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引导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首要领袖,无论是对战谋略,还是个人思想方面,毛泽东都以绝对的号召力在世界共产主义国家中影响深远。
但属于西方阵营,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给中国带来无数灾难的日本而言,其与毛泽东思想的联系,在当时的战争背景下,成为了被严重忽略的那部分。
从时间线来看,在旧时封建中国辗转腾挪于自身体制时,一衣带水的邻国日本也在同步进行着改天换日的思想斗争。
不同于印象中中日水火不容的发展态势,在思想界,日本一直都有意无意地尝试站在中国的起跑线上,用满分公式套用出心目中的完美制度。
而毛泽东思想,无疑就是战后日本所寻找到的最佳范本。
甚至,伴随社会不同发展时期对毛泽东思想的不同诠释侧重点,战后日本思想界还呈现出了对前者阶段式的思想认知。
尤其是日本青年学生,1960年代,毛泽东思想对其影响力之大,早已渗透至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对自身“主体性”的初步审视,就是毛泽东思想传入日本思想圈的第一发信号弹。
日本二战落败前,“天皇至上”思想,一直被视为占据日本思想界统治地位的宏观精神模式。
自明治维新重提天皇这一概念后,天皇宗教政治化、天皇意识形态化,就已然成为无可撼动的发展轨迹,贯穿明治、大正、昭和三朝,影响力不容小觑。
思想家福泽谕吉,无疑是天皇思想式微后,拉起日本“国民乃国体存在之根本”旗帜的先锋派。
旁观封建中国被迫打开国门后的屈辱遭遇,再结合本土受制于西方强国的发展历史,福泽谕吉得出,想要追寻自身“主体性”,“天皇——臣民”的旧时体制就必须废止。
在此基础上,福泽谕吉振臂呼吁,应改“国家主体”为“国民主体”,将美英等西方国家列为文明国家,而本国则成为有待开化的、具有奋斗精神的半文明国家,以谋求更高发展。
而与之相对应的,当时尚且处于封建阶段的中国,因“闭关锁国”“割地赔款”等屈辱事件,已不再具备参考学习价值。
福泽谕吉表示,想要拯救日本未来,“以欧洲文明为目标”的国民塑造路径刻不容缓。
从世界局势发展的大环境来看,福泽谕吉“西方学习论”思想的出现,未必没有道理。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在为本国探寻生存空间的愿景下,福泽谕吉也在一定程度上走入了“全盘西化”的路线中。
为了尽早将日本拉回发展正轨,思想家冈仓天心,及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幸德秋水,就曾先后对福泽谕吉的“西方学习”论调公开表示过批判意见。
顺接冈仓天心所提出的“亚洲源泉论”,幸德秋水站在马克思主义的角度立论,将福泽谕吉所向往的西方文明拆解为暴虐的、贫富差距悬殊的无政府主义状态。
结果显而易见,在直接侵犯日本当局政治利益的情况下,幸德秋水的这番言论并没有得到重视。
直到一战以后,日本思想界才对幸德秋水的言论有所认同,试图将发展重心重新转回亚洲。
但是,自身诉求的错误发展,再加上紧随而来的战争影响,在1919-1948年间,日本思想界虽争议不止,但整体却仍处于停滞不前的发展状态。
久旱盼甘露,彼时空乏溃烂的日本思想界,急于寻找新的思想作为前进方向,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机遇,原来竟藏在曾经的战争对手身上……
1945年,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战败。
无法找到适合自身的发展路线,无法将思想理论与国内实际合理自洽,成了当时困扰日本思想界乃至政界的头号难题。
反观二战战胜国之一的中国,作为前期饱受亡国质疑的弱势国,历经混战而不倒,甚至完成了伟大的蜕变,这让邻国日本倍感意外。
加之战争时期各国媒体的宣传作用,毛泽东思想,渐渐进入了日本思想界的视野之内。
通过分析中日两国历史发展脉络,日本学者认为,无论是被侵略还是被夺权,中日两国都拥有近乎重合的命运轨迹。
与之不同的是,在侵略面前,中国选择了更为直白彻底的抵抗方式,这或许就是日本所缺乏的方面。
1945年,美军进驻日本本土,带给日本民众无法言说的屈辱与折磨。
由于海上航线被切断,没有食物供给,还没来得及从战败所带来的挫败感中回神的日本思想界,迅速陷入战后修复+殖民威胁的双重地狱中。
在这场动机明确的占领行动中,面对高傲自居于救世主地位的进驻方,日本民众的态度曾经历过由抵抗至服从的极端变化。
首批陆战队正式登陆后,为了保护自身家园,日本也曾做出一系列的反抗行动,“女子挺身队”,更是成为了当时直抵美军的一根利剑。
但在差距悬殊的作战力量面前,日本的反抗力度逐渐式微,且伴随美军“友好相处,拥抱自由和民主”的洗脑宣传,日本民众的态度也有了相应的软化。
在反抗受挫的背景下,包括日本思想界在内,整个日本都陷入自我催眠式的假想情绪中,将美军的洗脑宣传当做自身口号。
一位日本思想家就曾坦言,虽然曾在战时怀有对美方的愤恨情绪,且对其如今的占领行动无比排斥,但仍有一部分日本民众,呈现出了“卑躬屈膝”式的讨好与谄媚。
这种不合时宜的软化情绪,也波及到部分政要官员,促使他们不顾祖国立场,转而投入到积极推动美军扩大在日利益的叛国行动中去。
甚至,在进驻期结束,美军离开日本国土时,甲板上围观的日本民众还曾真情实感的对士兵表达自己的不舍,直言希望“救世主”能够将日本本土变为其“永久的殖民地”。
前后态度转变之快,让静立在一旁的日本裕仁天皇泪流满面,夜不成眠。
直到这段进驻史彻底结束,从屈辱中回神的日本,才一改从前的卑躬屈膝,敢于直面这段历史带给本土的真实伤痛。
与始终持强硬反抗态度的中国相比,日式“反抗”更倾向于不断委曲求全、麻痹自己的“奴隶式反抗”,最终效果也因此而出现天差地别。
在此背景下,日本思想界指出,想要依托自身摆脱受制西方的屈辱局面,就必须重申自身“主体性”的绝对地位。
毛泽东思想中的“反抗”精神,就成为了日本思想界借以发挥的重要方面。
可以说,通过转换主体得来的经验参照,是日本在二战之后的大环境下,与毛泽东思想所发生的最早借鉴。
而之后中国的作为,更是让毛泽东的伟岸形象屹立于世界之巅,引发日本民众的疯狂崇拜。
1953年,中方抗美援朝战争取得最终胜利。
经由三年时间,刚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脱身的中国主动投入支援朝鲜、对抗美国的跨国战事中。
面对实力数倍强于自身的美国,无论从时机还是武器装备来看,中国取得胜算的概率都微乎其微。
带着十余年的战争创伤,投入另一场胜算渺茫的跨国战役,毛泽东的选择,固然有一定的自保成分,但更多的,还是对西方霸权资本主义的强硬反抗,与对弱势国的仗义相助。
对于刚刚摆脱美国残酷侵犯的日本而言,毛泽东的这一选择,无疑在极大程度上鼓舞了其“反抗到底”的对抗信念。
这场逆风翻盘的战役结束之后,不仅由毛泽东所引导的中国军队在世界舞台上威风大振,毛泽东思想也成为了困境中的日本的一根救命稻草。
在当时的日本思想界学者看来,毛泽东思想中的“反抗”,是以人民为主体的、对帝国主义霸权说不的热血反抗。
而其观点中对不正义世界秩序的强硬回击,及对周边弱小国的照顾意识,都让毛泽东的个人伟岸形象在日本无限放大。
特别是在美军进驻日本,大肆欺略日本民众的时代背景下,沉浸在屈辱情绪中的日本学者,更是将马克思主义思想中所含有的,对资本主义批驳的观点无限放大,并将其向毛泽东“反抗”思想逐步靠近。
为了能顺利复制中国的逆袭神话,日本学者进一步放大国内舆论情绪,将民众对美国的不满持续发酵,试图重塑日本思想界。
在这一阶段,过于强调毛泽东思想中的反抗成分,甚至将毛泽东个人作为战斗英雄宣传,是使得毛泽东思想在日本国土持续蹿红的主要助推点。
思想家野村浩一,就是日本国内大力推崇毛式“反抗”思想的学者之一。
在野村浩一的理论架构中,将“反抗”思想的主体置换为了人民群众,认为只有击碎外来西方资本主义统治、摆脱自古以来甘为人下的奴隶思维,才算是理解了毛泽东思想的根本内核。
在野村浩一的影响下,竹内好、近藤邦康等日本学者,都曾对“反抗”思想做出不同维度的顺延解读,将民意煽动至高潮。
再加上各路媒体对毛泽东的争相报道,越来越多的日本青年群众,跟随日本思想界的脚步,达到了对这个曾经“作战对手”的绝对信任。
不仅如此,出于对毛泽东人格及思想的热切崇拜,日本青年界还掀起了一场“毛学热”。
凭借着不同渠道,毛泽东的相关著作几乎一时间在日本青年群体中人手一份,人人传阅。
甚至,还有青年学生激动表示:在一定程度上,毛泽东俨然成为了其无比信任的人生导师。
面对扑面而来的人生挫折,当时的日本青年学生更倾向于在毛泽东的“老三篇”及相关哲学著作中寻找解脱方法,这在日本本土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而与此同时,日本思想界关于毛泽东思想的深切研究并未就此停下脚步。
作为不同国度的思想借鉴,纵使野村浩一曾数次声称自己是站在中国本土的角度来审视“反抗”精神,也会因缺乏相应的客观身份感而失去批判准头。
面对日本国内对西方帝国主义愈演愈烈的“绝对批判”,有过中国留学经历的日本思想家竹内实挺身而出,为当时左翼思想严重的日本学术界带来一股清流。
从抵触抗拒中国思想,到极端仇视帝国主义,将自身语境不断与旧时中国重合,竹内实认为,当今学者对毛泽东“反抗”思想的研究,未免都太过表层。
凭借着自己的中国留学经历,竹内实提出,包裹在毛泽东“反抗”精神下的,除去对西方帝国主义、入侵主义的反抗之外,其自身的能动意识也需要被看到。
在竹内实看来,中国革命之所以能够取得胜利,固然有不屈不挠的反抗意识发挥作用,但如果民众的能动性没有跟上脚步,结果必然事倍功半。
特别是在革命视角的审视下,依托自身国情而战、自觉能动探求可行性出路,成为了毛泽东“反抗”思想的又一可见光环。
“只要做到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与日本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日本革命的胜利是毫无疑问的。”
战争胜利后,作为世界瞩目的伟大领袖,毛泽东曾不止一次发表自己的思想论调,试图从剖析自身成长路线入手,带动其他各国实现相对解放。
顾名思义,马克思主义原理与本国实际相结合,才是毛泽东发言中的侧重强调。
相较于其他思想家的论调,竹内实发源于日本“反抗”意识的这种论调,其实更接近毛泽东本人不断重申的思想基石。
无论是前期的弃如敝履,还是后期对毛泽东思想的逐渐认同乃至寻求模仿,都是战后日本思想界的一系列变化,足以证明作为革命领袖、人生导师的毛泽东对其影响之深重。
与国内不同的是,日本本土对毛泽东思想的转化与利用,实际上仍旧局限在“复刻成功”的思维模式中。
虽口口声声要将毛泽东思想本土化,但其实,日本思想界只是完成了将其思想寄托由天皇转至毛泽东的责任划分。
无论是率先将毛泽东思想引入竹内好、野村浩一,还是试图从毛泽东思想中分拨出本土化对抗方式的竹内实、近藤邦康等人,其实都未完成真正意义上的“结合本国实际”。
而这一真相,也在后来的日本思想界逐步出现。
竹内实就曾在其著作中承认,在中国传统语境,与中国话语和概念中来理解毛泽东思想,实际上更能道出毛泽东思想的真正革命意义。
归根结底,日本主体的寻找之谜,关键在于打破主体依赖,而非寻觅“可本土化”的现实思想。
虽说毛泽东思想在传入日本后,被其思想界错误地诠释为固化的“反抗意识”,但能够成为一种意识形态引得日本学术界争相思考,就足以证明,作为革命领袖、人生导师的毛泽东,其思想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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