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观镇阻击战
(长篇小说节选三)
雷体华||湖北
杨义借助墙根掩护,猫腰弓身隐沒在夜色中,走了。留在教堂的近五十人沉默一会儿,有人哼起“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很快变成合唱,声音越来越高。这天主教堂,有过礼拜祈祷时唱诗班的歌声,此时响彻起高亢激昂中华男儿的怒吼,特殊的旋律在黎明前黑暗夜空迴响,一队大雁从上空鸣叫飞过,天马上要亮啦。
天亮后,日军阵地上有两个人伸出头来,一个用根竹竿挑着块布不停摇动,另一个举着铁皮话筒高喊:“不要开枪,我是忠义救国军湘鄂大队的丁司令,要跟你们曾营长说话。”曾际祥站到窗户边,对方大概料到他在听,继续喊:“曾营长,你们已陷入绝境,插翅难逃。皇军念你是条汉子,只要放下武器,不仅不杀你还让你升官,你投降皇军吧,你弟弟投靠皇军,当参谋长啦。”旁边举竹竿的人接过铁皮话筒喊:“哥,我是际瑞,你别硬撑,何必撞死南墙不回头,活着比什么都好。皇军说话算数,哥快投降。”曾际祥咬咬牙,从身边一位弟兄手中拿过机枪,一梭子弹猛扫过去,丁振山和曾际瑞像乌龟一样把头缩回去。沉寂几分钟,日军的迫击炮朝天主教堂猛轰。曾际祥抖抖身上的瓦砾尘土,让弟兄们全撤到教堂底层,高声喊:“弟兄们,我们是堂堂中国军人,宁死不向小鬼子投降,今天跟小鬼子拼了,让小鬼子认得真正的中国人!”话音刚落,鬼子兵哇啦哇啦喊叫着向天主教堂冲来。曾际祥选一个极佳位置,端起机枪射击,弟兄们齐把手榴弹扔出,鬼子兵成片倒下,敌人进攻又一次被打退。板田暴跳如雷,丁振山说中国军队仅是钟一平派来的一个营,竟把板田的大部队阻击两天两夜,此时用小火轮运过江的几辆坦克恰巧赶到,板田一声嚎叫,坦克轰隆嚣叫冲向天主堂,坚硬的花岗岩垒成的墙基抵不住钢铁怪物,被冲开缺口。天主堂内的中国士兵与日本兵白刃格斗,没有一个中国军人投降!一个日本兵举起刺刀凶狠刺向曾际祥,曾际祥闪身将鬼子兵颈项紧紧勒住,从腰间拔出方年乔赠给他的匕首刺入鬼子胸膛,另一个鬼子兵将刺刀捅入他后背,曾际祥用受伤的手拉开腰间手榴弹引信,一声巨响,曾际祥与身旁鬼子兵同归于尽。
方伯仁返回一柱观镇时,曾际祥正率领部队与数倍于己的日军死战。流弹嗖嗖从头顶飞过,根本无法过河进入镇里。方伯仁察看一番,弓着腰跑进河滩一片瓜地,瓜农住过的小窝棚正对着天主堂,方伯仁钻进窝棚趴在地上,紧张注视对岸。日本兵在猛烈的火力掩护下正发起又一轮冲锋,固守天主堂的中国士兵扔出一颗颗手榴弹,巨烈的爆炸,大地都仿佛在颤抖。方伯仁远远瞧见小鬼子在对岸河堤上架起几门小钢炮,一名鬼子军官挥舞指挥刀,小钢炮一齐发射,轰隆一阵巨响,傲然耸入云天的教堂塔顶被掀倒。方伯仁一阵揪心,知道固守教堂的中国士兵凶多吉少,钟伯伯在里面吗?他还活着吗?方伯仁蛰伏等待,看是否有人逃出。
天黑了,没有月亮,只有稀稀落落的星星在清冷的夜空闪烁,对岸河堤上,燃起几堆大火,鬼子兵来回巡逻,不时揪亮手电筒察看河面。忽然,方伯仁看见对岸芦苇丛中闪出个人,轻轻下水,向河这边游来。方伯仁紧张注视,那人游过河心,很快能上岸,一束手电筒亮光正巧从那人头顶晃过,一阵喊叫,接着响起枪声。不好,那人被小鬼子发现,情急之下,方伯仁从地上跃起,奋力搬起块大石头扔下河。石头扑通一声落水,闹起好大动静,手电筒光柱马上扫过来,接着一阵猛烈的扫射,方伯仁赶紧倒地就势一滚,滚到旁边一处低洼地藏身。小鬼子停止扫射,河滩归于宁静。方伯仁摸摸头,活动活动手脚,还好,小鬼子的子弹没打中自己。他弓腰急急朝上游走去。到正对着对岸芦苇滩的地方,方伯仁睁大眼睛仔细观察。朦胧夜色下,几十米外沙滩上趴着一个人,方伯仁来不及想更多,弓腰冲下河堤向那人跑去。方伯仁撕开外衣,将那人流血的胳膊紧紧地包扎好,背起他奋力翻过河堤狂奔。方伯仁救的正是杨义。所幸子弹未伤着要害处,寻着专治外伤的老郎中治疗,敷上草药,杨义已能半躺着吃饭、说话。从杨义口中,方伯仁得知是钟一平指派曾际祥率一个营的弟兄固守一柱观镇;曾际祥命令杨义一定要活着去见钟一平,把弟兄们的信和遗物面交钟师长;继续固守在天主堂的曾际祥和近五十个弟兄已抱定战死的决心,决不投降。听着杨义吃力述说,方伯仁鼻子发酸,忍住没哭出声。曾际祥,这名字方伯仁从小不知听过多少遍,母亲给方伯仁讲方家和曾家几代人的亲厚关系,讲曾际祥如何与父亲方年乔形影不离在危难时奋力维护,讲曾际祥与方年乔、钟一平一样,都是第一等的好人。方伯仁一直在心中描绘钟一平、曾际祥的模样。父亲早逝不能一见,钟一平、曾际祥是父亲生前最亲密要好的人,方伯仁像眷恋父亲一样眷恋他们,他太想见到钟一平、曾际祥啦!方伯仁前几天回家,母亲告诉说曾际祥离开秀水镇多年后刚回来过一趟,“住一晚就急急走了,说要赶回部队去打鬼子”,让方伯仁对曾际祥更崇敬佩服。曾际祥和他的弟兄们现在被凶残的日本兵围困天主堂里,将以血肉之躯与敌人最后拼搏,英勇战死。这情势,太残酷,苍天何以这般不公,不对好人施以援手!方伯仁恨不得像齐天大圣孙悟空有三头六臂,无穷法力,杀入重围,救出曾际祥和他的弟兄们,可这只是幻想。很快传来天主堂被鬼子攻陷,中国军人全部战死的消息,方伯仁忍不住放声痛哭,见杨义也哭得回不过气,怕对他养伤不利,方伯仁才把哭声咽回肚里。
第二天一早,方伯仁雇辆马车,将杨义背到车上躺下,将一块银元塞到杨义手里,对他说:“杨大哥,我本该与你一起去见钟师长,可曾营长打鬼子战死,他像我亲叔一样,我得设法找到他的遗体,不能让他成游魂孤鬼。雇的车把式我已按价付钱,这人靠得住,应承把你平安送去见钟师长。”说完对车把式再叮嘱一番,与杨义依依惜别,看马车跑远,方伯仁转身去一柱观镇。
激战过的一柱观镇弥漫浓烈刺鼻的气味,呛得人难受。镇上升起膏药旗,路口有鬼子、伪军把守。方伯仁戴顶破草帽,挑着搁些蔬菜的竹篾框,扮成卖菜人混进镇里。方伯仁边转悠边寻思如何进入激战过的天主堂,猛然有人将他拽进小巷。方伯仁一看,拽他的人是陈兴。
“伯仁哥,你怎么还呆在这里?郭大叔呢?你怎么不跟他在一起?鬼子到处抓抗日份子,你瞎转悠,多危险!”陈兴边问边责备方伯仁。
“那你呢?不也在这里!”方伯仁反向陈兴一句。
“我有要紧事才留在这里的。”
“我知道你有要紧事,是跟小鬼子作对的要紧事!可我也有要紧事,带兵打小鬼子的营长曾际祥,与我家是世交,他像我的亲叔一样。他打鬼子战死,我不能让他曝尸外乡,再难我也要找到他的遗体,运回老家安葬!”方伯仁口气坚决,显出少见的倔强。陈兴说:“伯仁哥,我知道你是最讲情义的人。来,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陈兴在前领路,七弯八拐,穿过街巷,带方伯仁到一间不起眼茅草屋前,两人闪身进去。原来,一柱观镇战事结束,小鬼子要伪军挖个大坑将战死的中国军人一起埋了。躲在附近乡下的利兴布店吴老板听说,赶紧派人带着钱找伪军头目疏通,把英勇战死的抗日壮土遗体全部运到一柱观镇外,一一装殓入棺准备安埋。陈兴和方伯仁从那茅草屋后门出去,走不多远是一大片林子。林子里分几排摆放着几百口黑漆棺材,每口棺材前都点燃香烛,摆放供品。陈兴指着靠前的一口棺材,低声说:“曾营长生前有人见过,说这是他。壮士们死得英勇惨烈,许多人面容毁伤,肢体残缺,让人不忍细看。你去辨认,看有没有搞错。”方伯仁虽然懂事后没见过曾际祥,但他记得母亲说过曾际祥右耳后边有颗红痣,那是生来就有的胎记,小时候曾际祥背他,方伯仁总爱摸曾际祥耳后那颗红痣,还说“曾叔叔有记号,不怕丢了”。方伯仁俯身轻轻揭开盖着的白布,只见死者脸部肌肉紧绷,怒目圆睁,下半截身躯和上肢已没了,方伯仁强忍泪水,伸手摸摸右耳后边,果然有颗痣。方伯仁转身朝陈兴点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陈兴拍拍他肩膀说:“把泪水咽进肚里,把仇恨记在心里,伯仁哥,这不是哭的地方,也不是哭的时候。”方伯仁强忍哭声,陈兴又说:“曾营长和他的弟兄们都是好样的!人们不会忘记他们!你把曾营长遗体运回老家安葬,我赞成。中国人讲究叶落归根,入土为安,运回老家安葬也算为死去的壮士尽点心。哎,可惜几百名壮士,多数不知他们的姓名、籍贯。”两人怀着满腔悲愤离开那片林子。第二天早晨,下起小雨,刮着冷风,陈兴雇来马车,几个人小心地将棺材抬上马车安放好,盖上厚厚的草掩护。方伯仁说句“曾叔,我陪您回家”,车轮缓缓滚动,凄风苦雨中向通往秀水镇的大路奔去。
曾际祥和他的弟兄们在一柱观镇浴血激战拖住板田的部队,为钟一平实施他的作战计划赢得宝贵时间。钟一平率部一夜强行军一百多里,如神兵天降一般赶到苟大麻子驻扎的刘家场,将这伙土匪兵团团围住。当年苟大麻子逃出秀水镇,投靠向成杰,两人狼狈为奸,残害百姓,日本人一来两人一起当汉奸。日本人分而治之,封苟大麻子当皇协军“江南挺进独立旅”旅长,将向成杰排挤出去独占刘家场这块地盘。刘家场离渔洋关只有几十里,日本人的如意算盘是:日军进攻渔洋关时,苟大麻子从刘家场发起进攻,两面夹攻一举拿下渔洋关,打开进攻鄂西的通道。钟一平奉命布防守卫渔洋关一线,为避免两面受敌,必须先消灭苟大麻子匪部,拔掉这颗钉子。钟一平的部队迅速发起猛烈进攻,苟大麻子见势头不对,带着土匪兵龟缩在一个易守难攻的大寨堡里。苟大麻子有恃无恐嚎叫着给土匪兵打气:“老子这里地势险要,工事坚固,有的是弹药粮食,还怕他钟一平来攻!皇军大部队已打过江南,等皇军一到,老子要反过来吃掉他钟一平。弟兄们,给我挺住!挺过这一关,跟着老子干,好日子多着呢!”钟一平的部队连续向苟大麻子盘踞的寨堡发起冲锋都无功而返,让钟一平心中窝火,命令暂停进攻,寻思良策制服这伙惯匪。也是天助有道,当地几位老人看到钟一平的部队受阻,主动来献策。其中一位约五十多岁,双目有神,手脚利索,说话中气十足,原本是个采药人,告诉钟一平:寨堡的后山虽是悬崖峭壁,但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可以攀缘而上,若派一彪人马偷袭,前后夹击,定可迅速攻下寨堡。钟一平大喜,指派一名连长带领突击队从后山攀缘突袭。采药老人自告奋勇要为突击队带路,钟一平劝阻道:“老人家,您给我们指指路就行,让您与突击队一起上去,太危险,我们不放心!”不料老人语气坚定地说:“老百姓被苟大麻子害苦了,恨不得将凶残的土匪头子碎尸万段,食肉寢皮。该遭天杀的苟大麻子,杀我儿子,糟蹋我儿媳,好好一个家就毁在他苟大麻子手里,我亲手将他千刀万剐才好!突击队这班年青人都不怕死,我这把年纪还怕什么!再说,我是釆药的,这条险路我最熟悉,我带路不会有事,长官你就放心。”钟一平阻止不了,只好由着釆药老人,带着突击队从后山小路突袭寨堡。
约莫两个时辰,后山方向升起两颗照明弹,寨堡里随之响起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在前山路口静候的钟一平命令吹响冲锋号,部队排山倒海一般向寨堡发起总攻。苟在扬手下的土匪兵不是被子弹钻了窟窿,就是被大刀砍了脑袋,没几个留得活命。奸诈的苟在扬见大势已去,赶紧换身便服,丧家犬一般钻进寨堡后面灌木丛中的一处山洞躲藏。不料被采药老人看得真切,老人平日采药在山洞躲过雨,知道并无其他出口。老人捡些树枝在洞外点起火来,山风一吹,浓烟滚滾灌入洞内,苟在扬被呛得鼻涕眼泪直流,憋不住只好跌跌撞撞爬出洞。采药老人早备着套野猪的套子候着,见苟大麻子出洞,将手中的套子一抛,不偏不歪正好将苟在扬套住。苟在扬还想挣扎,惹得采药老人火起,抡起一根粗粗的栗木棒狠命一击,苟在扬像条死狗倒在悬崖边。采药老人在一些人帮助下将苟大麻子拖到刘家场最热闹的十字街头,镇上男女老少听说活擒苟大麻子,都跑来看,七嘴八舌,骂骂咧咧,说不能便宜这坏事做尽的大恶魔。采药老人也不说话,向临街一户人家讨得-床破棉絮,上前一步,俯身用尖刀在苟大麻子长满肥油的肚皮上戳个小洞,用破棉絮做成个引火索,从洞口灌进去。人群顿时发出一片喊声:“好!”“点这个恶魔的天灯!”“现时报,让丧尽天良的家伙骨头渣子都不留一丁点。”早有人划根火柴把棉絮点燃,不一会,空气中弥漫一股难闻的焦臭味。采药老人转身跪下朝天叩头,老泪纵横说:“苍天有眼!儿子,儿媳,爹总算给你们报了仇!”受尽苟大麻子残害的人们愤慨痛恨,有人嫌烧得慢,弄些煤油泼到苟大麻子身上,用根棍子拨弄,说“烧透,全烧成灰,才解恨!”苟大麻子的尸体烧成一摊灰,有人挑担粪桶,把灰撮进桶里与粪水搅了,有人呸地吐唾沫,恨声骂道:“肥田还嫌弄脏地哩。”
钟一平无法也不想阻拦深受苟大麻子祸害仇恨怒火如火山一样迸发的人们。老百姓自发严惩恶贯满盈的土匪汉奸苟大麻子,始料未及又让钟一平有如释重负之感,他在心里默默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苍天不可欺,民心不可侮!年乔兄在天有灵,你会感欣慰的!”歼灭苟在扬的土匪汉奸部队,占领战略意义很重要的刘家场,完成“严防死守渔洋关一线,阻止日军进入鄂西,粉碎日军合击进攻巴蜀企图”的任务,就有了底气和把握。钟一平明白,能迅速赢得战事主动权,最关键一役是曾际祥率领一营兵力扼守一柱观镇,阻击拖住气势汹汹骄傲强横的板田部队,让日寇“快速推进,速战速决”企图成为泡影。曾际祥和他率领的弟兄们是大功臣!也不知曾际祥和弟兄们完成艰巨任务付出多大的伤亡代价?幸存的弟兄是否安全撤出?钟一平很想尽快弄清情况。载着杨义的马车疾驰回来,钟一平接到报告,马上去师部医院看望在那里接受治疗的杨义。杨义泣不成声,拉着钟一平的手哭诉:“师长!曾营长和一个营弟兄都战……死……了,只有我一人,那天夜晚曾营长下死命令,要我无论如何从敌人的包围圈中跑出来,向师长报告情况。”杨义拿出紧贴胸脯放着的沾满血迹的小包,里面装的正是曾际祥和他的弟兄们战死前写的信和留下的遗物。钟一平先读曾际祥写给他的信,眼中的泪水,开始是慢慢流,后来是急急往外涌,他努力控制才没哭出声来。从杨义口中,钟一平知道是方年乔的儿子方伯仁救了杨义,方伯仁还决意将曾际祥的遗体运回秀水镇老家安葬。杨义伤口还未痊愈,钟一平试探问他能不能去趟秀水镇。杨义明白钟一平的心情,立马答应。临行钟一平叮嘱杨义:去秀水镇,一是争取赶上参加曾际祥的葬礼,代表钟一平和全师官兵送曾际祥最后一程;二是安抚曾际祥家人,顺便代钟一平去看望抚慰老朋友方年乔的家属特别是他那个懂事的儿子方伯仁。“这两项任务只有你去才最合适,曾际祥家人想知道他殉国战死的情况,你才能讲清楚;方伯仁救了你,你去方家抚慰更显情义。曾际祥牺牲前要求让他儿子参军,我当然同意,只是曾际祥刚战死,他儿子马上离家合不合适,得小心掂量。你去相机行事,拜托了”。
(未完待续)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雷体华,湖北松滋人,大学就读汉语言文学专业,后在武汉大学法学院获法学硕士,律师,曾任中国科技法学会副会长。当过知青、工人,大学毕业后曾经在松滋县教育局、松滋县政府办公室、湖北省政府法制办公室工作过。出版有散文集《流变的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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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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