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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子 卷五 至理 内篇原文及白话文

【原文】

抱朴子曰:微妙难识,疑惑者众。吾聪明岂能过人哉?適偶有所偏解,犹鹤知夜半,燕知戊巳,而未必达於他事也。亦有以校验,知长生之可得,仙人之无种耳。夫道之妙者,不可尽书,而其近者,又不足说。昔庚桑胼胝,文子釐颜,勤苦弥久,及受大诀,谅有以也。夫圆首含气,孰不乐生而畏死哉?然荣华势利诱其意,素颜玉肤惑其目,清商流徵乱其耳,爱恶利害搅其神,功名声誉束其体,此皆不召而自来,不学而已成,自非受命应仙,穷理独见,识变通於常事之外,运清鉴於玄漠之域,寤身名之亲疏,悼过隙之电速者,岂能弃交修赊,抑遗嗜好,割目下之近欲,修难成之远功哉?夫有因无而生焉,形须神而立焉。有者,无之宫也。形者,神之宅也。故譬之於堤,堤坏则水不留矣。方之於烛,烛糜则火不居矣。身劳则神散,气竭则命终。根竭枝繁,则青青去木矣。气疲欲胜,则精灵离身矣。夫逝者无反期,既朽无生理,达道之士,良所悲矣!轻璧重阴,岂不有以哉?故山林养性之家,遗俗得意之徒,比崇高於赘疣,方万物乎蝉翼,岂苟为大言,而强薄世事哉?诚其所见者了,故弃之如忘耳。是以遐栖幽遁,韬鳞掩藻,遏欲视之目,遣损明之色,杜思音之耳,远乱听之声,涤除玄览,守雌抱一,专气致柔,镇以恬素,遣欢戚之邪情,外得失之荣辱,割厚生之腊毒,谧多言於枢机,反听而後所闻彻,内视而後见无朕,养灵根於冥钧,除诱慕於接物,削斥浅务,御以愉慔,为乎无为,以全天理尔。乃父吸宝华,浴神太清,外除五曜,内守九精,坚玉钥於命门,结北极於黄庭,引三景於明堂,飞元始以炼形,采灵液於金梁,长驱白而留青,凝澄泉於丹田,引沈珠於五城,瑶鼎俯爨,藻禽仰鸣,瑰华擢颖,天鹿吐琼,怀重规於绛宫,潜九光於洞冥,云苍郁而连天,长谷湛而交经,履蹑乾兑,召呼六丁,坐卧紫房,咀吸金英,晔晔秋芝,朱华翠茎,皛皛珍膏,溶溢霄零,治饥止渴,百痾不萌,逍遥戊巳,燕和饮平,拘魂制魄,骨填体轻,故能策风云以腾虚,并混舆而永生也。然梁尘之盈尺,非可求之漏刻,山霤洞彻,非可致之於造次也。患於闻之者不信,信之者不为,为之者不终耳。夫得之者甚希而隐,不成者至多而显。世人不能知其隐者,而但见其显者,故谓天下果无仙道也。

抱朴子曰:防坚则水无漉弃之费,脂多则火无寝曜之患,龙泉以不割常利,斤斧以日用速弊,隐雪以违暖经夏,藏冰以居深过暑,单帛以幔镜不灼,凡卉以偏覆越冬。泥壤易消者也,而陶之为瓦,则与二仪齐其久焉。柞楢速朽者也,而燔之为炭,则可亿载而不败焉。辕豚以优畜晚卒,良马以陟峻早毙,寒虫以適己倍寿,南林以处温长茂,接煞气则彫瘁於凝霜,值阳和则郁蔼而条秀。物类一也,而荣枯异功,岂有秋收之常限,冬藏之定例哉?而人之受命,死生之期,未若草木之於寒天也,而延养之理,补救之方,非徒温暖之为浅益也,久视之效,何为不然?而世人守近习隘,以仙道为虚诞,谓黄老为妄言,不亦惜哉?夫愚夫乃不肯信汤药针艾,况深於此者乎?皆曰,俞跗扁鹊和缓仓公之流,必能治病,何不勿死?又曰,富贵之家,岂乏医术,而更不寿,是命有自然也。乃责如此之人,令信神仙,是使牛缘木,马逐鸟也。

抱朴子曰:召魂小丹三使之丸,及五英八石小小之药,或立消坚冰,或入水自浮,能断绝鬼神,禳卻虎豹,破积聚於腑脏,追二竖於膏肓,起猝死於委尸,返惊魂於既逝。夫此皆凡药也,犹能令已死者复生,则彼上药也,何为不能令生者不死乎?越人救虢太子於既殒,胡医活绝气之苏武,淳于能颅以理脑,元化能刳腹以澣胃,文挚愆期以瘳危困,仲景穿胸以纳赤饼,此医家之薄技,犹能若是,岂况神仙之道,何所不为?夫人所以死者,诸欲所损也,老也,百病所害也,毒恶所中也,邪气所伤也,风冷所犯也。今道引行气,还精补脑,食饮有度,兴居有节,将服药物,思神守一,柱天禁戒,带佩符印,伤生之徒,一切远之,如此则通,可以免此六害。今医家通明肾气之丸,内补五络之散,骨填苟杞之煎,黄蓍建中之汤,将服之者,皆致肥丁。漆叶青蓁,凡弊之草,樊阿服之,得寿二百岁,而耳目聪明,犹能持针以治病,此近代之实事,良史所记注者也。

又云,有吴普者,从华陀受五禽之戏,以代导引,犹得百馀岁。此皆药术之至浅,尚能如此,况於用其妙者耶?今语俗人云,理中四顺,可以救霍乱,款冬、紫苑,可以治欬逆,萑芦、贯众之煞九虫,当归、芍药之止绞痛,秦胶、独活之除八风,菖蒲、乾姜之止痹湿,菟丝、苁蓉之补虚乏,甘遂、葶历之逐痰癖,括楼、黄连之愈消渴,荠苨、甘草之解百毒,芦如益热之护众创,麻黄、大青之主伤寒,俗人犹谓不然也,宁煞生请福,分蓍问祟,不肯信良医之攻病,反用巫史之纷若,况乎告之以金丹可以度世,芝英可以延年哉?昔留侯张良,吐出奇策,一代无有,智虑所及,非浅近人也,而犹谓不死可得者也,其聪明智用,非皆不逮世人,而曰吾将弃人间之事,以从赤松游耳,遂修道引,绝穀一年,规轻举之道,坐吕后逼蹴,从求安太子之计,良不得已,为画致四皓之策,果如其言,吕后德之,而逼令强食之,故令其道不成耳。按孔安国秘记云,良得黄石公不死之法,不但兵法而已。又云,良本师四皓,甪里先生绮里季之徒,皆仙人也,良悉从受其神方,虽为吕后所强饮食,寻复修行仙道,密自度世,但世人不知,故云其死耳。如孔安国之言,则良为得仙也。又汉丞相张苍,偶得小术,吮妇人乳汁,得一百八十岁,此盖道之薄者,而苍为之,犹得中寿之三倍,况於备术,行诸秘妙,何为不得长生乎?此事见於汉书,非空言也。

抱朴子曰:服药虽为长生之本,若能兼行气者,其益甚速,若不能得药,但行气而尽其理者,亦得数百岁。然又宜知房中之术,所以尔者,不知阴阳之术,屡为劳损,则行气难得力也。夫人在气中,气在人中,自天地至於万物,无不须气以生者也。善行气者,内以养身,外以卻恶,然百姓日用而不知焉。吴越有禁祝之法,甚有明验,多炁耳。知之者可以入大疫之中,与病人同床而己不染。又以群从行数十人,皆使无所畏,此是炁可以禳天灾也。或有邪魅山精,侵犯人家,以瓦石掷人,以火烧人屋舍。或形见往来,或但闻其声音言语,而善禁者以炁禁之,皆即绝,此是炁可以禁鬼神也。入山林多溪毒蝮蛇之地,凡人暂经过,无不中伤,而善禁者以炁禁之,能辟方数十里上,伴侣皆使无为害者。又能禁虎豹及蛇蜂,皆悉令伏不能起。以炁禁金疮,血即登止。又能续骨连筋。以炁禁白刃,则可蹈之不伤,刺之不入。若人为蛇虺所中,以炁禁之则立愈。近世左慈赵明等,以炁禁水,水为之逆流一二丈。又於茅屋上然火,煮食食之,而茅屋不焦。又以大钉钉柱,入七八寸,以炁吹之,钉即涌射而出。又以炁禁沸汤,以百许钱投中,令一人手探摝取钱,而手不灼烂。又禁水著中庭露之,大寒不冰。又能禁一里中炊者尽不得蒸熟。又禁犬令不得吠。昔吴遣贺将军讨山贼,贼中有善禁者,每当交战,官军刀剑皆不得拔,弓弩射矢皆还向,辄致不利。贺将军长智有才思,乃曰,吾闻金有刃者可禁,虫有毒者可禁,其无刃之物,无毒之虫,则不可禁,彼能禁吾兵者,必不能禁无刃物矣。乃多作劲木白棒,选异力精卒五千人为先登,尽捉棓彼山贼,贼恃其善禁者,了不能备,於是官军以白棒击之,大破彼贼,禁者果不复行,所打煞者,乃有万计。夫炁出於形,用之其效至此,何疑不可绝穀治病,延年养性乎?仲长公理者,才达之士也,著昌言,亦论“行炁可以不饥不病,云吾始者未之信也,至於为之者,尽乃然矣。养性之方,若此至约,而吾未之能也,岂不以心驰於世务,思锐於人事哉?他人之不能者,又必与吾同此疾也。昔有明师,知不死之道者,燕君使人学之,不捷而师死。燕君怒其使者,将加诛焉。谏者曰,夫所忧者莫过乎死,所重者莫急乎生,彼自丧其生,亦安能令吾君不死也。君乃不诛。其谏辞则此为良说矣。使彼有不死之方,若吾所闻行炁之法,则彼说师之死者,未必不知道也,直不能弃世事而为之,故虽知之而无益耳,非无不死之法者也。”又云:“河南密县,有卜成者,学道经久,乃与家人辞去,其始步稍高,遂入云中不复见。此所谓举形轻飞,白日昇天,仙之上者也。”陈元方韩元长,皆颍川之高士也,与密相近,二君所以信天下之有仙者,盖各以其父祖及见卜成者成仙昇天故耳,此则又有仙之一证也。

【译文】

抱朴子说:幽策玄妙的仙道深不可测,难以认识,所以对仙道疑惑的人就很多。我的聪明才智哪能超过世人呢?只不过偶尔有一些片面理解,正好比仙鹤知道半夜鸣唱、燕子知道戊已这天不衔泥筑巢一样,却未必通达其他事理了。又有验证,学习知晓长生不死是可能的,而且仙人并没有仙种。说到那仙道的幽微玄妙,的确不可能完全用笔墨书出写尽,而那些浅显近薄的道理,也不值得详细阐述。昔日,老子的弟子庚桑楚手足都磨满了老茧,老子另一弟子文子颜面也呈现出黝黑,经过很久很久的辛勤劳苦,才接受到高妙的口诀,的确是有所原由的呵!凡是长着圆形脑袋,吞吐元气的人,谁不喜欢生而畏惧死呢?然而,荣华富贵、权势利益诱惑他们意志;白晰容貌、玉洁肌肤迷住他们眼睛;清丽商调、流畅徵音侵扰他们耳朵;喜爱憎恶、利益危害搅乱他们精神;功勋业绩、名声荣誉约束他们身体;等等,这些都是不须招致就会自己追求,毋需学习就会养成这种追名逐利的本能。如果不是接受天命,修炼仙道,穷究事理,独有见地,在平凡的事物外,明白变通的规律,在玄渺的区域里,运用鉴赏的能力,体悟自身和虚名的孰亲孰疏,哀悼流逝的时间犹如闪电般迅速的人,岂能放弃平时交往,修养远大目标,压制遗弃爱好,割舍眼下近前的欲望,修炼难以成功的勋业呢?“有”是靠“无”而生存,“形”是赖“神”而成立,“有”是“无”的宫舍,“形”是“神”的住宅。所以,如以堤岸为例,一当堤岸崩坏,水就不会留住了;以蜡烛为例,一当蜡烛燃尽,火就不会存在了。身体疲劳,神志就会飞散;元气衰竭,生命就会终结,根柢枯萎,但枝干还繁茂的话,那青绿就会辞别树木;元气丧尽,但欲望还旺盛的话,那精灵就会离开身体。凡是逝去的再也不会返回,既已枯朽的再也不会复生,通达明白道术的人,的确为此感到十分悲哀!他们轻视璧玉,看重光阴,岂不是有此原因吗?所以身居山林修养真性的大师,放弃俗务得到真旨的徒众,将高贵比作多余的疣瘤;把万物看成秋蝉的翅膀。这哪里是信口胡言,强讨贬薄世间事务呢?的确是他们观察入微而再清楚不过的了,所以,他们才抛弃了富贵荣华,犹如忘却一切那样坦然。于是,他们栖身高远,隐遁幽深,深藏龙鳞,掩盖文藻;遏止欲求妄视的目力,遣弃损伤视力的颜色;杜塞思寻妄听的耳力,远离扰乱听力的声音。洗涤排除玄远的流览,以雌自守而不与人争,固持精思而抱守一道,专一元气而达到柔弱。以恬静清素来镇住一切欲念,排遣那欢愉悲戚的邪僻情怀,将那得失荣辱完全置于身外,割舍浓美厚味的毒害,缄默多嘴多舌的枢纽。做到返回来听闻后,对所听到的才理会透彻;往内部察视后,对所见到的才无迹可寻。在深远空阔的造化中培养元神;在各式各样的接人待物里除去诱惑。要削减排斥浅薄事务,用恬愉淡泊驾驭一切,真正做到清心寡欲,内视反听,在无为的境界中任意驰骋,如此以保全天然理性。至于咀嚼吮吸宝贵的自然之气,须在高妙的太清境界里沐浴情怀。在身外珍惜“五星”的精蕴;在身内,守持“九窍”的精华。关闭穴窍,将意念坚守于“命门”;把持心思,让思想集中在“黄庭”。引寻日月星“三景”到明堂穴,练气功高度入静地去修炼形体;集津液,端然正坐地去不断叩齿。如此坚持下去,就会驱走白发而黑发永驻。凝结人的精蕴(“澄泉”)于丹田,引寻内丹(“沉珠”)到脐下。……琼瑶般的“汞鼎”(上丹心)向下燃起,美艳无比的“凤凰”(脾脏)向上鸣呼;瑰丽的内丹之花抽出骨朵,神奇的“天鹿”(肾脏)吐出琼玉。怀着重大的规范到赤红“绛宫”(心房)里,潜藏着绚丽的光芒到幽暗“洞房”(上丹心)中。……气息茫茫,连接天宇,鼻腔深深,交错徐行。将意念引过头顶肾间,召唤来六甲六丁神灵。坐卧在“紫房”穴里,咀嚼着“金英”成果。内丹似秋日的灵芝烨烨生辉,朱红花朵,翠绿茎干;元气像皎洁珍奇的脂膏,晶莹充溢,凌霄而降。这能治疗饥饿,中止口渴,可使百病再不萌生,内丹真趣,格外逍遥,饱享中和,畅饮太平,抱持三魂,控制六魄,骨骼充实,肉体轻盈。所以,才能鞭策风云,飞腾虚空,和那莽莽混沌的天地一起永生。然而,那梁柱上的尘土已积满一尺,并不能在顷刻之间有所求得;那山形承接屋檐水的器物已经穿洞,并不能在极短时内达到目的。更令人担心的是,那些听说的人不相信,而相信的人又不施行,即使施行的人又不善始善终呵!是呵,求得仙道的人既很少又隐秘,而求不成仙道的人却很多且显明;世俗凡人不能知晓隐秘难识者,而只看见明显易识者,所以就说天下本来就没有什么仙道。

抱朴子说:堤防坚固就不会造成水渗漏的浪费;油脂充裕就不会带来火熄灭的隐忧。龙泉宝剑因为不常切割而常锋利;开山板斧由于经常砍用而很快钝拙。隐藏深处的积雪因为背对温暖而能经历夏天;储藏深处的冰凌由于埋处深邃而能度过酷暑。单幅绢帛因为缠绕铜镜而燃烧不着;平凡花卉由于偏斜覆盖而越过隆冬。那泥土本是极易消解的,但烧炼成为陶器后,就与天地齐享久长;那柞楢本是很快腐朽的,但灼烧成为木炭后,就可亿年不易破败。辕下小猪因为良好喂养而很晚才死;优良骏马由于不停登涉而过早死亡。耐寒虫豸因为适应自己的生存而加倍长寿;南方林木由于身处温湿的环境而长时繁茂。碰到萧杀的寒气,就会在凝结的冰霜中凋零;遇见阳春的和暖,就会抽枝茂叶,郁郁葱葱。世界同有万物百类但其繁茂与枯朽的功效各不相同,岂有秋季收割的常规、冬日收藏的定例呢?人们秉受的生命,死生的周期,不像草木在寒冷冬季死亡那样明显,而且延寿怡养的道理,补体救命的方术,也不像温暖春天对于草木一般的收益浅近;但长生久视的功效,为何不是如此呢?然而世俗凡人保守着眼前,习惯于狭隘,总认为求仙道术是虚幻荒诞的,还认为黄帝、老子的学说是狂辞妄言,这不是很为可惜吗?愚笨的人尚不相信汤药针艾,何况比这更深奥的道理呢?他们还说:俞跗、扁鹊、医和、医缓、仓公这些人,假如真能治病,为何不能都免于死亡呢?又说:富贵人家,岂缺乏医术,但他们比常人还不长寿,这说明命运有其自然规律呵!倘若我们要去强求这些人,令他们相信神仙,这就好像要使老牛攀援树木、老马追赶飞鸟那样了。

抱朴子说:召魂小丹、三使之丸及五英八石之类小小药物,有的能使坚冰立刻消融,有的投入水中能自身飘浮,有的能绝断鬼神干扰,除去虎豹侵袭,破除脏腑积聚食物,在膏育里追逐排遣病魔,使猝然死亡的委弃尸体立起,让已经逝去的离魂惊魄重返。这些都是平凡小药,它们既然能使已死去的人重新复生,那么,那些上等好药为何不能使活着的人长生不死呢?秦越人(扁鹊)曾救活已殒灭状态下的虢太子;胡地医师曾使已经断气的苏武复活;淳于(仓公)能剖开头颅去清理大脑;元化(华佗)能刳开腹腔去洗涤肠胃;文挚故意误约才治愈齐王怪症;张仲景穿透胸膛去放置红色药饼。这些医家的细薄技巧,尚且能够如此起死回生,更何况追求成仙的道术,又有何所不能做到的呢?人,为什么会死亡呢,是因为:各种各样欲望造成的衰损,衰老;各种各样疾病的侵害;毒药所中伤;邪气所干伤;风冷所袭犯。倘若导引肢体,运行气息,收回精蕴,弥补大脑,饮食有法度,起居有节制,合理服用药物,神思守住一点,依天理,守禁忌,随身佩带符节玉玺,远离伤生害理小人,如此便可通达,并可以免除上述六种危及性命之害。当今,医师们应用的通明肾气丸、内补五络散、骨填枸杞汁、黄芪建中汤,都是服用后令人肥健强壮的。漆叶、青蓁本是平凡草木,但华佗弟子樊阿得服此方,得延寿命二百岁,而且耳聪目明,还能拿起银针来为人治病。这是近代的史事,而且是直书青史的史官所著述及注释的。

史书又说:三国时有个名叫吴普的人,他跟随华佗学习健身操“五禽戏”,并以此来代替导引,还活到一百多岁的长寿。这些均是医药道术中最为浅显的事例,其结果尚能如此,更何况采用更为高妙的仙术呢?假如现在对世俗人讲:理中、四顺,可以救治霍乱;款冬、紫菀,可以治疗咳嗽;萑芦、贯众、能够杀死九虫;当归、芍药,能够止解绞痛;秦椒、独活,可以消除八风;菖蒲、干姜,可以终止痹湿;菟丝子、肉苁蓉,能够滋补体虚乏力;甘遂、葶苈,能够驱遂痰饮癖症;瓜蒌、黄连,可以治愈消渴;荠尼、甘草,可以解除各种毒物;芦如、益热,能够护养各种创伤;麻黄、大青,能够主治伤寒;等等。但世俗凡人还说不是如此,他们宁愿杀死活物去求神乞福,用著草占卦来询问鬼神,却不肯相信良医能够战胜疾病,反而聘用信任众多巫师。何况告诉他们金丹可以超度世人,灵芝可以延年益寿呢!昔年,留候张良献出不少奇妙良策,一代人中独一无偶,谁也没有像他一样。他的深谋远虑所达到的程度,并非见识浅近的人所可能及,尚且认为长生不死是可得到的;他的聪明睿智水平,并非赶不上世间的俗人,却说:“我将要放弃人间的一切事务,跟着赤松子云游而去!”于是,他就修炼导引,断绝食粮一年,学习轻身飞举方术。后因被吕后一再催逼,追着他求教太子平安良策,张良实在不得已,才为吕后策划了招致商山四皓辅助太子的计谋。结果正如张良所策划的那样,太子没被汉高祖废去。吕后为此十分感激张良,又逼使他勉强进食,所以才使张良仙道没有成功。按照孔安国《秘记》所说:张良原来得有黄石公长生不死法术,不仅只有兵法而已。又说:张良本来就拜“商山四皓”为师,甪里先生和绮里季均是神仙。张良追随四位老师并承受了他们的仙方,他虽被吕后强进饮食,但他仍然又重修仙道,并自行秘密度过余生,只是世人不知其故,所以才说他死了。如若真像孔安国所说,那么张良也得道成仙了。还有,汉朝尽相张苍,曾偶然得到小道术,吮吸妇女奶汁,得到一百八十岁的长寿。这不过是道术中很微薄的小术,但经张苍认真实践施行,结果就获得“中寿”的三倍寿命,何况完备的仙道法术呢,施行又有诸多奥妙玄秘的手段,为何不能长生不老呢?这些事都见于《汉书》,决不是空言谎语呵!

抱朴子说:服食药物虽然是长生不老的根本,但若能兼而运行真气的话,那么其所获得的效益就更迅速。倘若不能获得药物,只是运行真气且尽到其原理者,也能获得几百岁的寿延。然而,还应该懂得房中术。为什么呢?因为倘若不懂得阴阳交媾的方术,就会常常受劳遭损,那么运行真气就难以获得理想效力。凡是人,都总是生活在气中;而气息,又在人的身体内。从天地直至万物,没有不需要气以生存的。善于运行真气者,在身内,可以休养身体,在身外,可以除却邪恶。然而,老百姓虽每天都在运用气,却不明了这一点。吴、越一带流传有禁咒的法术,很有明显效验,这是因为真气充溢的缘故。凡懂得运行真气这个道理的人,可以深入病疫大流行的环境中,即使与病人同床而眠,自身也不会被感染。又可以与众人同行,那怕多至几十人,运气后均使他们无所畏惧,这说明气可以禳除天灾。有时,有一些邪恶鬼魅,山野精怪去侵犯人,如用瓦块石头之类投掷击人,用火焚烧人居住的房屋宿舍;有时它们显形行来往去,有时它们却只有声音言语,而善于禁气的人就可用气来制服它们,结果都能随禁气而立即绝迹而去,这说明气可以禁制鬼神。进入山林,多是山溪瘴毒及蝮蛇出没之地,若人们偶尔经过,没有不被其毒害所伤的,而善于禁气者用气后就可以制止它们,能使它避到数十里外的地方去,同时随行伴侣也都不会受到它们的损害。用禁咒还能制眼虎豹、老蛇和毒蜂,使它们均伏地而不能起立。用气还可治刀枪创伤,可使鲜血即止,又能续筋接骨。用气还可禁制利刃,可使踩在利刃上脚也不受伤,刺杀不入。倘若有人为蛇虫咬伤,用气则可立即治愈。近代有左慈、赵明等人用气来禁水,水在气的作用下可逆向流去一两丈。又在茅草屋上燃火烧煮食物吃,结果茅屋竟然一点也没被烧焦。还用大钉子钉木柱深达七八寸后,用气吹那钉子时,那钉子竟然自动弹射而出。还用气来禁制沸腾的水,将一百来个铜钱投入沸水中后,令一人伸手入水捞取铜钱,结果那人的手竟然一点也没烫伤。还用气来禁水,将水放在庭院中暴露放置,那怕在严寒的天气下也不结冰。又能够禁一里地内烧饭的人,使那饭怎么也煮烧不熟。又能够禁狗,使那狗怎么也叫不出声。昔年,三国时东吴国王派遣一位名叫贺齐将军讨伐山野叛贼,叛贼中有一善于禁咒的人,在每次交锋作战的时候,竟使官军的刀剑均无法拔出,弓弩射出的箭反而返回射向自己,以致败阵失利。贺将军长于智谋而有才思,他说:“我听说凡是金属有刀刃的可以气禁,虫豸有毒的也可气禁,而无刀刃的兵器及无毒的虫豸则不能禁。那些叛逆山贼虽能将我有刀刃的兵器禁住,但一定不能禁没有刀刃的兵器。”于是,便大量制作了坚硬的无金属刀刃的纯木棍棒,选择力气异常出众的精壮兵卒五千人先行登山,杀入贼巢去捉拿并棒击那些山贼。叛贼仗恃他们有善禁咒者而毫无防备,于是官军用纯木棍棒击杀,结果大破贼兵,那善禁者法术果然不能再施行奏效,官军打杀的山贼竟然数以万计。气出自于人的形体,使用后的效验达到这样好的程度,怎么能怀疑不可断绝食谷以治疗疾病,延年益寿和修身养性呢?东汉的仲长统(字公理)是一位通达有才的士人,他曾著有《昌言》一书,也论及“运行真气可以不饥不病”。他说:“我最初也不相信禁咒,直到施行禁咒的人表演完尽后,才赞服了。修身养性的方术,像这样做则极其简约可行,但我还是没有做到,岂不是因为我的心思仍驰骋于世务,思虑仍在人世间磨损的缘故?其他的人之所以不能学成仙道,必定是和我一样,犯了同一种毛病吧。昔日,有一位贤明的法师,知晓不死道术。燕君派人去向他学习道术,结果在学习者还没赶到的时候,那法师便身死了。燕君对这个使者大为恼怒,打算将使者诛杀。这时有一进谏的人说道:'凡是人所忧虑的,没有什么过之于死亡;所看重的,没有什么比生存更为急切的。而那法师自己丧失了生命,又怎能保证让我的国君又长生不死呢?’国君这才没有诛杀使者。那进谏者的言辞真是很得当的说法了。假若那法师果有长生不死法术,就像我听说的运行真气的方法,那他的死未必是不懂得养生之道,只是不能抛弃世间俗事去修炼,所以虽知道术但无收益罢了,而绝不是没有长生不死的方术呵!”又说:“河南密县有一个名叫上成的人,学习道术已经很久很久了,便与家里的人辞别而去。他开始步履稍高,后便逐渐步入云彩中而不再复见。这就是所说的升举形体,轻身飞腾,白日升天,仙道中最上等的高妙者了”。陈元方、韩元长,都是颖川的高远通才士人,他们与密县又很近,他们之所以相信天下有仙人,或许是因为他们各自的父辈祖上,以及见到上成的人亲眼见他白日飞升的缘故吧。这又是有神仙存在的一个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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