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邓铁涛教授(以下简称邓老),是一位学验俱丰的临床大家,其用药深具个人特色,喜用岭南草药,提倡简便验廉,组方精炼,临证时善用一些行之有效的药对。
在辨证的前提下,或针对患者病机以药对为主干随证组方,或在主方的基础上随证加入药对,可提高临床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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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草-小叶凤尾草
珍珠草与小叶凤尾草是邓老经常使用的一对草药,简称“珍凤”。两药是广东常用之草药,都有清热利湿、消肿解毒之功,都能治疗肠炎、痢疾、尿路感染、肝炎、痈肿疮毒。
珍珠草一名叶下珠,又名日开夜闭,微苦甘性凉,入肝经,有清热利湿解毒的功效。药理研究提示,对细菌病毒均有抑制作用。小叶凤尾草味淡性寒,淡能利湿,故可清热利湿,兼有凉血止血之效。两药联用,清热利湿通淋之力倍增,对热淋、水肿(阳水)疗效均佳。
▶邓老经验:对于热淋(急性泌尿系感染)可以独用“珍凤”,临床使用鲜者,珍珠草、小叶凤尾草各30g,干品则各15g,鲜者效果更好。亦可稍加清热去湿之品如薏苡仁、车前草之属;若舌红苔薄有伤津现象者,注意勿利水太过,可用“珍凤”加导赤散治之。
对于慢性肾盂肾炎,属邪少虚多之证,邓老喜用珍珠草、小叶凤尾草合四君子汤再加桑寄生、百部,此乃邓老所创之“珍凤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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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 案
笔者曾用珍凤治愈不明原因血尿的黄某兄弟二人(哥哥5岁,弟弟3岁半)。哥哥1个月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尿急、尿痛,查尿分析示:尿蛋白0~3/HP,尿红细胞>250/μL。弟弟为感冒后腹痛、咳嗽、血尿1日余。
弟弟先疏风清热以治标,后同哥哥一样健脾益气摄血以治本。均选用四君子汤健脾益气;珍珠草、小叶凤尾草清热利湿,止血通淋;酌加淡豆豉、三叶人字草各30g以除血尿,怀山药、薏苡仁、玉米须、蝉蜕消尿蛋白;白茅根、旱莲草、仙鹤草、益母草等为清热凉血、利尿之品,酌情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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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胶-三七末
二药同为止血要药。阿胶性平质润,补血止血,为补血上品;三七末止血散瘀,为止血之良药。二药配伍,止血功效增强,且养血活血,止血而无留瘀。
邓老喜用阿胶(烊化)10g,配伍三七末(炒黄,冲服)3~5g,治疗消化道出血证,尤其是大便潜血的患者,效果良好。
▶邓老经验:潜血出于下,患者初不自觉,稍有时日乃觉疲乏无力,精神不振,面色萎黄,查知大便潜血。潜血之病机与吐血不同,但止血仍是第一要法。由于病多见于虚证,故选用既能止血又能养血之品。
至于三七末之所以要炒黄(放置冰箱24h即可用),邓老认为:三七生用冲服活血多于止血,若将炒黄者冲服则止血多于活血,若切片煎服,虽亦能活血则偏于补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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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肤子-白鲜皮
地肤子、白鲜皮伍用,乃邓老为治疗皮肤瘙痒症而设。瘙痒一症以风邪为首,故治疗时当以疏风为主要治法。
地肤子味苦甘性寒,入膀胱经,功能清热止痒,走表外散肌肤之风而止痒,入里内清湿热而利尿,适用于皮肤湿疹、瘙痒;白鲜皮苦寒,入脾胃经,不但具有清热、燥湿、杀虫之功,而且具有散风祛邪的作用,苦寒而不伤阴,大量使用安全可靠。二药均为治疗皮肤瘙痒的要药,配伍使用,相辅相成,清热利湿、祛风止痒之力益彰。
临证之际,可单用二药(地肤子15~30g,白鲜皮15~30g),煎汤服用,亦可加入其他方中对症处理。药渣煎汤外洗,效果更佳。
邓老学生杨志敏教授曾用此药对治疗皮疹,效果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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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 案
患者,女性,44岁,2003年5月9日初诊,非典型肺炎(SARS)病程30天,类固醇减量中。
诊见:心悸,胸闷,心烦,近日在颈、胸部出现皮疹,色红略暗,无水泡,肢体麻,口黏甜,纳可,二便调,舌质淡红有齿印、苔白微黄腻,脉滑数。
辨证:湿困脾肺,郁蒸肌表。治法:清化湿热,透邪外出,活血凉血。
处方:生麻黄、生甘草各6g,连翘、金银花、赤芍、地肤子、白鲜皮各15g,防风、白术、桑叶各12g,赤小豆20g,土茯苓30g,苦杏仁10g,升麻、蝉蜕各8g,牡丹皮、枳壳、桔梗各9g。
5月12日二诊:服药后皮疹明显减少,皮疹色转淡红,胸闷气短,咳嗽,心烦,神疲乏力,二便调,舌质淡红、苔白薄腻,脉细滑数。上方去桑叶,加紫菀12g,生黄芪15g。1周后疹退,气平顺,湿邪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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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萆薢-黄皮树叶
邓老常用川萆薢、黄皮树叶以治疗肝病。黄皮树叶疏肝解毒,行气化浊;川萆薢则是入肝胃两经以升清降浊,通过祛除困郁脾土的湿浊,以助脾脏恢复运化。
且方中黄皮树叶以疏解为主,川萆薢以分利为要,二药伍用,一疏一利,相互配合,共奏疏肝解毒、祛湿化浊之效,治疗乙肝甚效。
对于慢性肝炎,认为属肝脾同病,以脾为主,因此,在治疗慢性肝炎时,常用黄皮树叶配伍川萆薢清利湿毒,加四君子汤实脾,即邓氏慢肝六味饮。此方功效健脾化湿浊,扶土抑肝木,治疗单纯脾气虚型的慢性肝炎颇有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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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 案
邓老曾治一无黄疸型传染性肝炎患者,肝增大2.5cm,谷丙转氨酶500U/L。用黄皮树叶配伍川萆薢,合四君子汤加减治疗3个多月病情恢复正常,再服药半年以巩固疗效,随访未见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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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毛桃-鸡血藤
邓老临床常用五指毛桃、鸡血藤伍用治疗气血亏虚证。鸡血藤以补血为主,五指毛桃以益气为要;且补中兼通,鸡血藤补血活血,舒筋通络;五指毛桃益气健脾,祛痰平喘。二药伍用,相得益彰,补益气血效果卓著,且无滋补壅滞之弊。
临床治疗气血亏虚可单用鸡血藤15~30g,五指毛桃30~60g煎汤服用,亦可配合八珍汤同用。
▶邓老经验:治疗风湿性心脏病益气活血为主,治重补阳气,故用此药对合四君子汤以及配伍桃仁、红花、百部、桑寄生等,长期坚持服用,疗效甚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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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 案
笔者曾用此方加减治疗1例瓣膜脱垂综合征患者,服药2年多,免去手术风险,病情减轻,心脏功能明显改善,取得较理想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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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核-橘核
橘核沉降,入足厥阴肝经,功专行气、散结、止痛;荔枝核善走肝经血分,功擅行气、散寒、止痛。二药参合,专入肝经,直达少腹,祛寒止痛、散结消肿之功益彰。
邓老喜用橘核、荔枝核各6~10g配伍,治疗小肠疝气、阴囊、睾丸肿痛、前列腺肥大等症。
笔者曾用此药对治疗一乳腺增生患者,效果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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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 案
赵某,女,44岁。2015年2月11日初诊:乳房胀痛反复发作,口干,舌淡胖、苔薄白,脉细。
处方:柴胡、枳壳、荔枝核、橘核、郁金、蜂房各10g,赤芍、白芍、丹参各15g,牡蛎(先煎)、夜交藤、太子参各30g,青皮、陈皮、甘草各5g。
2015年3月11日二诊:乳房胀痛好转,口干,寐差,舌淡苔白略厚,脉细。上方去枳壳、牡蛎,加全蝎10g。
2015年4月15日三诊:服药后乳房胀痛明显好转。本月4、5、6日因劳累又出现乳房胀痛,服药后好转。腰痛,寐差,尿多,大便先硬后烂。易感冒,曾月经先期,服药后经期正常。舌淡红苔薄白。上方去全蝎,加白术15g,救必应30g。
2015年8月18日四诊:无乳房疼痛,口干,纳可,寐差,舌淡暗苔白浊。上方去夜交藤加牡蛎(先煎)30g,茯苓15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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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百部-白及-海蛤壳
百合-百部-白及-海蛤壳伍用,功能固肺敛肺,止咳止血,善治支气管扩张、肺结核等引起的咯血诸症。此四药配伍是邓老根据上海第一医学院的百合片化裁而来。
邓老辨证加减用于汤剂,百合、海蛤壳、白及各30g,百部15g,亦多有效。
该方之百合有固肺敛肺之功,能治久咳、咳唾痰血;白及功能补肺消肿,生肌敛疮,是一味比较好的止血药,可治肺结核、百日咳、胃及十二指肠溃疡出血、矽肺等;这两味是主药,再配合百部之止咳,海蛤壳之除痰软坚;药虽四味,君臣佐使配合,治疗支气管扩张症、肺结核、百日咳、久咳、咳唾痰血,效果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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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 案
曾治广东省中医院一护士长,为单纯之支气管扩张症,邓老用百合片丸剂治之,用了三料,初时未效,但其后渐好,随访20余年,已无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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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莲草-侧柏叶-细辛-海桐皮
旱莲草养肝益肾,凉血止血,乌须黑发;侧柏叶凉血止血,解毒消肿;细辛气味香窜,升散之力颇强,有较好的通络止痛之功;海桐皮祛风除湿,通络止痛。诸药参合,相须为用,互相促进,补肝肾、祛风湿、凉血止血、通络止痛之力增强。
邓老常用旱莲草6~10g,侧柏叶10~15g,细辛1~3g,海桐皮6~10g,水煎服,治疗牙痛,疗效明显。
笔者常用此药对辨证治疗牙痛,效果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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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 案
姚某,男,20岁。2014年10月22日初诊,患者因牙痛半月余来诊,诊见牙痛,口干,唇红,舌边尖红苔薄白,脉弦滑。以滋阴清热、消肿止痛为法,用牙痛经验药对旱莲草-侧柏叶-细辛-海桐皮加减治疗,
处方:海桐皮、板蓝根、白茅根各30g,侧柏叶、旱莲草、麦冬、连翘、蒲公英各15g,桔梗、牡丹皮各10g,生地黄25g,细辛、甘草各5g。共4剂而愈。
以上所载之药对,有为先贤已用者,多数为邓老独创,皆邓老临证常用经验所得,甚为珍贵。今重点阐述药物配对的思路与临床应用经验,充分体现了国医大师邓铁涛教授喜用岭南草药,提倡简便验廉,组方精炼的用药特色。总结邓老的药对经验,不仅是对其临床经验的提炼,也是对其学术思想的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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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刘成丽,邱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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