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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唤醒了整个欧洲沉睡的画坛 | 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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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给大家介绍的,是文艺复兴时期第一位重要的湿壁画画家,也可以说,他的出现,是欧洲绘画史上的一座里程碑。如果没有他大胆的创新精神,那么文艺复兴乃至整个欧洲绘画的发展进程,可能要晚延至少半个世纪。文艺复兴因他而第一次有了曼妙的“胎动”,他就是乔托·迪·邦多纳(以下简称乔托)。

图一乔托雕像
说起乔托的从艺之路,还有一丝命运使然的戏剧性。他出生在佛罗伦萨北方山区的韦斯比亚诺的农民家庭,童年时期的他大部分时间要帮家里干农活和放牧。13世纪末的一天,幼小的乔托和往常一样到山披上放羊,每日枯燥乏味的放牧生活使他感到无聊至极,为了打发时间,他捡起一块石头,在石板上画起眼前山羊吃草的场景。就在这时,一位衣履光鲜的年轻人经过半山腰,远远的望见一个孩子似乎在描绘着什么,便箭步走上前去。果然,这就是村民口中那个会画画的孩子,年轻人看到石板上被刻画地栩栩如生的羊群,按耐不住自己的兴奋,一把将小乔托抱了起来,问他愿不愿跟随自己到城里学习绘画。小乔托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因为佛罗伦萨的繁华早已众人皆知,而他做梦都想去看一看。于是年轻人极力说服了乔托的父母,并将他收为弟子,同他一道返回当时的艺术中心——佛罗伦萨。

带走乔托的究竟是谁?他怎么知道村里有一个会画画的孩子呢?原来在中世纪的意大利,几乎每一个画室中都有一些为画家打杂的幼徒和帮工,他们年纪尚浅,家境贫寒,为了生计,通常要给画家们做配制颜料和打底色等工作,直到12年的学徒期满为止,画家师傅们才肯向他们传授绘画技艺。
做学徒的日子漫长且辛苦,这样的差事并非每个孩子都有机会获得,除了能够吃苦耐劳,聪明灵气,选中的孩子还必须要有一定的绘画天赋,那么找到这样的孩子就绝非易事。每一个画室的师傅都求贤若渴,希望自己手下能够有这样的徒弟。带走乔托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契马布埃。契马布埃既是当时出名的壁画师,也是杰出的建筑师。

小乔托毕竟还是孩子,也有淘气顽皮的一面。据说有一次,他趁师傅契马布埃离开画室,就偷偷在老师的画作上画上了一只极为逼真的苍蝇,待契马布埃回来发现时,竟误以为是一只真苍蝇,怎么赶都赶不走,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乔托搞的恶作剧,足见乔托之天赋异禀。

契马布埃《宝座上的圣母》

Ognissanti Madonna, (c. 1310) Tempera on wood, 325 by 204 centimetres (128 by 80inches)Uffizi, Florence
介绍了一些关于乔托的奇闻逸事,言归正传,我要告诉你为何他是文艺复兴时期第一位重要的画家,以及他为何伟大。

说到乔托的艺术开创性,就不得不说在他之前欧洲的绘画处于怎样的形式和状态。我要分两点向大家说明:第一,在乔托之前,社会中是不存在艺术家这个概念的。所谓的画师或画匠只能称得上是一种特殊的职业。尤其是在中世纪,观者在所有艺术作品之中都看不到创作者的名字。正是自乔托起,艺术家真正成为社会所接纳的称谓,并且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乔托的成名正是体现了文艺复兴的核心精神,即回归人的自身,挖掘人性的可能,更是人文主义的真正萌发;第二,当时的绘画题材都局限于宗教画,与中世纪一脉相承。可以说,绘画的功能性决定了它的传承方式。乔托也第一次在绘画中,摒弃了约定俗成的教条,将自己个人化的感受充分融入到作品表现之中。
给大家补充一个小知识点,中世纪时,甚至到了文艺复兴初期,绝大部分民众都是不识字的文盲,在宗教的传播和教化只能通过绘画的形式来实现;另外,因为基督教中十诫中禁止拜偶像的戒律,雕塑也阶段性失去了其应有的价值,不得不让位于绘画。乔托认为“传统”的绘画方式只是为宗教服务,完全谈不上艺术上的创新,他认为绘画不必再把圣人们的形象都规程化范式化,而应该展现圣人更加人性的一面。因此,他也是第一位摆脱中世纪绘画程式束缚的艺术家,大家可以看一下下方的中世纪拜占庭的壁画,就可以理解当时的乔托有多么大胆,无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离经叛道。除此之外,乔托所画的风景或背景,常常简朴到荒凉和简陋的地步,摒弃了贵族式的富丽堂皇和矫揉造作,转向朴素无华和正直诚恳的画风。
虽然在一千年之前,希腊艺术中就已经使用到了短缩法,刻画面部明暗,流动的衣褶以及自然阴影的表现,但在整个中世纪却被宗教绘画所摒弃。乔托回归到了一种真实的本源和美好,他亦改变了整个绘画的概念,创造出视觉上的错觉,好像画里的事情真实发生过,从而取代了用图画写作这一简单的模式。

(图二)Mosaic from San Vitale inRavenna, showing the EmperorJustinianand Bishop Maximian, surrounded by clerics and soldiers.

(图三)Mosaic from the church ofHagios DemetriosinThessaloniki, late 7th or early 8th century, showingSt. Demetrioswith the bishop and the eparch

(图四)Icon of the enthroned Virgin and Child with saints and angels, 6th century,Saint Catherine's Monastery, Sinai

(图五)The AnnunciationfromOhrid, one of the most admirediconsof the Paleologanmannerism, bears comparison with the finest contemporary works by Italian artists

(图六)Interior of theRotunda of St. George,Thessaloniki, with remnants of the mosaics


(图七)Mosaics ofNea Moni of Chios(11th century)
大家可以看出,由于受到教会的严格控制,中世纪宗教画中的人物形象程式化,表情僵化刻板,色彩艳俗,比如下方这幅《圣母哀悼基督》,中世纪的作品(图八)中人物悲伤的神情是通过呆板的添加两滴假惺惺的眼泪完成的,观者无法从人物的面孔中感受到真正悲哀的情绪;而乔托笔下的圣母和门徒(图九),脸上的悲伤仿佛能够穿越时空,直击观者的内心;乔托对画中人物的表情刻画,无疑是具有人性代入感的。同样,画面中没有任何多余的繁冗细节,沉浸在哀伤中的人们脸上都带着高贵的节制。

(图八)Frescoes in Nerezi nearSkopje(1164), with their unique blend of high tragedy, gentle humanity, and homespun realism, anticipate the approach ofGiottoand other proto-Renaissance Italian artists.

(图九)Lamentation (The Mourning of Christ), Cappella degli Scrovegni
画中的圣约翰俯身向前,凝视着耶稣的尸体,姿势毫无矫揉造作之感,反而有一种肃穆的气氛,令人为之动容。画面上方的天使们,悲伤的乱作一团,他们似乎失去了双腿,在空中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疑问,乔托为天使们增加了人性的脆弱和无助。玛丽亚用手支撑着耶稣的上半身,一位背对画面的女使徒帮忙托着头部。人物背对画面这种刻画方式也是前无古人的尝试,足见乔托的大胆和“前卫精神”。耶稣手脚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伤痕依稀可见,背景中的山崖像一支利箭般直指画面中央,上面的枯枝败叶将其与天空连接起来。在这幅作品中,最值得称道的就是对诸位手部的描绘,大家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正是这一双双动作不一的手,为画面增添了强大的感染力。

这些都是乔托对绘画史最为重要的贡献,也是图像史上一次重大的进步,即艺术家开始把神话和宗教中的人物还原成有血有肉的真实凡人,并使其具有人性的光辉。我们再来看乔托的《圣母哀悼基督》,如果去掉圣人们头上的光环,他所描绘的就是人间最真实的场景,也体现出文艺复兴强烈的人文主义和写实主义精神。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当时圣方济各修道会的作用,罗马教会宣扬的所谓“神性”和宗教禁欲主义遭到了民众普遍的反对,人们开始歌颂世俗生活,主张一定程度的个性解放。整个文艺复兴时期,也是“神权”、“皇权”和“世俗人权”相互博弈的时代。如日中天的圣方济各修道会改变了传统的父权严苛般的传教方式,转而实现了“慈母”式的教导和关怀,这为艺术家们扫清了客观的束缚和桎梏,也使得乔托在艺术表达上更加自由。可以说,从那一刻起,艺术家第一次在绘画中真正实现了自由的幻想。
佛罗伦萨当时是欧洲最大的金融中心和艺术中心,受黑死病惨痛反思的宗教人士和贵族商人们,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虔诚忏悔的同时,也愈发关注人自身的生存境遇。大兴土木建造教堂和修道院,大家族与商人们捐款赋税企图洗清现世的贪婪与罪恶,他们提供了充足的资金保障,也为艺术的发展奠定了必要的经济基础。

阿西西上教堂


上下圣殿


巴西利卡式教堂


教宗祭坛


上教堂中殿


One of theLegend of St. Francisfrescoes atAssisi, the authorship of which is disputed.
乔托艺术生涯中的一系列巅峰之作应该是他的教堂湿壁画,分别是在1290年至1295年跟随老师契马布埃到阿西西的圣方济大教堂上院所画的36幅湿壁画,从1296年至1299年,他再次到圣方济大教堂绘制的28幅湿壁画;以及自1305年至1308年在帕多瓦的阿雷纳礼拜堂(又称斯克罗维尼礼拜堂)创作的38幅宗教故事题材的湿壁画。







如果说圣方济各大教堂的壁画还有老师契马布埃的功劳,那么阿雷纳礼拜堂则完全属于乔托。


让我们先一窥阿雷纳礼拜堂的瑰丽


乔托在帕多瓦的阿雷纳礼拜堂的左、中、右三面墙壁作画,祭坛上方是圣母玛利亚的故事;左右边的第二条与第三条带状区是基督的故事;底台的墙壁是人类的历史故事。这也是乔托目前保存最完整的湿壁画,其中最出名的是《金门之会》、《逃往埃及》、《犹大之吻》、《哀悼基督》和作为终结作品的《最后的审判》。
阿雷纳礼拜堂的壁画虽均为宗教题材,却展示出富于生活气息的现实画面。所有的画作都以平视角度呈现,前中后景人物排列有序,加强了空间深远关系和人物主体塑形的表现,令观者感到眼前并非宗教神话的抽象遥远图解,而是现实场景的真实写照。



《犹大之吻》200×185厘米

《犹大之吻》是《圣经》中著名的故事,犹大是耶稣的门徒之一,也是出卖他的叛徒。在逾越节的晚餐桌上,耶稣暗指犹大是出卖自己的人。犹大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就提前溜走,去给敌人引路前来捉拿耶稣,并以亲吻作为暗号。画面上表现的是犹大带领了一队兵马,还有祭司长和法利赛人的差役,直奔耶稣。在即将要与他亲吻的一刻,四周充满着骚动和混乱,气氛极其紧张悲壮。乔托试图在画面里充分展示每个细节,他在这里既是“导演”,也是道具师,同时还是场务。他要设想每个人的服装、表情与动作,并严谨生动的在画面中布局叙述。
细看画作的局部,耶稣的眼神坚定而诚挚,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悲剧般的宿命,仍然身姿挺拔,不卑不亢。虽然即将被带走,但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一丝恐惧与懦弱,气势上也完全压倒犹大。反观犹大,金黄色的长袍明亮耀眼,将观者的视线完全集中在他身上,一副奴颜婢膝的姿态,眼神中透出卑鄙幽怨。





在中间的墙壁的这幅壁画有些特殊,大家可以看到乔托在右侧描绘了一个地狱的场景。值得一提的是,但丁当时被流放至帕多瓦,乔托与他在此结实并成为挚友,而但丁的文学与思想也深深地影响了乔托的创作。但丁在《神曲》中描写了一群生前为富不仁的灵魂深陷炼狱第七层,受到无尽火雨的炙烧和吸血牛蝇的叮咬,这些灵魂身上都会穿着绘有自己家族图腾的围兜,而其中一位的图案即为怀孕的母猪,这也正是斯克洛维尼家族的家徽。这让斯克洛维尼家族深感不安,于是请乔托创作壁画,以希望家族的灵魂得到救赎。斯克洛维尼家族以靠放高利贷暴富,因此也受到但丁的抨击。

在中间这幅壁画上,上帝在画面正中央,仲裁着人们死后的归处,而右下方则是令人恐惧的地狱。画面的下方,乔托描绘的则是教堂赞助人跪拜在通往天堂的门口,虔诚地将教堂献给神,一位牧师在另一侧帮忙撑扶,三位天使也下凡伸出手臂代表神接受供奉,至此,罪人从信仰中得到救赎。
在美术史中,关于地狱的描绘往往比天堂和人间更为精彩。在这件壁画中,天堂被刻画的严谨而规矩,人们并没有感受到特别向往之情。反而是在地狱之中,恶魔或食人或奴役鞭笞人类,在各种酷刑和折磨下,大量的躯体堆砌,观者则更加感受到恐惧和绝望,彷佛哀嚎和呼救从墙壁中顷刻而出。

金门相会200×185厘米


在这幅《金门相会》中,上帝派遣天使长加百利,告诉玛利亚的父母他们将在圣城耶路撒冷相会。他们两人一接吻,便使年事已高而长期未孕的安妮怀上了玛丽亚。在画作中,乔托将建筑物减少到只有一座城门的地步,但却起到了支撑全局的作用。画面从左侧被画框截断的牧羊人开始,似乎在画面之外还有另一半空间正在延续着。当两位圣者拥抱时,一群身着朴素的橘色、黄色褐绿色长袍的女信徒则在一旁观望。所有人物都给人以强烈的、立体的,近似雕塑般的真实感存在着。在当时,这种表现方式是绝无仅有的。人们衣服上的褶皱也显得格外自然而真实,似乎乔托描绘的,与当时现实生活中的人们无异。

圣家族逃往埃及200×185厘米
这幅作品的中央悬崖峭壁的体积恰好衬托出圣母与圣婴的姿态,使之显得更加庄重突出。岩石朝右方逐渐倾斜,伴随着旅行者的动势,显示出朝纵深处运行的层次。







Stigmatization of St Francis
乔托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艺术家,他是第一位真正勇敢探索全新绘画方式的画家。他突破了拜占庭艺术几个世纪以来高度程式化的束缚,开创了写实主义的新纪元。自乔托开始,欧洲绘画回归人间,他也为文艺复兴奠定了基调和范本,他更充分诠释了文艺复兴的核心人文主义精神。


















从乔托开始,意大利绘画的题材不再仅限于宗教寓言,画家们开始注重表现凡人普通而真实的生活,他们运用各种新的技法,歌颂人性的美好,表达对自然的热爱。尊重科学、崇尚自然、再现真实生活。
乔托于1337年在佛罗伦萨去世,享年71岁。乔托一生才华横溢,勤勉刻苦,他是一位集画家、建筑师和雕刻家于一身的伟大的艺术先驱,又是一位为人谦和,特立独行,严谨而可爱的长者,更是一位慈爱的六个孩子的父亲。不管在生前还是身后,人们都给了他极高的评价。
16世纪的著名传记作家瓦萨里在《著名画家、雕刻家和建筑师的传记》中这样评价乔托:“乔托·迪·邦多纳成为一位师法自然的优秀画家。他完全抛弃了粗陋的希腊风格,使得按实际生活描绘人物的现代风格得以复活,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人做这样的事了……”。但丁在他伟大的《神曲》中,留下了对这位画家艺术成就的赞美之词。薄伽丘也在《十日谈》中表达了他对乔托的赞赏:“他生而具有超群的想像力,凡自然界的森罗万象,他无一不能运用他的妙笔画得惟妙惟肖,令见者几疑是物的真体。”

Peruzzi Altarpiece 105.7 x 250.2 cm

← 左 右 滑 动 观 看 → The Stefaneschi Triptych (局部)

The Stefaneschi Triptych - Martyrdom of St Paul

← 左 右 滑 动 观 看 → Madonna and Child with Saints (Polyptych) 91 × 340cm

乔托作品全集欣赏

倘若若干年后我重写文艺复兴湿壁画,

想必会是另一番意味。

人们难以跳脱出被构建的认知,

认知的背后,总是充满了失控的误读。



文艺复兴湿壁画专题: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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