慨赴义气,舍弃所爱和生命呢?
好在口头上论事的人,必定无法切实地笃行,因为他做的速度远不及讲的速度,怎么可能把每一件事都做好呢?而那些勇力过盛的人,凡事都喜欢以力气去解决。文学需要细腻的心思,他们的心气较粗,所以很少能体察文学中那种细微的雅意。
由此可见,多躁、多畏、多欲、多言、多勇都不是良好的现象,惟有沉潜、卓越、慷慨、笃实,才会有文学之雅,而成为一个完美的圣人。
三七、佳思忽来,书能下酒
佳思忽来,书能下酒;侠情一往,云可赠人。
[译文]
美好的情思突然来时,无需佳肴,有书便能佐酒。不羁的情意一发,即使手中无物,亦可以云赠人。
[评语]
饮酒重在情趣,若无情趣,再好的酒也是涩的。李白的《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这就是得其情趣。佳肴是肉体的美食,一本好书却是心灵的美食,苟得其趣,一本好书用以下酒,更见美味。
侠情是不拘束的,世情赠人以物,侠情赠人以意。赠人以物有尽也有失,赠人以意无尽亦无失。以云赠人,千里随君而往,抬头便见,岂不更见情意的深致。其实,心中一旦不拘泥形式,情意又何在笺笺之物?彼赠人以云,我赠人以江月,又有何不可呢?
三八、生死老病四字关,谁能透过
人不得道,生死老病四字关,谁能透过?独美人名将,老病之状,尤为可怜。
[译文]
人若对生命不能大彻大悟,生、老、病、死这四个生命的关卡,又有谁能看得破?尤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和叱咤一时的名将,他们的老病情状,更使人感到生命的无奈和可怜。
[评语]
佛陀在年少时,曾随父王出宫,游于四野,见到农人犁田,十分辛苦,疲惫的牛,受到鞭打,翻起的虫被鸟雀争食,他内心十分悲伤,感到众生互相吞食的痛苦。后来又见到拄杖赢弱的老人,萎黄不能起举的病人,以及家室送葬的情景,更觉得生命的无常,因此立志出家求道,以解决生命的痛苦,终于在菩提树下成正觉,广度众生。
佛家看破了生死老病的关头,而将人的身体当作虚幻不实的东西。人之所以感到痛苦,有生理的因素,也有心理的因素,而且心理的痛苦往往比生理的痛苦来得多,如果在心理上能够看破,就能够受苦而不苦了。
由于色身虚幻,所以,“我”是不实的,肉体之我不断迁灭固不待言,而心理之我也是刹那不住。过去心已过,现在心不留,未来心未到,这是将心理的我也否定了。“我”既不存在,又有谁在受苦呢?佛家讲把种种假象看破,便可以明了本来面目,也就是每一个人本来的佛性,这是所谓的得道。得道后的心态是一种绝对的喜乐和悲悯,不仅克服了生老病死的痛苦,还要教导所有人克服这种痛苦。美人迟暮,名将病老,更说明了生命本身的不圆满,所以需要我们去领悟。
三九、真放肆不在饮酒高歌
真放肆不在饮酒高歌,假矜持偏于大听卖弄。看明世事透,自然不重功名;认得当下真,是以常寻乐地。
[译文]
真正地不拘于规矩礼数,并不一定要饮酒狂歌,虚假的庄重在大庭广众间看来既做作又不自然。能将世事看得透彻,自然不会过于重视功名,只要即时明白什么是最真实的,就能寻到让心性感到怡悦的天地。
[评语]
礼数和规矩是用来与人相待的,倘若彼此都有真性情,又何必用礼数来绑手绑脚,加以限制,但是,一般人总以为惟有饮酒高歌,才能见出真性情,事实上真性情又岂在饮酒高歌?有真性情方有真放肆,没有真性情徒见其越礼而已。庄重自持固然不错,但若失却了本意,只图做给他人观看,那便是不真了,只会让人觉得忸怩作态,令人不舒服。世事看得透彻,功名也不过是百年一戏。人若活得实在,必不会太过于执着功名,即使是志士仁人,所求者无非是为众人谋福的大事,而不计较一己的私名。真懂得生命情趣的人,绝不会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虚幻不实在的事情上,也不为无意义的事束缚自己的身心,随时都能保持身心最怡悦的状态,而不为人情世故所扰。
四○、人生待足何时足
人生待足何时足,未老得闲始是闲。
[译文]
人生活在世上若是一定要得到满足,到底何时才能真正满足呢?在还未老的时候,能得到清闲的心境,才是真正的清闲。
[评语]
人自懂事以来,便识得世间的种种需求和期待,以致街上熙熙攘攘,难得一见满足的表情。“人生待足何时足”,许多人怀有出世的想法,却以“待得如何如何”来搪塞自己,总希望有个满足的时候,到那时再寻身心的清闲,目前则只图一时的满足。
事实上,欲望就像与众人同行,见到他人背着众多的财物走在前面,便不肯停歇,而想背负更多的财物走在更前面,结果最后在路的尽头累倒,财物也未能尽用。倒不如陋巷中的颜子,箪食瓢饮便能欢天喜地的生活。若能及早明白心灵的满足才是真正的满足,也就不会为物欲所趋使,过着表面愉快,内心却紧张的生活。若到老时才因无力追逐而住手,心中感到的只是痛苦。在未老时就能明了这一点,必能尝到真正安闲的滋味。而不再像众人一样,如同瞎眼的骡子,背上满负着糖,仍为挂在嘴前的那块糖而奔波至死。

四一、云烟影里见真身
云烟影里见真身,始悟形骸为桎梏;禽鸟声中闻自性,方知情识是戈矛。
[译文]
在云影烟雾中领悟到真正的自己,始明白肉身原来是拘束人东西。在鸟鸣声中听见了自己的本性,才知道感情和妄见原来是攻击人的戈矛。
[评语]
心性原来是不受任何拘束的,然而,我们却背负着肉身,时时要为这个肉身所牵绊,要做种种营谋来养活它。倘若对肉身起了怜惜之念,更要为它披衣带锦,供给山珍海味,直将生命做了它的奴隶,岂不是桎梏?佛家说色身是幻,就如梦、幻、泡、影一般。看到云影烟雾,悟见肉身也如云烟一般易逝,方能明了生命实不应为肉身所缚,而应如云影般不羁,烟雾般无束,自由自在,才能体会到生命的真意。
禽鸟之声本于自然,吾人却因种种感情识见,对天地万物有所取舍,欣爱厌憎,以至所见天地均为情识所分割,心性也日趋狭窄闭塞,终至所见所闻,失去天真本趣。若能本于心之无妄,终能见无云之晴空,而不为情见的乌云遮去天地的本色。

四二、明霞可爱,瞬眼而辄空
明霞可爱,瞬眼而辄空;流水堪听,过耳而不恋。人能以明霞视美色,则业障自轻;人能以流水听弦歌,则性灵何害。
[译文]
明丽的云霞十分可爱,但是转眼之间就消失了。流水之音十分好听,但是听过也就不再留恋。人如果能以观赏明霞的心来欣赏美人的姿色,那么因色而起的障碍自然就会减轻。如果能以听流水的心情来听弦音歌唱,那么弦歌又何害于我们的性灵呢?
[评语]
彩霞固然美丽,但转眼就会消失,人间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太过执着,便是痛苦的开始。倾国倾城的美人,如同彩霞一般易逝,然而,贪恋彩霞而致苦的人不多,贪恋美色而致苦的人却很多。因为彩霞不易使人心生执着,美色却易使人牵萦挂怀,蒙昧思求。
佛家说人的业障在起心动念之间,贪恋之念就如虫之吐丝自缚,一旦除去这种恶念,又有何物可束缚我们身心?若能以观赏明霞的心来欣赏美人,而不以必得的心来看美人,美色又何足以苦恼我们?正如溪声虽美,过而不留,以此心情聆听美妙的弦歌和一切令人易生贪爱的事物,也是过而不留,又有何事真能蒙蔽我们的心灵呢?

四三、此言宜深玩味
寒山诗云:有人来骂我,分明了了知,虽然不应对,却是得便宜。此言宜深玩味。
[译文]
寒山子的诗说:“有人跑来辱骂我,我虽然听得十分清楚,却没有任何反应,因为我了解自己已经得了很大的好处。”这句话很值得我们深深地品味。
[评语]
世人最难以忍受他人对自己的侮辱,许多纷争和不快皆由此而起。愤怒第一个伤害的便是自己,每见有人气得双手颤抖,眼泪直流,或是咬牙切齿,身心都不得舒坦,若是还不能自止,便会操刀持棍,去伤害来侮辱自己的人。
倘若遭到他人的辱骂,首先要反省是什么原因,若是自己有错,便加以改过,这样便能从辱骂中得到很大的好处。如果自己并没有错,那么便是对方错了,犯错的人我们应当可怜他,自己又有什么好生气呢?
“分明了了知,虽然不应对,却是得便宜。”可以有种种好处,首先是战胜了自己,不因他人的辱骂而自我扰乱。其次是战胜了他人,他人若无理取闹,骂得口干口干舌燥,心跳眼凸,却毫无效果,结果自讨没趣。所以,当有人辱骂自己时,一定要把持住,不要为对方的言辞而动摇了自己,自我扰乱,为他人所战胜。

四四、有誉于前,不若无毁于后
有誉于前,不若无毁于后;有乐于身,不若无忧于心。
[译文]
在面前有赞美的言词,倒不如在背后没有毁谤的言论。在身体上感到舒适快乐,倒不如在心中无忧无虑。
[评语]
有善方有誉,有恶必有毁,与其有为善之名,不如无为恶之论,纤毫之恶足以掩大德,为人不可不小心。誉有真情,也有假意,对人当本于真心,当誉则誉,而勿虚伪矫情,阿谀假誉,当面誉之,背后毁之,是小人作为而非君子作为。
心忧若不得解,食不甘味,寝不安枕,身在乐中却无法享用。心中若是快乐,菜根味美,棉衣适体,眼中所见无不是乐。由此可见,乐实以心乐大于身乐,忧也是心苦多于身苦。心中无忧便是乐,但却非每个人都能做到这点。大多数人心中牵缠,难解难舍,因此,不能体会轻松的快乐。而究其忧虑之因,无非就是名利二字,总以为要得到物质的享受,才能获得快乐,这都是不明白身乐不如心乐,心中无忧便是乐的缘故。

四五、无稽之言,是在不听听耳
会心之语,当以不解解之;无稽之言,是在不听听耳。
[译文]
能够互相心领神会的言语,应当是不从言语上来了解它。未经查证的话,应当任它由耳边流过,而不要相信它。
[评语]
言语所能表达者有限,有些心境,惟有能解之人方能解之。会心的人举一指即知,不能会心的人,言语道尽也不得其门而入。然而,人情未必如此高超,多半是“言有尽而意无穷”,这未尽之意,就赖那会心的人以不解解之了。
大凡言语未必即是言语,不相亲相知的人,多由言语上去了解对方,而相亲相知的人,举手投足无不明。所谓“眼波才动被人猜,惟有心上人儿知。”此心上人儿不仅是指情人而言。
至于无稽之谈,作为茶酒笑谈即可,若是有心,难免徒生烦恼。既为无稽之谈,必定言者无心,言所无事,原本是一无所有,所以要不听听之。若是不明白这一点,无论是以耳听心听,都要发生毛病,闹出笑话。会心人便作无稽谈也能会心,不会心人便作有心论也成无稽。

四六、风狂雨急立得定,方见脚根
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才是手段;风狂雨急立得定,方见脚根。
[译文]
在繁花似锦,柳密如织的美好境遇中,若能不受束缚,来去自如,才是有办法的人。在狂风急雨,挫折潦倒的时候站稳脚根,而不被吹倒,才是真正有原则的人。
[评语]
繁花似锦,柳密如织,只是造化一时幻化的美景,转眼即蝶残莺老,花谢柳飘,可见好景不常在。惟有智者能识得时空的幻像,在最美好的境地里,不为繁花沾心,密柳缠身,依然来去自如。不似一些痴者,因好景不留而伤心得;了无生趣、
人在顺境中保有自己的原则是容易的事,就像在平坦的大路上要不跌交是很简单的事。但是,生命中并非全是顺境,往往逆境更多,这时能坚守自己的良心,而不做出违背原则的事,是许多人做不到的。孔子在陈绝粮,弟子都饿得起不来,子路很生气地去见孔子,质问说:“君子也有贫困的时候吗?”孔子泰然地回答: “君子固然免不了有穷困的时候,但是,小人到了穷困的时候,就会胡作非为了。”能像孔子口中的君子那般,遇到穷困的时候也不改其志,可以说是立得住,站得稳了,虽风狂雨急又岂奈何得了他。

四七、议事者宜悉利害之情
议事者身在事外,宜悉利害之情;任事者身居事中,当忘利害之虑。
[译文]
议论事情的人并不直接参与其事,所以要能掌握事情的利害得失,以免无法实行。办理事情的人本身就在负责此事,应当忘去利害的顾虑,否则就无法将事情办好。
[评语]
议事者通常并不参与事情,因此不能了解处理上的困难和弊病,以致议论的事不能切合实际需要。或是建议的事项根本无法实行,而令办理的人无所适从。因此,有资格议论的人,最好是参与其事的人,能够知道事情的利害得失,如此才能提出有利的建议而不至于白费工夫。若是无法参与其事,对事情的发展和变化,也须多加考察,不可墨守成规,死抱着老掉牙的方法而不肯改善。
至于亲身参与此事的人,应该忘却个人的利害,勇往直前,倘若临事缩手,那么,再好的建议也无法付诸实现。就好比在前线作战的军人,如果临阵畏怯,那么,这场仗如何能打赢呢?既以担负这个责任,就应当处处以事情的利益为重,若是人人只顾及自己,势必生出许多不同的意见来,如何能协同一致将事情完成呢?

四八、谈空反被空迷
谈空反被空迷,耽静多为静缚。
[译文]
喜好谈论空寂之道的人,往往反被空寂所迷惑。耽溺在静境的人,反为静寂所束缚。
[评语]
佛法原本是十分活泼的,说万法本空,原是要使我们了解万事本无其永恒的体性,一切皆将坏散,教我们不要对万物起执情,而使身心不得自在。结果有些人谈空却又恋空,其实恋取世事和恋空并无分别,同样是执取而不放。恋空的人弃绝一切以求一个空字,最后还是有一个“空”的意念无法除去。殊不知万事万物本空,弃与不弃都是空的,有弃绝的念头便已不空,爱空的念头已是“有”了。《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上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即说明色和空是不相碍而相同的,执着于色的人不明白“色即是空”,执着于空的人也不明白“空即是色”,但此处的色并不是指女色而言,而是指一切能见、能听、能嗅、能尝、能触、能想的事物,这点必须辨明。
至于“耽静反为静缚”也是同样的道理。静并不是教人躲到安静的地方,不听不想,那样等于用一个静字将自己束缚住,动弹不得,又有什么好呢?真正的静是心静而非形静,是在最忙碌的时候,仍能保持一种静的心境,不被外物牵动得心烦气躁。在尘嚣之中保持着心的静境,岂不比那些在寂静中虚度时日,或是身在寂静心不寂静的人更高明些吗?

四九、贫不足羞,贱不作恶
贫不足羞,可羞是贫而无志;贱不作恶,可恶是贱而无能;老不足叹,可叹是老而虚生;死不足悲,可悲是死而无补。
[译文]
贫穷并不是值得羞愧的事,贫穷而没有志向才是地位卑贱还不知充实自己的能力。年老并不值得叹息,值得叹息的是年老而一无所成。死也不值得悲伤,令人悲伤的是死去而对世人毫无贡献。
[评语]
一个人值得尊敬的是他的品德操守,而不是外在的贫富钱财。有富而可羞的人,也有贫而可贵的人。贪官污吏,奸商盗匪,富则富矣,却十分可耻。贫如颜渊,居陋巷而箪食瓢饮,却很可贵,连孔子都要称赞他。地位的低贱有时是出身的关系,但是,俗话说:“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又说:“英雄不怕出身低。”都说明了愈是出身卑微,愈要有志气去改善现况,这就要从充实自己的能力做起。倘若出身低又不肯改善现况,去加强自己的能力,就难怪他人要永远瞧不起自己了。
年老是人生必经的过程,原不值得叹息,有的人活到老,该做的都做了,想达到的理想也差不多完成了,人生了无遗憾,自然没什么可叹的。相反地,只因年轻时不努力,活到老却一事无成,这种人生的终点才令人惋惜。而生命若是过得有价值,死亡只是一种休息,是可喜的事,倘若生命过得毫无代价,死亡才是一种可悲的事,因为浪费了一生而没有一点意义。

五○、彼无望德,此无示恩
彼无望德,此无示恩,穷交所以能长。望不胜奢,欲不胜魇,利交所以必伤。
[译文]
对方并不期望得到什么利益,我也不会故示恩惠,这是穷朋友能长久交往的原因。老是想有所获得,欲望又永远无法满足,这是以利益来结交朋友必然会反目的理由。
[评语]
穷朋友并没有物质上的条件,只是凭心来交往。对方既不会奢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向他故示恩惠。因此,便成了心灵之交而不是物质之交。既然不是物质之交,他日也不会因你贫我富,或是我贫你富而改变,所以,这种朋友才能长久。
相反地,倘若是以利来交友,最初的着眼点便在交这个朋友会有什么好处,然而,人的欲望是永远无法满足的,好处却不能源源不绝。一旦利益没有了,友情也完了,甚至还会因此而反目。交朋友最重要的是人和人的交往,而不是物和物的交往,是以情交而不是以利交,物是无情的,人才是有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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