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元前616年,罗马王政时期的第四位国王马奇路斯去世了,而他生前的家庭教师布利斯库斯 ( ) 则被人民选举为第五位王。他在成为罗马王之前的经历也颇有意思。他的父亲是来自希腊城市柯林斯的移民,在年轻时来到意大利,最终决定在伊特鲁里亚地区的塔奎尼 ()城定居。本身在希腊时便是当地贵族,在塔奎尼也积聚起了一笔可观的财富,在周边市镇都颇有名气。公元一世纪的历史学家塔西陀甚至写到,在他来到伊特鲁里亚之前那里的人们不仅不识字,更不会制作精美的陶器。考古证据自然推翻了这一点,但是这很能说明的富裕程度。
可惜的是,尽管他继承了父亲的巨量财富,布利斯库斯仍无法在塔奎尼竞选政治职位,也不具备进入当地议会的资格,因为在伊特鲁里亚文化的眼中他仍然是个外乡人。这时,罗马在政治和社会上开放的风气就体现出了优越性。在妻子塔娜奎 () 的怂恿下布利斯库斯带着他的财富来到了罗马,在那里受到了当地贵族热烈的欢迎。传说有云,在进城的路上一只雄鹰俯冲下来,夺走了他的帽子,叼着它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又飞了回来把帽子还给了他,他的妻子因此确信他将来必然能干出一番事业。他也没有令她失望,凭着自己良好的教养和举止得到了众人的爱戴,也被马奇路斯任命为了自己儿子的教师,逐渐积累了影响力。
想象中对于布利斯库斯和雄鹰神话的描绘
在马奇路斯去世之后罗马再度出现了权力真空。随着一代代国王的来去,在前7世纪的末尾选举君主制的吸引力已经大大减弱了,毕竟马奇路斯本身也是第二代国王的后人,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人们对于继承制度道德上的厌恶(这一点现在看来倒有点尧舜禅让制度崩解的意思)。为了防止马奇路斯年幼的儿子们借此把控朝政,布利斯库斯运用他的人气和金钱说服了罗马人民集会,经推举和元老院承认当上了新国王。
尽管我们不知道当时的元老院对布利斯库斯持怎样的看法,但很明显国王本人不太信任这些本地贵族,因为他甫一上任就宣布要增加元老的人数,把一百个中等富裕的家族也加入了议事堂。比起相对比较自负又注重血统的旧贵族而言,这些新贵们对同样刚刚获得政治地位的布利斯库斯有着天然的好感,很有效地遏制了元老院中的反对势力。
以后世的眼光来判断,布利斯库斯是个完美的平民主义者,即。帝国时期的罗马皇帝常常说起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两个:军队和罗马人民的欢心,而这两点在这位国王的手下都达到了。在军事上,布利斯库斯于公元前590年左右首次用兵入侵并占领了一座拉丁城邦,又在588年左右抵挡住了来自萨宾人和伊特鲁里亚人的联军。为了获得更多的专业骑兵,布利斯库斯增加了骑士阶级 () 的人数,让更多负担得起马匹和盔甲的罗马人得以走上战场。当时作为骑兵参战是公民的荣誉,更代表着政治上仅次于元老的地位,所以这一举措得到了很好的响应。
典型的罗马骑士阶级,许多学者眼中古罗马“贵族精神”的象征。
在逼迫萨宾人割让了一座不那么重要的城镇之后他又把注意力转向了拉丁同盟,在武力威胁下把七座城邦纳入了罗马的统治体系,又在这些地方派驻了罗马军队以维持秩序。在前585年他终于满足了自己的军事野心,带着连年征战中获得的战利品和奴隶回到了罗马城,于当年9月13日举办了罗马建城以来第一场正式的凯旋式 ()。在凯旋式的风格上他模仿了伊特鲁里亚的形式,坐着四匹骏马拉着的黄金战车进入了城市。他也确立了权杖,紫色披风和束棒(没错,就是“法西斯”一词的来源)作为罗马王权的象征。公元前一世纪的希腊人斯特拉波 () 认为他也是把伊特鲁里亚宗教神祇带来罗马,使其本土化的元勋。总地说来,由于他有着伊特鲁里亚的背景,布利斯库斯几乎成了后人眼中罗马一切和伊特鲁里亚文化有关事物的源头和代表。
在内政方面他在市民心中地位也很高。他所主持的最主要的市政工程有二:
第一个便是大马戏场 ( ), 位于大广场的南面。最早的建筑是木制的看台和山谷里的跑马道。那时的马戏主要以赛马和拳击竞技为主,所服务的主要人群也只包括骑士和元老。至于普通人虽然也能得以一睹罕见的游戏和比赛,但是直到王政末期马戏场上才增加了专供普通市民观赛的座位。
共和国和帝国时期的赛马场全景。在这里的活动大多是体育类的,和后期圆形竞技场主打的凶残格斗并不相同。
第二个项目则是朱庇特神庙 ( of ),是罗马最重要的宗教场所之一,内部所饰雕像和立柱等都极尽精巧,花去了前几年战争中得来的不少财宝。这座神庙后来遭到损毁和重建,但如今仅余一些基座和围墙。除此之外,他还扩张了城市下水道系统和城墙以容纳不断扩张的居民区和公共建筑。
但是,在公元前579年,他的统治突然结束了。那时,前任国王马奇路斯的儿子们早已长大成人,野心也不断膨胀。在他们看来罗马的王位应该属于前任国王的子孙,而非一个像布利斯库斯这样的外乡人。于是,他们在罗马城内制造了一出暴乱,趁着国王不注意时潜到他身边,将其杀死,希望可以靠着元老院的认可登上王位。但是,他们忽视了布利斯库斯的妻子塔娜奎。从先前的雄鹰神话中我们就能看出她的决心和洞察力。在听闻丈夫的死讯后她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让人们误以为老国王还在世,让篡位者们一时手足无措,以为计划出了差错。就在这段时间里她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女婿图里乌斯 ( ),把他带去元老院经过认证成为了摄政。待人们意识到前任国王确实已经身死之时,罗马的贵族早就统一意见,推举图里乌斯为王了,而马奇路斯的后人只好远走高飞,免得遭到清算。
后人们对塔娜奎的想象形象,来自 , " "
在我看来这段历史体现了神话和历史的分界线:在先前的几任国王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不少罗马人所向往的政治特征,以及他们心目中理想的权力过渡:和平,合法,尽管偶有波折但却基本不会出现阴谋暗算。但是,从布利斯库斯开始,暗杀、世袭、报复和政治黑幕就逐渐登上了罗马历史的前台,成了我们离不开的主题。这一点在图里乌斯的继承上可见端倪——在后人笔下他成了“伊特鲁里亚王朝”的第二代国王,带上了“家天下”的色彩,而他本人最终也没能逃过政治暗杀的命运。关于他的故事,留待下次再讲。
就是这样。
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