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畸人⑴乘真⑵,手把芙蓉⑶。泛⑷彼⑸浩劫⑹,窅然⑺空踪。月出东斗⑻,好风相从。
太华⑼夜碧,人闻清钟。虚伫⑽神素⑾,脱然⑿畦封⒀。黄唐⒁在独,落落⒂玄宗。
注释:
⑴ 畸人,即是“真人”,《庄子·大宗师》云:“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就是道家心目中的理想的人物,是既无“机心”在胸、又无“机事”缠身的超尘拔俗之人,与世俗追逐名利之人有天壤之别。
⑵ 乘真,即乘天地自然的真气而上升天界,故《说文》云:“真,仙人变形而登天也。”
⑶ 芙蓉,指莲花,如李白《古风》云:“西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
⑷ 泛,不深入,对待事物漫不经心,超越之意。出自《庄子*田子方》“臧丈人昧然而不应,泛然以辞,朝令而夜遁,终身无闻。
⑸ 彼,那,那个。
⑹ 浩劫,大灾难。
⑺ 窅然,深远的样子。出自《庄子*逍遥游》“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窅然丧其天下焉。”
⑻ 东斗,指二十八星宿之一。
⑼ 太华,西岳华山,在今陕西境内。
⑽ 虚,空也;伫,立也。
⑾ 神素,指纯洁心灵世界。
⑿ 脱然,超越。
⒀ 畦封,疆界。
⒁ 黄唐,黄帝、唐尧,这里指黄帝、唐尧时期太古纯朴之世。
⒂ 落落,形容举止潇洒自然,超脱世俗。
意义分析:
前四句,写与自然同化的“畸人”精神境界,来说明“高古”的特色。“泛彼浩劫,窅然空踪。”说的是畸人超度了人世之种种劫难,升入飘渺遥远的仙境,浩瀚的太空中早已不见其踪迹。远离世俗,脱略人间,即是高古的畸人之精神世界。
中四句是描写畸人升天后,夜空一片寂寞、空旷、幽静、澄碧的状态,是以自然风景来显示高古的境界,月光是明朗的,长风是凉爽的,华山是幽深的,钟声是清脆的,这就是高古的“畸人”曾经所在的地方。“畸人”虽已升迁,而留下的这个环境仍充满了高古的气氛。
上四句可以理解为诗人根据古代传说的一种想象,中四句是对诗人所处环境的感受,而后四句则是写诗人与“畸人”相同的心理状态。这两句是说一种超脱于尘世、与自然同化的精神境界。独寄心于黄帝、唐尧的太古纯朴之世,倾身于玄妙之宗旨,而与世俗落落不相入。进一步写高古之心态。
总体论述:
《诗品》所论“高古”,与刘勰之《体性》篇中所论“远奥”有接近之处,这在于它们都体现了道家的玄远之思,超脱世俗的精神境界。但刘勰指的是广义的文章之风格,虽也包括了诗歌在内,然而主要是指语言风格说的,而《诗品》则是说诗歌的意境风格,它更突现了高古的精神境界。严羽《沧浪诗话》中论诗之品则有九,其中有“高”,有“古”,有“雄浑”,有“飘逸”。“飘逸”接近于《诗品》的“冲淡”,而“高”、“古”则与《诗品》之“高古”较为接近。杜甫在《解闷》十二首之八中曾写王维道:“不见高人王右丞,蓝田丘壑漫寒藤,最传秀句寰区满,未绝风流相国能。”这是从儒家角度来看王维这样避世隐居的高人,儒家也尊重像长沮、桀溺、许由、巢父、伯夷、叔齐这样的高人,但是他们和道家心目中的高人、畸人还是有区别的。儒家的隐士只是不受名利的羁绊,不像道家的高人在整个心灵上超脱尘世。不过,在谢绝名利、超脱现实方面还是有一致之处的,所以庄子也很赞赏许由,多次说到尧让天下、许由不受的故事。
例诗介绍:
李白的《山中问答》:“问余何事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没有一点人世尘埃的污染,悠闲超脱而清净高洁。
他山之石:
*“违俗向道内在超越——贯穿《诗品》的重要精神”,主要通过考察《超诣》、《高古》、《洗炼》三品并联系“超越”文化理论和整部《诗品》,来讨论《诗品》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精神指向——违俗向道、内在超越。违俗向道、超越向美,全力倡扬、探究和呈现那与高洁自由的人格精神紧密相联的美和审美的丰富多彩的样态或境界,正是《诗品》诗歌美学突出的整体美学特质和文化特质。《诗品》是同时体现着中国文化内在超越和注重审美两大特质的一个典型样本(《<二十四诗品>的诗歌美学》云南大学张国庆教授)。
张少康:《二十四诗品》绎意
5.高古
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泛彼浩劫,窅然空踪。
月出东斗,好风相从,太华夜碧,人闻清钟。
虚伫神素,脱然畦封,黄唐在独,落落玄宗。
这一品的前四句,写与自然同化的“畸人”精神境界,来说明“高古”的特色。
所谓“畸人”,《庄子·大宗师》云:“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侔于天”即同乎自然也,也即是所谓的“真人”,其《徐无鬼》篇云:“古之真人,以天待人,不以人入天。”又说:“故无所甚亲,无所甚疏,抱德炀和以顺天下,此谓真人。”《大宗师》篇又说:“右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倏然而往,倏然而来。”
乘真,即乘天地自然的真气而上升天界,故《说文》云:“真,仙人变形而登天也。”李白《古凤》云:“西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畸人,就是道家心目中的理想的人物,是既无“机心”在胸、又无“机事”缠身的超尘拔俗之人,与世俗追逐名利之人有天壤之别。
“泛彼浩劫,窅然空踪。”说的是畸人超度了人世之种种劫难,升入飘渺遥远的仙境,浩瀚的太空中早已不见其踪迹。远离世俗,脱略人间,即是高古的畸人之精神世界。
中四句是描写畸人升天后,夜空一片寂寞、空旷、幽静、澄碧的状态,是以自然风景来显示高古的境界,月光是明朗的,长风是凉爽的,华山是幽深的,钟声是清脆的,这就是高古的“畸人”曾经所在的地方。“畸人”虽已升迁,而留下的这个环境仍充满了高古的气氛。
上四句可以理解为诗人根据古代传说的一种想象,中四句是对诗人所处环境的感受,而后四句则是写诗人与“畸人”相同的心理状态。虚,空也;伫,立也。神素,指纯洁心灵世界。脱然,超越。畦封,疆界。这两句是说一种超脱于尘世、与自然同化的精神境界。独寄心于黄帝、唐尧的太古纯朴之世,倾身于玄妙之宗旨,而与世俗落落不相入。进一步写高古之心态。
这种“高古”之作,可以李白的《山中问答》为例:“问余何事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没有一点人世尘埃的污染,悠闲超脱而清净高洁。
《诗品》所论“高古”,与刘勰之《体性》篇中所论“远奥”有接近之处,这就是在于它们都体现了道家的玄远之思,超脱世俗的精神境界。但它们之间又有很大的不同:刘勰指的是广义的文章之风格,虽也包括了诗歌在内,然而主要是指语言风格说的,而《诗品》则是说诗歌的意境风格,它更突现了高古的精神境界。唐代皎然在《诗式》中论诗的风格有十九字,每个字代表一种风格类型,其中也有“高”,他的解释是:“风韵朗畅。”这和《诗品》“高古”也有接近的一面,但没有《诗品》的“古”的特色。严羽《沧浪诗话》中论诗之品则有九,其中有“高”,有“古”,有“雄浑”,有“飘逸”。“飘逸”接近于《诗品》的“冲淡”,而“高”、“古”则与《诗品》之“高古”较为接近。
杜甫在《解闷》十二首之八中曾写王维道:“不见高人王右丞,蓝田丘壑漫寒藤,最传秀句寰区满,未绝风流相国能。”这是从儒家角度来看王维这样避世隐居的高人,儒家也尊重像长沮、桀溺、许由、巢父、伯夷、叔齐这样的高人,但是他们和道家心目中的高人、畸人还是有区别的。儒家的隐士只是不受名利的羁绊,不像道家的高人在整个心灵上超脱尘世。不过,在谢绝名利、超脱现实方面还是有一致之处的,所以庄子也很赞赏许由,多次说到尧让天下、许由不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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