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伤寒约言录[1~27]系列文章转载自博客空间。“伤寒约言录”是胡希恕先生数十年对《伤寒论》研究、探索的成果,他以深厚的文字功底,丰富的医学经验,首次以“约言”的形式,对《伤寒论》每个章节的重要精神,按并证、方证三级结构层次,加以总结,使之由博返约,便于掌握。
“约言录”以鲜明的层次,精炼的语言,深入浅出地将全书赅古繁奥之文义及精深的内涵,用简约文字连接展示出来,使之一目了然,给人以条目明晰的启示,并从宏观和整体上进行概括,使一部《伤寒论》展现出纲目分明的整体观。这种约言,能更清晰的表明思维认知的思路循序和过程。故能启迪思路,易于深入理解,易于记忆,从而适应现代中医学之发展,有利于中医学之世界交流。
太阳病
一、太阳病的意义
在患病的初期,由于机体在大脑皮质的作用下,欲把病毒从上半身广大体表以发汗的形式排出于体外。但每因自然良能的有限,竞至不得汗出,乃徒使浅在体表(肤表)的毛细血管或动脉充血,以致体温高度郁于体表不得外散,而发作一系列的特有征状——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这就是太阳病的特征。凡病若现此证候时,便命名为太阳病
二、太阳病的三大类型
人类体质干差万别,劳动、饮食、起居,以及潜在体内的病毒或病变亦各有不同,而所感染的致病因素,无论在质或量上更多不一致,故同患太阳病,虽在欲汗而不得汗解的相同病理调节情况下,发作必然的上述特征外,还以上面的特殊关系而呈现种种不同的或然见证,因而形成很纷繁的太阳病状。大致可分为以下三大类型:
中风:凡太阳病,若发热、自汗出、恶风、脉缓的,统属此类。
伤寒:凡太阳病,无论发热与否,若无汗、身疼、腰疼、骨节疼痛、脉紧的,统属此类。
温病:凡太阳病,若发热而渴,不恶寒的,统属此类。
三、太阳病的治疗原则
本病的发生即如上述而治需以发表剂,使机体达成发汗的机转,把病毒和高体温排出于体外,乃最为理想的病因疗法。中医积长久之经验,确实掌握了这一原则,可见它的疗效不是偶然的。即有关中风一类的太阳病,经常以桂枝汤为主治;伤寒一类的太阳病经常以麻黄汤为主治;惟温病因为表里俱热,麻黄辛温的发表剂切不可轻投,必须治以辛凉(清凉),如需解表,亦应同时大清里热,麻杏石甘汤即属其例。不过此均就一般的原则言之。中医讲究综合诊疗,随症状的出入,乃有以下诸多不同的为证,尤不必区分其主治病名与类别也。
1.桂枝汤证:头痛、发热、汗出、恶风、脉浮缓者,为应用本方的正确适应证。但有以下情形之一时,亦可用本方。
①病人经常自汗出者;②病人脏无他病,时发热自汗出者;③太阳病下之后气上冲者;④汗、吐、下后,仍头痛或身疼,脉浮者(外不解者)。
方:桂枝三钱,芍药三钱,炙甘草二钱,生姜三钱,大枣四枚。
水煎温服,服后啜粥,覆以取微汗。
按:方中各药剂量为当时胡老习惯用量,以下同,不赘述。
2.麻黄汤证:头疼、发热、身疼、腰疼、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为应用本方的正确适应证。但有以下情形之一时,亦可用本方。
①太阳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②太阳病,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者;③太阳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衄者;④阳明病脉浮无汗而喘者。
方:麻黄三钱,桂枝二钱,杏仁三钱,甘草二钱。
水煎,先煮麻黄一二沸,去上沫,再内余药煎取一杯,温服,服药后盖棉被取微似汗。
3.葛根汤证:项背强急,发热、无汗、恶风、身疼痛,为应用本方的正确适应证。但下利证而发热、无汗、恶寒者亦可用本方。
方:葛根四钱,麻黄三钱,桂枝二钱,芍药二钱,生姜三钱,大枣四枚,甘草(炙)二钱。
4.大青龙汤证:发热、恶寒、脉浮紧、身疼痛、不汗出而烦者,为应用本方的正确适应证(以下简称确证)。但水气郁于体表,而为脉缓、身重、乍有轻时者,亦有应用本方之机会。
方:麻黄六钱,桂枝二钱,杏仁二钱,炙甘草二钱,生姜三钱,大枣四枚,生石膏二至六两。
5.小青龙汤证:表不解,心下有水气,而发咳喘者,为本方确证。
方:麻黄、桂枝、芍药、细辛、干姜、炙甘草各三钱,半夏五钱,五味子五钱。
6.麻杏石甘汤证:汗出而喘或渴者。
方:麻黄四钱,杏仁二钱,石膏二至六两,甘草(炙)二钱。
7.桂枝麻黄各半汤证:桂枝、麻黄二方证的合并证者,为本方确证。但发热恶寒如疟状,而面色泛赤、无汗、身瘁者,亦可用本方。
方:桂枝一钱七分,芍药一钱,生姜一钱,大枣二枚,炙甘草一钱,麻黄一钱,杏仁一钱。
8.桂枝二麻黄一汤证:桂枝汤证多,麻黄汤证少的合并证,并具形如疟,日再发者,可以本方小发汗。
方:桂枝一钱五分,芍药二钱,生姜二钱,大枣二枚,炙甘草一钱六分,麻黄一钱,杏仁一钱。
9.桂枝二越婢一汤证:发热、恶寒、热多寒少、脉微弱者,为本方确证。
方:桂枝一钱,麻黄一钱,芍药一钱,甘草一钱,生姜一钱半,大枣二枚,生石膏一两半
治验实例及有关论说:
日人所著《皇汉医学》,每于方剂后,附载治验数则,以证
其效用,启示后学,为法至善。我国医籍有关经方的案例甚少论述,故择录其精要,以广知其用。
《成绩录》日:“一小儿因外感衄血,门人某以麻黄汤,衄益多,先生诊之与桂枝加桔梗汤,兼用黄连解毒散而愈。”
《生生堂治验》日:“……某人妻,晨下利数年,不进食,形体赢虺,肌肤甲错,若人不扶拽之,则不能起卧,医时以参附诃罂之类治之。先生诊之日:百合篇所见于阴者,以阳法拯之者也,乃与大剂桂枝汤,使覆而取汗,下利止,更与百合知母汤,以谷食调理之,渐渐复原。”
《方舆鞔》还魂汤(即麻黄汤)条日:“此方为起死回生之神剂,诚不亏还魂之名也。某小儿,发搐而死,二三日不醒,问有起之者。某儿曾患此证,医生群集,投以惊药数方,且施针灸,治法殆尽,未见一效,病势亦发极点,皆日不治。余初诊其脉,则可谓沉绝,暂对之,而时见生机仿佛,因向病家日:‘此子虽病势已危,以愚观之,全是余热郁闭之极,若一得发泄,庶几可以回春’。即作还魂汤与之,使其母抱而被覆之,须臾汗出,即醒……予尝值小儿之发热,昏沉者,则务发其汗,十不误一。此证剧用金石脑麝,不惟不醒,反引邪于内,祸在反掌之间。喻嘉言日:‘若小儿病发热昏沉,务择伤寒为家,分经救疗,则百无一失’,真确论也。”
附汤本按:“现今医家对于此证,除注射樟脑精外,殆无他策,是非其治也明矣,当猛剩”
《方证杂伎》日:“……以伤寒头痛如破,恶寒发热,脉浮数而有力,予麻黄汤,大汗而苦患脱然矣,惟尚有余热,转与小柴胡汤,不日复故。”
《舒氏女科要诀》日:“偶医一产妇,发动六日,儿已小胞,头已向下,而竞不产,医用催生诸方,仍无效,延予视之,其身壮热,无汗,头项腰背强疼,此寒伤太阳之营也,法当麻黄汤,作一大剂投之,使温覆,少倾得汗,汗退身安,乃索食,食讫,豁然而生,此治其病而产白顺,上上之法也。”发汗剂而能催生,可见中医综合治疗之妙也。
《漫游杂伎》日:“有儿约五六岁,病之行痢,二日而发惊痫,直视挛急,身冷脉绝,医将三黄汤。余止之日:‘痫发于痢之初起,其腹气坚实,虽危不至于死,今外证未散,而用三黄汤,则痢毒郁结,将延数日而不愈,数十日后,腹气虚竭,若痫再发则不能救矣。今日之始。惟有发散一法耳’。乃以葛根汤发之,兼少用熊胆,经过五日,痢愈,痫不再发。”
又日:“一僧,卒然感外邪,寒热往来,头痛如割,腰背疼痛,四肢困倦,脉洪数,饮食不进,全与伤寒相类,急作大剂葛根汤,一日夜进五帖,覆以取汗,如是三日,仅减恶寒,余证如前,余意以为受邪不浅,恐陷不起,进葛根汤而增分量,即而经五日,红痘点点透面,余抵掌日:‘有是乎?无他故矣’,翌日,热去,食进,脉如平日,再经廿日而复原,可知年迈患痘者,难以透达,而以葛根、桂枝拯其误死也。”
《生生堂治验》日:“某媪,年六十余,一朝无故觉项背强疼,延及全身,四肢挛倦,不能转侧,及昏……脉紧急。即举其手指,刺取黑血,即有效。又有一条青筋,结于喉旁,即刺之,血大迸,由是四肢得以屈伸,因于葛根加大黄汤,三日复原。”
《丛桂序医事小言》日:“一妇,至夜间则常大苦喘息,动作不自由,有如废人,求治于余。往诊之,支臂于炉架而坐,已数十日不动,亦不能睡,若将此坐形稍倚侧之,则立即喘悸,食则汗,问其发时,自脊至颈如板状,回顾亦疼,以一医之劝,用八味丸数百两,喘少减之。与葛根汤五帖,汗得以起步,再服痊愈。”喘证多有葛根汤证,须留意。
《医事惑问》日:“某患肿满,诊之喘鸣迫急,烦渴,小便不通,因市大青龙汤,经过四十日,无药效,因有人疑其药方之当否,余日:药效迟速不可论,当论方证的中否也,故犹用大剂,再经廿日,以有急变来告,往观之,前证亦剧,恶寒战栗,漉漉汗出,举家骚然,以为命将尽矣,余日:无关生死事,此所谓‘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也’,犹用前剂,则终夜大汗出,换衣六七次,至翌日,肿满减半,喘鸣亦平,小便畅利,再过十日而正常。”
《生生堂治验》日:“一妇人,产后浮肿,腹部胀满,大小便不利,饮食不进,年许,病愈进,短气微喘,时与桃花加芒硝汤,无效,于是求救余师。师往诊之,脉按脬滑,水声漉漉然,谓其人日:‘子之术当也,然病犹未瘥时,则当更求他法,当下不下,即当更吐之,和之,不当,即当发之,所谓开南窗而北窗与通也,又若:与大承气之不愈者,瓜蒂散主之之类也’。余日:善。因与大青龙汤温覆之,其夜大发热汗出如流,翌日又与之如初,三四日后,小便通利日数行,五六日问腹满如忘,与前方凡百余帖,复原。”
《橘窗书影》日:“……患久年哮喘,感触风寒则必发作,不能动摇,余谕之日:积年之沉疴,非一轻药再所能除,但可先驱风寒。以桂枝加厚朴杏子汤及小青龙汤发表之,表证解,则与麻黄甘草汤服之二三帖,喘息忽平,行动复常,得以出寻,其人大喜,每自效此法,而调药有效,经年后,外感稍触,喘息亦大减云……”。
汤本按日:“师之治法,万病俱随证处方,故喘息之治法亦无一定……然由余之经验,诱发于感冒者,以葛根汤、大柴胡汤、桃仁承气汤之合证为最多。葛根汤、桂枝茯苓丸合方,或葛根汤、桂枝茯苓丸、大黄牡丹皮汤合方之证次之。麻黄汤、甘草麻黄汤、小青龙汤证等则较少用也。又不关于感冒而发作者,大概为大柴胡汤、桃仁承气汤之合方,或大柴胡汤、桃仁承气汤、大黄牡丹皮汤之合方。殆有百发百中之效……”此说甚佳。
有关桂枝汤的加减方证
依原方证的症状变化,而为药味或药量的增减者,均属之。今诸一述之于下:
(一)桂枝加桂汤证:此为桂枝汤原方,仅增量桂枝,故以桂枝汤证而上冲更为剧甚者,为应用本方的适应证甚明。
(二)桂枝加葛根汤证:考葛根主治项背强直拘急,故本方适应证,当为桂枝汤证而项背发强直拘急者。
(三)桂枝加附子汤证:此为桂枝汤原方,加治阴证之附子,治桂枝汤证而有阴证之机转者。
(四)桂枝加厚朴杏子汤证:桂枝汤证而发微喘者。
(五)桂枝加芍药、生姜、人参新加汤:就新加药物观之,则本方应为桂枝汤证而脉沉迟,心下痞硬,并身疼痛,和呕较甚者。
(六)桂枝去芍药汤证:桂枝汤证而腹气虚,脉促胸满者。
(七)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证:桂枝去芍药汤证,而更有阴证的机转者。
(八)桂枝附子汤证:此即桂枝去芍药加附子而更增量附子之变局,故治上方证,而转入阴虚证较甚者甚明。论中所示身体疼烦,不能自转侧,脉浮虚而涩者,其亦是虚证,而阴阳表里相半之例可知。
(九)桂枝去芍药加茯苓白术汤证:主桂枝去芍药汤证,而小便不利者。
(十)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汤证:就新加药物考之,则本方证当为桂枝去芍药汤证,而又胸腹动甚,惊狂不安者。
(以上因系桂枝汤加减药味组成之方剂,方剂可按原方求之,故略方不录。)
治验实例及有关论说:
《古方便览》日:“一男子,年六十,患积寒多年,发作有时,奔豚气上冲于心,不能息,气力全无,不得仰,不思饮食。以桂枝加桂汤兼用三黄丸而愈,后不再发。”
《建珠录》日:“某长老,病后肘骨突出,难以屈伸。先生诊之,腹皮挛急,四肢沉惰,时有上逆,作桂枝加附子汤及芎黄散使饮之,时以梅肉散攻之,数十日骨复原,屈身如意。”
《成绩录》日:“一男子,周身疼痛,足痛颇甚,变为大热,手不可近,堪以浸于冷水中。先生诊之,腹中无实处,乃以桂枝加术附汤而愈。”桂枝加附子汤更加白术,谓为桂枝加术附汤,身大热,而腹无实处,断为阴证,可见腹证在诊断上的重要性。
又:“一男子,年三十许,尿毒淋漓,茎中疼痛,身体赢毁,时有蒸热,医日:毒在骨髓,药所不及,其人颇惧,遂求于先生。先生日:此内疳疮也,与桂枝加术附汤,兼以七宝丸(水银、轻粉之泻下剂),痛止尿清,遂得全治。”
《橘窗书影》载医法公使一案:“……公使体素健,因长年战斗,筋骨弛缓,脉迟缓,腰间有打扑痕,臂肉比右方为瘦,发烦,步行难涩,原以落马后得此病与桂枝加术附更加茯苓,得速治。”
求真按日:“此证为外伤性神经症,浅田氏用桂枝加术附汤是也,余亦尝以此方治同证。”
《续建珠录》日:“一老人大便不通数日,上逆头眩,医与备急丸而自瘥,因倍加分量而投之,得利,于是身体麻痹,上逆益甚,而大便复闭。更医诊之,与大剂承气汤,一服不得下利,服三帖,下利如倾盆,身体冷疼,不得卧,大便复结。又转医更地黄剂使服之,上逆犹剧,面色如醉,大便亦不通,于是请治于先生。先生诊之,心下痞硬,少腹无力,即与桂枝加芍药生姜人参汤服之,三帖,冲气即低,大便痛快,经二三日,冷痛止,得卧,大便续痛快,二旬之后,诸证去而复常。”
求真按:“不用下剂而使大便通快,此汉方之至妙处也。”此应归于综合疗法之至妙。
《麻疹一哈》日:“某女,年卅余,发热二三日,身热骤退。口鼻清冷,四肢皆微厥,诊脉难以摸索,头出冷汗,时或呕逆,按其腹状,心下痞硬,脐腹拘急颇甚,自言经候不来已两月,因与桂枝加芍药生姜人参汤,明日蒸蒸发热,遍体汗出,疹子从汗出,而拘急未安,兼用浮石丸,约三四日,经信利而倍常,疹收后复常。”
求真按:“本方兼用浮石丸,不如本方合用桂枝茯苓丸加大黄为正。”此说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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