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作者:宫宇凡,原文标题:《陪床,年轻人的生死第一课》,题图:《动物世界》截图
在医院陪床,要与病人朝夕相处,陪护病人已经身心俱疲,更有甚者还要亲历死别。对于经历陪床的年轻人来说,那是一次亲情与个人发展之间的抉择。
他们中的很多人,经历纠结,当家人突发疾病,他们在工作学业和照顾家人之间作出权衡,许多人暂时放弃了原有的人生进程,为了自己的责任,选择陪护在家人身边。亲历医院陪护,他们对亲情、责任以及生死有了更多切身体会。
第一次陪床,第一次无措
Dana 20岁时第一次陪护
20岁那年,我独自一人在医院陪护做完腰椎手术的爸爸。
第一次准备帮父亲擦澡,作为女儿的我,还没有开始就陷入无限的纠结。我肯定会因为害羞不敢看他的身体,也可能因为害怕弄疼他不敢用力。
结果,拿着毛巾杵在床边站了半个小时,最后是病房里一个护工叔叔帮的忙。
向上 25岁时第一次陪护
上完一天班,就碰到晚上爷爷出事住院。因为是疫情期间,医院只能允许一位家属陪护,我留了下来。从进医院当晚到第二天中午,我没敢合眼。平时我早睡,很少熬夜,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地就撑下去了。
陪护期间,我还要负责签医生给我的一堆通知书,它们告诉我这是什么病,需要做什么样的手术,成功率是多少。
爷爷病情比较急,当时就做了手术。那种手术拥有5%的失败率,虽然很低,但放在我的爷爷身上,我还是很担心。医生说术后还有危险需要一直盯着,我就真的一晚上没敢合眼。因为和爷爷很亲,那天晚上更加难熬,除了身体要撑着时刻关注老人的状况,我还躲在一边偷偷哭。
珍惜当下吧,多陪陪家人,孝顺老人。那天晚上的陪床我想了很多很多,小时候爷爷奶奶经常带我去旅游,等我爷爷出院康复后,我要带他去旅游,还要买个监控安在家里平时看看他们,也能记录一些生活片段当做美好的回忆。后来我爷爷出院,我带我爷爷奶奶去了五台山烧香拜佛,也算是逛一逛。
吹门风 20岁时第一次陪护
外婆的尿袋满了,我要把尿袋开关打开,用盆接住里面的液体,端到卫生间倒掉,再把盆冲洗干净放回原地。每天上午,外婆要挂五六瓶不等的点滴,我得看着,一瓶快吊完了,及时喊过来拔针,不然空掉的点滴管会把血液从外婆的血管里抽出来一截。可每天挂这么多瓶点滴,一日三顿按时按量吃药,每天晚上外婆还是会疼醒,痛得直哼哼。
外婆生养了5个孩子,年轻时没有好好养着,一辈子病痛没断过。后来年纪大了,脾气更差,一点小事就会暴跳如雷。
那天下午,姨父过来送饭,语气上有些冷淡发牢骚,外婆感觉到了,筷子一扔就骂了起来。她耳朵不好,骂人时嗓门更大了。我一边哄她,一边小声让姨夫快点走。半个小时后,终于好了些,但她坚决不吃姨父带来的饭,我又去楼下食堂买了一份上来弄给她吃,病房才平静下来。
晚上十点多,我回家洗完澡准备回医院,就接到外婆的主治医生打来的电话,说外婆大吵大闹着要回家,他们拦不住了。我火急火燎赶过去,住院部熄了灯,外婆一个人穿着病号服坐在楼梯旁,身上还挂着尿袋,口里念叨着所有人都要害她。
我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走过去想拉她回病房。外婆只有七十多斤,但是犟起来我几乎拉不动她。一回头,还看到两位主治医生无措地站在不远处,我喊他们帮忙,才把人“架”回了病房。四五米远的走廊,她骂了一路,用词是农村骂街常用的脏话。病房里的病人听到声响,不断有人开门出来张望,我感觉那段路是那么漫长。
到了病房,我又羞又气,控制不住吼她:“你就不能安分点吗?我们哪点对你不好了?”
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能说出很多带刀子的话,那一刻我跟外婆同样濒临崩溃。发泄了十分钟左右,同病房的一个奶奶开始劝我:“你外婆年纪大了,一个人在这儿害怕,今天医生又说要做穿刺,她偷偷跟我们说她不想做,肯定会很痛的……”
后来医生开了一针安定给外婆,我坐在床边,好一会儿才传来匀匀的呼吸声,心才算放下了。我到楼道抽了支烟,一整晚都没有睡意。
雪楠 35岁时第一次陪护
35岁那年,我第一次陪母亲住院。她得了抑郁症,中度,急性发作期,医院不允许抑郁症患者独自住院,我也觉得自己应该去陪护。精神专科医院有些不同,即便患者行动自如、沟通无障碍,所有跟医生护士的沟通,也都要求让家属去,所有点滴、理疗都要家属陪着才可以。
刚开始,母亲抗拒吃药,说吃药难受,控诉医生非要逼着她吃。每次哄母亲吃药,我都会想起《哈利·波特》里,哈利给神志不清的老校长邓布利多灌魔法药水的那一幕。在医院里的每一天,我都要陪着母亲一直说话聊天,要轻松愉快,还要理解她、安慰她。一次我说到,抑郁症发展到这个程度,也是我这个做女儿的疏忽了,以后我一定多陪陪你,多关心你。我妈哭了。
那是个熬人的环境。置身其中,你会觉得周围的人多少都有些不正常。有时候,你和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人聊天,对方的家属却一脸防备地看着他,摆出时刻准备控制住他的姿态,这让我害怕。不过直到出院,我也没遇到什么乱子。
以前,我只觉得母亲性格古怪,现在知道是抑郁症的缘故,就更加关心她。出院后,我看了一些关于抑郁症的书,对母亲就更加包容了。我知道她的敏感点在哪里,也知道一旦她进入那个状态,要怎样等待她慢慢走出来。
那次陪伴母亲出院后,我开始关注周遭每个人的心理状态,有人状态不对,我会更加细心地去开解,而不是喝一顿酒,吵吵几句“没啥事儿”就过去了——我现在知道,抑郁症过不去,人只能慢慢找到与它共存的方式。
蘑菇 15岁时第一次陪护
患癌后,妈妈没有化疗,直接进行了手术。那时候我刚中考完,家里的大人都要忙,只能由我陪护妈妈住院。
一天傍晚,我陪妈妈去逛医院旁的批发市场。她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挑了一件绿色的衣服,说那是“生命的颜色”。回去我帮她把新衣服先洗一遍,结果那衣服掉色严重,把满满一盆水染成了绿色,衣服的颜色掉了不少,变成了淡绿色。我一下子就慌了,在卫生间抱着那盆水和衣服嚎啕大哭。
小月月 27岁时第一次陪护
爸爸血栓突然复发、妈妈在外地做手术、秋招0 offer——今年10月,这些事一齐压在我身上。
姥姥、姥爷负责照顾妈妈,我负责陪护爸爸,主要就是买饭、打水、看吊瓶。我是应届毕业生,当时赶上秋招。有场笔试被安排在上午10点到12点。爸爸躺在病床上输液,我在旁边支了个小桌子,在电脑上做题。题目很多,我怕答不完,开始前还嘱咐爸爸:“尽量不要和我说话。”但有些事避不开。医院中午11点开午饭,去晚了可能买不到饭菜,我总不能让爸爸提着吊瓶去买饭。纠结了有10分钟,还是爸爸吃饭要紧,我急忙跑去医院饭堂买了饭,再继续答题。最后没能答完,卡着时间交上去,当时我就知道肯定没戏了。
我一直撑着,直到陪护第3、4天左右,我回家看到猫突然吐红色沫子,一下子憋不住,蹲在浴室里哭得停不下来。那段日子积攒的压力全部爆发,我哭到嗓子都变了声。
图|打印完病例,终于平安出院
为陪护亲人暂停事业的进程
Zian 23岁时第一次陪护
收到妈妈发来的微信时,我正在剧组实习。看到“爷爷脑梗了”5个字,我在剧场里一动都不敢动。
我很纠结要不要回去陪护。我没有任何影视相关背景,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得到这次进组实习的机会来之不易。中途离开,我不知道之后还能不能遇到这样的机会。而且我当时还有一周就要提交毕业论文终稿,回去陪护,也意味着要背上因完成不了毕业论文,毕不了业的风险。
但想到我居然为了自己的工作和学位犹豫要不要照顾家人,又觉得自己很可耻。
考虑了十几分钟,想到脑梗一般都会在急诊过道或者卒中急诊门口留观,条件很艰苦。我爸慢性疾病也很多,所以想回去替他减轻一点负担。趁着拍摄间隙,我向剧组领导请假,在领导的帮助下,坐剧组的车连夜赶回了家。之后一周,挂号、开药、付费、取药、买饭、陪爷爷输液、带爷爷做检查,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我只能在门诊化疗室门口用手机修改论文。
看着爷爷一点点好起来,自己作为陪护者被爷爷信任和依赖,我庆幸当时剧组领导帮我坚定了我的选择。他什么都没说,一系列的安排就是在告诉我:工作没有家庭重要。
曹宇 25岁时第一次陪护
父亲因突发脑溢血做开颅手术那天,正好是我公务员面试的日子。大学毕业后,我遵从父母意愿回家考公,笔试考了第一名,不出意外面试问题不大。当时其他人还没赶回来,只有我一人陪护。手术前一天,我坐在父亲的病床前,想着一面是安稳的工作,一面是只有一次的亲情,无法两全。最终促使我放弃面试的只有一个念头:希望在外边工作一年后回家叫一声爸妈,还能有人回应。
我永远忘不了透过ICU的玻璃看到的场景,父亲鼻子插着管,带着呼吸机,头被白纱布包着。那时我每次看着近1米长的账单,都在祈祷父亲赶快醒过来。转进普通病房后,父亲需要24小时看护,我和母亲轮流给他做康复训练。不到一周,父亲的手指动了一下,那之后他的手慢慢可以动了,然后是腿和整个身体有劲儿了。一个月后,父亲出院,我们一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六年过去,我养成每周给父母打电话的习惯。每次回家能叫声爸,我都觉得很幸福。
JESSIE 25岁时第一次陪护
25岁的时候,我在杭州工作。原本计划打拼7、8年后,就能在杭州买房定居,把在河北老家的父母接到身边照顾。
2019年12月,我在出差期间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母亲的咳嗽加重需要住院,必须有家属陪同以随时调整治疗方案,来询问我的意见。我没怎么犹豫,交接工作、请假、买动车票,还算冷静。但从得知这个消息开始,我的心里就乱糟糟的。平时我坐车就睡觉,但那天四个半小时的车程,我没有丝毫睡意,全程揪着心。
回家路上我才意识到,父母都已经50多岁,我无法保证他们能等到我攒够房子首付的那一天。我第一次生出回家工作的念头。但是那时我已经在公司工作三年多,即将升任主管,薪资预计是原来的三倍,离职则意味着重新找工作,从零开始。
回家后我带母亲去省城一家医院,CT、抽血、超声波等各种检查都做了一遍。印象最深的检查是经食管超声心动图,我看着母亲侧躺在床上,像手指一样粗的超声探头伸入她的口中,为的是经过食管插入到心脏后方检查心脏内部情况。但事实上母亲喝麻醉药时就一直干呕,探头根本无法插入,最后不得不放弃。
图|母亲当时的报告单
我把做完检查的母亲送回病房,医生把我单独叫到办公室,说怀疑母亲是淀粉样变心肌病,这种疑难杂症即便确诊也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案。听到“只有5年生命”时,我一下子就被吓哭了,边流泪边用手机查这个病。母亲做检查的痛苦画面和医生的话不停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就在想自己如果连父母都照顾不好,升职加薪又有什么用呢?于是当天下午我直接向领导提出辞职。
我全程陪护了二十天,读大学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和母亲这样朝夕相处了,我们两个的角色仿佛被交换,她变成了需要我照顾的“小孩子”。好在母亲平安出院,我也在老家邻近的城市工作、定居。现在想来,从被照顾到照顾家人,大概就是这次陪床带给我的成长。
严晓君 19岁时第一次陪护
2000年冬天,父亲心脏病复发同时诱发尿毒症,主治医师判断,父亲很可能挺不到年底。
当时我正备战高考。我的家庭条件贫苦,高考是我们这样家庭的孩子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我很清楚这点,但当时我一心想的是:错过高考还可以复读,但是我只有这一个父亲。唯恐错过父亲最后的生命时光,我向学校请假在医院陪护。我们不敢告诉父亲具体情况,他一直责怪母亲:“高考这么紧张,这不耽误他时间么?”
陪床的日子里,我看着父亲的身子一天天肿胀起来,全身疼痛越发严重,到最后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了。有一次,他直接从床上翻下来,跪倒在地上,嚷嚷着受不了。一天傍晚,父亲让我扶他坐起来,他靠在我身上,很虚弱地和我说:“咱家存折上有一万块钱,你考上大学后,可以用一段时间。”我哭着点点头,说不出任何话。就在当晚,父亲走了。
严格来说,我在医院陪床的日子不多,但回到学校后,我总会走神想起父亲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然后幻想有人把我从教室叫出去,说父亲又活了。
后来,我还是考上了大学。某天晚上,我梦见和父亲在一个不大的澡堂池子里并排坐着,一个出水口在我俩中间哗哗流水,我俩没说任何话,就那么一直哭,一直哭。
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零 23岁时第一次陪护
我从小被外婆带大,我18岁那年她患了阿尔兹海默症。疫情期间我在家里准备本科毕业答辩,外婆盆骨骨折住院,我和妈妈一起在医院陪护了24天。我每天喂外婆吃饭喝水,侍候她大小便。她便秘导致几天一次大号,我要拿盆接,很臭很恶心。因为痴呆有时候她自己动手去挖,等到清醒她又觉得难堪,我既心酸又难过。
妈妈的生日是在医院过的,那天傍晚外婆难得清醒,拉着我说起妈妈小时候的糗事。等外婆睡着后,妈妈特别郑重地和我说:“父母是挡在死神和孩子面前的那堵墙。”我知道,她在害怕自己面前的那堵墙倒下。
图|病房里看到的温馨一幕
小鑫 20岁时第一次陪护
爸爸患恶性肿瘤的第六年,病魔在他体内肆意流窜作案。那年我20岁,大二升大三的暑假,妈妈告诉我假期爸爸要住院治疗,我责无旁贷一起陪床。
我负责陪护爸爸,保证妈妈在医院跑手续、找医生、做饭时爸爸病床边不离人。当时爸爸身体虚弱到极致,上厕所都需要人搀扶借力。每到上厕所,他都会强迫症发作。家里买的卫生纸,会有较光滑和较粗糙的一面,他上完厕所出来,手把手教我辨别这两面,叫我把光滑那一面折在外面放手边。当时不觉有什么,现在想来这竟是爸爸亲手教会我的最后一件事。眼看着假期快要结束,不知道爸爸要住院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我返校后妈妈一个人要怎么办,还有,我不知道爸爸这次还能不能出院。
有一天吃完午饭跟妈妈去刷碗,在水房我问妈妈,爸爸还要住到什么时候。妈妈一声不吭,后来想想我那么问怕是在她心上扎了一刀,毕竟爸爸当时情况已经很不好。
后来,父亲真的没有出院。姐姐从外地请假回来,当晚的我仿佛被抽离到半空,看着病房里发生的一切,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到崩溃。
我从此羡慕那些有爸爸的人,从此明白“久病床前无孝子”不是玩笑话。我也清楚,我有了新的使命,也就是代替爸爸照顾妈妈。我后来和对象讲过这些故事,他说,以后我爸爸就是你爸爸。我嚎啕大哭。
小秋 18岁时第一次陪护
18岁,我在手术室外决定给父亲用什么材质和价格的心脏支架、签手术同意书。在医院陪护的那一个多月里,我见了太多丧失自理能力的人,当时最大的体会就是,当一个人面对疾病甚至死亡,属于他的社会身份都失效了。无论性别、年龄、地位如何,在不可避免的死亡面前都是无力的。
Y 17岁时第一次陪护
妈妈做阑尾炎手术住院,我在假期陪床。一天凌晨1点多,妈妈可能是睡觉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得出汗,我不敢耽搁,跑去找医生护士。夜里的医院走廊真的很刺激,我不是个信奉鬼神的人,但穿过走廊就觉得踏遍了生死轮回。在这个地方,只要死神发牌,谁都得接着。
丹丹 22岁时第一次陪护
研一寒假前夕,爸爸突发脑出血进医院,术后观察阶段出现了状况,被抢救过来后就陷入昏迷。直到我寒假开学,爸爸的病情都没有很稳定。
脑出血病人很容易发生癫痫。一天上午医生刚查完房,我实在太困在病床边打盹,爸爸输着液,突然开始全身抽搐,我当时被吓懵了,害怕他咬到舌头,情急之下把手伸进了他嘴巴里。医生及时赶到采取急救措施,但是没一会儿爸爸就又开始抽搐,血氧饱和度越来越低,爸爸嘴里像是有痰堵住了,无法呼吸。监护仪上的数字一直往下掉,医生直接在病房里做了气管切开手术。我忘记害怕,只想着要配合医生救他。怕爸爸乱来,我在慌乱中握住了他的双手。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必须留下来,因为不敢想象再有这种意外发生。
图|爸爸清醒时我们写给他的话
我一开始申请了暂缓开学注册,延迟两周返校。那天我直接联系导师和辅导员,和他们商量决定申请退掉课程,等到下学年重修。
爸爸后来进出综合ICU数次,病情反反复复,换了近10次床位。每天早上医生的查房、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各种检查和账单时刻都在提醒着我:这是离死亡很近的地方。
我们和爸爸在医院里战斗了139天,6月11日凌晨4点55分,他还是离开了。那天夜里,我来回跑了三次喊急救的值班医生,每一次都是和医生在走廊狂奔。第三次,心电图变成直线。妈妈已经慌了神,我强装镇定处理后事,等父亲的遗体告别仪式结束,我才意识到,我真的没有爸爸了。
回校后,我重修了之前落下的课程。妹妹的高考分数是611分,和爸爸离开的时间一样,像是一种祝福和纪念。对于暂时放弃学业陪护爸爸这个选择,我从未后悔过,唯一的遗憾就是和爸爸分别得太久了。我想大部分人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都会做和我类似的决定吧,因为那是我爱的家人啊。生死之外,都是小事——这是我在22岁学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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