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是唯一一个在琼瑶、徐克和王家卫的美学里,都能自由游走的演员,也是最早在银幕上打破男女界限的先锋偶像。
拍过100多部戏,演过100多个角色,她却说“林青霞最难演的是林青霞”。今天是林青霞66岁生日,即使退出影坛近30年,她依然是一个无法逾越的传奇。
在父母辈眼里,林青霞多半是早期琼瑶片里清纯美好的女主角。
80、90后对林青霞最深的印象,则来自《东方不败》、《白发魔女传》、《东成西就》中那些或英气或凄美的武侠角色。
而今天的Z世代影迷,或许会对她在《重庆森林》里塑造的那个叼着烟裹紧风衣的金发女高手更为恋恋不忘……在表演生涯的每个10年里,她都做到了以截然不同的银幕形象留名影史。
林青霞最为活跃的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是香港顶着“东方好莱坞”的名头,电影发展最蓬勃的岁月,大美人多到数不过来。
其中最耀眼也最具代表性的四位——梅艳芳、钟楚红、林青霞、张曼玉,被媒体称为“芳红霞玉”。
那是一个大气坦荡的时代,最红的女影星公开同台支持彼此、私下在半岛酒店打牌聚会,都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林青霞也曾不止一次说过,自己年轻时就从不嫉妒大美人,反而比男性更懂得欣赏她们,跟她们交心做朋友。
1990年,林青霞和邓丽君在巴黎游玩
而她最独特的吸引力在哪里呢?终生都在和她合作的徐克导演说过,“五十年才能出一个林青霞,她高贵里带着一种英气,比男人还英俊。”
无独有偶,香港四大才子之一的黄霑,早年在《今夜不设防》节目里则如此形容林青霞的美:五官分开来看并不是最标准的美人配置,但组合到一起却如此经得起细看。
林青霞做客《今夜不设防》
在那个相对自由的大环境下,大明星们裸露香艳的打扮比比皆是。而粗眉方脸的林青霞,可以穿得优雅明艳,也可以留着短发天真飒爽,或许不是同辈里最时尚妩媚的一位,却有着最强的可塑性和流动性。
40岁正式告别影坛的林青霞,今天已经66岁了。如今偶尔看见她零星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总是令人感叹她息影太早,美丽里夹杂太多遗憾。
Voicer以每10年为一个节点,回顾这位女性偶像比电影还要耐人寻味的人生经历。
1970s:岛上头号琼瑶女郎
1972年,18岁的林青霞还是一个迷惘的中学生,多年后她自己这样回忆道接触电影之前的人生:“人人都想挤进大学之门,功课不尽如理想的我,不知何去何从。”
也就在面临毕业这一年,她在西门町街头被星探发现,于是误打误撞地参与了琼瑶半自传性质的电影《窗外》的试镜,到了现场她才知道,自己被选中为女主角,而不是她所预想的同学甲乙丙丁。
父母都来自山东的林青霞,生长在一个相对保守的军人家庭环境下。别提《窗外》讲的是师生恋的故事了,他们对她当演员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反对。
气急之下的林妈妈,拿1960年代最红的两位香港影星林黛和乐蒂举例子,哀叹道再红的明星,到头来也是身亡收场。最终经历了剧组三番五次登门劝服,又带着林青霞亲自拜访了片中扮演她父母的演员,林妈妈才勉强松口。
《窗外》时期的林青霞
或许是她扮演的这个在学校里“常望着窗外遐想,编织自己的梦”的女主角江雁容,实在太吻合十几岁时不快乐的林青霞本人了,这部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在台上映的电影,反而让她以青春玉女的形象在一炮而红。
1977年,电影《我是一片云》
每次有人问琼瑶,那么多琼瑶女郎,最喜欢的是谁?她都会诚实回答——林青霞。
从此,她迅速跻身1970年代后期台最耀眼的爱情片女主角,光是琼瑶作品就演了十多部,一年里最多同时拍6部电影。
而在戏外,她的名字先后和同期的男演员秦汉、秦祥林联在一起,各种真真假假的恋爱新闻,不知养活了多少报纸的娱乐版记者。
这些颠来倒去描绘少女青春心事的抒情文艺片,记录下了林青霞最青涩美好的样子,票房上的接连成功也让片商、导演对她狂热不已。
但在日夜颠倒轧戏、最久两个礼拜没在床上睡过觉的高强度生活里,年轻的林青霞陷入疲态,演技却并没有明显的长进,只记得自己“天天皱着眉头”。她在初尝当明星的滋味后,开始产生了想逃离的念头。
1980s:赶上了香港的好辰光
香港人不讲人情,不求人,合则来不合则去,我没了人情的包袱,也不再身不由己,拍了些比较考究的电影。
1980年代的香港,伴着经济腾飞,心身材和眼界都很开阔,主流和小众的电影各有自由生长的空间。
光是1979年和1980年,就涌现出徐克的《蝶变》、许鞍华的《疯劫》、翁维铨的《行规》和谭家明的《名剑》,年轻导演们扎堆拍摄风格另类而新颖的实验作品,香港电影新浪潮由此兴起。
电影《爱杀》硬核的宣传路数
与此同时,被看作是“宝岛青春偶像”的林青霞渴望突破和改变。1981年,她接下谭家明导演的惊悚片《爱杀》,在国外呆了整整15个月,既是为了拍摄,也是给自己一个可以喘息的假期。
《爱杀》在国外拍摄时期
谭家明毫不掩饰地在这部充满爱欲和残杀的片子里,模仿着戈达尔的视觉语言。张叔平也是人生第一次得到当美术指导的机会,并和林青霞成了终生的好朋友和工作搭档。
初出茅庐的张叔平在《爱杀》里为林青霞打造的造型
尽管林青霞拍得很苦,甚至要在烈日下发烫的沙漠里光着脚奔跑,但这部香港新浪潮电影代表作当年依然票房惨淡,成了早期林青霞最具争议的实验性演出。
但无论如何,她总算破釜成舟,由此彻底从台转向了香港发展。
林青霞、施南生和徐克
真正让林青霞开始走出迷茫的人,还是徐克和施南生。
1986年,刚刚创立了电影工作室的徐克和施南生,策划了一部以女性为主角的动作喜剧《刀马旦》,选定了林青霞扮演爱穿男装、英姿飒爽的军阀女儿,搭档的还有钟楚红和叶倩文。
林青霞、钟楚红、叶倩文
为了这部电影,原本不愿剪去长发的林青霞最终还是被徐克说服了。电影上映后,她俊朗的短发少年扮相顿时抓住了观众的心,也为她1990年代里那些大放异彩的反串演出铺了一条好路。
电影《刀马旦》
1990s:最跌宕起伏的十年
林青霞迈入20世纪最后一个10年的开端就相当绚烂。1990年,36岁的她终于凭借电影《滚滚红尘》,拿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金马影后奖杯。
1990年金马奖,林青霞、张曼玉凭借《滚滚红尘》包揽了那届的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
《滚滚红尘》是作家三毛的最后一部作品,也是三毛唯一亲自编剧的作品,她笔下影射的是张爱玲和胡兰成的往事,荧幕上演这段戏的两个人,则是痴缠多年的林青霞与秦汉。
电影《滚滚红尘》
当林青霞扮演的女作家在阳台上和男主角漫舞,赤脚站在他的鞋面上时,你能感受到林青霞终于把自己在爱情里的种种遭遇,和电影角色融为了同一个人,而一个注定载入电影史的画面也由此诞生。
电影《滚滚红尘》
两年后的1992年,林青霞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著名的角色——东方不败。
当徐克导演筹备《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时,选角消息传出,68岁的金庸专程打电话给徐克,明确反对林青霞扮演东方不败,而徐克依然坚持了自己的选择,两个人从此分道扬镳。
电影《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
我从飘逸的纯情玉女,演到刀里来剑里去的男人,见多了人世浮沉和电影潮流的起落。拍过一百部戏,演过一百个角色,其实,林青霞最难演的是林青霞。
电影问世后迅速大获好评,林青霞塑造的东方不败也成为了华语影坛无人不知的经典形象。
尽管那年金像奖她撞上了张曼玉的《阮玲玉》,最终没能封后。但时隔十几年,《TIME》杂志评选“影史百大影片”,依然把林青霞版的东方不败归在了“Great Performances”之列。
1993年乘胜追击的续集《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
1994年,对林青霞来说或许是一道终生难忘的分水岭。这一年,她有足足六部电影扎堆问世,其中就包括了两部至今依然无法超越的经典《东邪西毒》和《重庆森林》。
电影《东邪西毒》
然而在这样一轮无比盛大热闹的电影首映之后,刚好年满40岁的她忽然对外宣布从此隐退,并嫁给了香港商人邢李原。
电影《重庆森林》
这爆炸性的新闻一出,各种猜测和描述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有一种非常王家卫风格的江湖传言是,她在拍《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里那场浑身是血的身亡戏后,回了酒店房间疲惫得倒头就睡着了,连戏服都没换。
第二天醒来床单都染红了,而她忽然之间感觉寂寞,很想有个家。
旧金山婚礼后的采访
现在我不拍戏了,我要饰演另外一个角色,是我真正人生里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在旧金山的婚礼上,林青霞身穿着梦寐以求的CHANEL Haute Couture镂空礼服——这条她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一眼相中的婚纱,是康朋街31号的巴黎总店为她量身定制的。
关于她复出的传闻隔几年便会有一遭,但离开名利场之后,林青霞的潇洒在于三个字,“不留恋”。千禧年初开始为香港报纸写专栏的她,陆续出过两本书,讲家庭生活的细水长流、二十岁的影坛回忆,以及和好朋友们的往事。
2011年,林青霞散文集《窗里窗外》的封面
除却1998年和2001年,出于交情为杨凡导演的《美少年之恋》和《游园惊梦》两度担任电影旁白之外,她再也没有回归过。
林青霞最近一次公开露面,大概是何鸿燊何鴻燊的葬礼。她和好朋友施南生一起,穿一袭黑色Issey Miyake,脚踩Nike与Sacai的联名鞋款,身上有种从未改变的舒服飒爽。
转眼近三十年过去了,与她同时代的女演员们有的息影,有的隐居,有的甚至已经离世,而我们也只能偶尔在颁奖礼和私人聚会瞥见她的近况。
好在过去她拍的那一百多部电影,都还时常可供我们重温,由此怀想那个属于她和香港影坛的黄金时代。
最后当然要不免俗地说一声,
风华绝代的林小姐,
66岁生日快乐。
你最喜欢她的哪部电影?
留言一起继续聊聊。
编辑 - Soda
设计 - 毛毛籽
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