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季禹
我的老家日照,尤其是紧挨海岸线的沿海居民,往上数不出3、4代人大多是渔民,我家也不例外。虽然从我奶奶这辈就不再打渔,但一些渔民的习俗,还是一代代传了下来。
小的时候,家里春节期间除了要拜灶王爷、财神爷等一众“神仙”外,还要贴一张关于“凡人”的年画。
那时我不知道画上的都是何人,但能读出画上的字——河南有个沈万三,天天打鱼在海边。得了龙王宝,打的鱼儿堆成山。
后来,看了由张卫健主演的古装电视剧《聚宝盆》的我才知道,沈万三是明代的江南巨富,在当时富可敌国。而这张年画名为《沈万三打鱼》,讲的是一个传说。
清朝人周人龙在《挑灯集异》中记载:“明初沈万三微时,见渔翁持青蛙百余,将事锉剞,以镪买之,纵于池中。嗣后喧鸣达旦,贴耳不能寐,晨往驱之,见蛙俱环踞一瓦盆,异之,将归以为浣手器。万三妻偶遗一银钗于盆中,银钗盈满,不可数计,以钱银试之亦如是,由是财雄天下。”
此瓦盆被后人称为“聚宝盆”。《沈万三打鱼》这幅年画虽描述的与传说不尽相同,但同样出现了“聚宝盆”这一物件。按画上描述,此聚宝盆为龙王所赐,保佑沈万三富贵荣华万万年。
渔民张贴此年画,意在祈福每次打渔能够平安归来,并有一个好的收成。老一辈人,是将沈万三与神仙归为一类的。
岁月更迭,加上家族内确已无人打渔,我已很久没有见到过这幅年画。腊月二十九赶集时,偶然看到这张熟悉的年画。与儿时见到的木刻版画相比,这张印刷出来的年画线条更为圆润,上色更加均匀,但总让人觉得少了一些神韵。
卖年画的摊主说,《沈万三打鱼》一般要买两张。一张贴在船内,一张贴在家里。我家没有渔船,可还是按照渔民的惯例买了一对儿。
大集离张家台码头很近。这是个渔船码头,是“小船”打渔归来卸货的第一站。与不少渔码头一样,这里发展成了有几十成百个摊位的“海货市场”。开摊时,摊主往往一边用手将刚从船上卸下的货物按品种、品质归类,一边嘴上应付着顾客们的询价。
由于省去物流等环节,这里的海货价格比其他市场要便宜一些。但最为吸引人的,还是繁多的商品种类和百分百新鲜的品质。在这里逛上一圈,不买上十几斤海鲜回家,真的很难对得起自己的味蕾。
除了做本地人的生意,码头还将业务拓展到了内陆。有快递公司在码头市场的入口处设置了生鲜快递发件点。在这里买了海货,可以直接打包发走,省去了“肉身带货”的麻烦。
另外,由于码头距离大学城不远,这里也吸引了一批年轻的消费群体。由此,“网红经济”也在此萌芽。不少年轻主播来到这里,举着手机向“家人们”介绍当日海货的品类和价格,观看人数还真不少呢。
我以为,年前的码头照例应是热闹非凡。毕竟,在日照的年集里,不论鲜的、冰的还是干的,海产品的摊位永远的最受欢迎的。然而,实际情况却是码头上只留下了港口一片片停泊的渔船,一个货摊都没有。
后来我才知道,从年前到“二月二”,大多数渔船会停渔。打渔不是件容易事,小船出海一次三四天,大船出海一次半个多月。除夏季的“休渔期”外,春节期间是渔民们最长的休息日。
常年漂泊海上,船儿早已成为渔民们的第二个家。春节来到,渔船也要过年。除贴“沈万三”年画外,为渔船过年还有一个重要内容,就是贴春联。一些讲究人家,还要在大年初一起个大早,来到船上摆供。
春联在哪贴,写什么内容大有讲究。它们有些是名人名对,有些是根据渔船各部位的作用选用的吉庆话。此外,像福字斗方,“招财进宝”斗方等,也是必不可少。当然,“一帆风顺”更是最常见到的字眼。
随着社会的发展,就业选择愈加多元。如今渔村里的年轻人,多会选择做渔家乐或外出打工。甚至,渔船人手不足时,需要靠一些外地的“打工渔民”来补充本地市场。而捕鱼相关的传统手艺,以及“渔文化”,也像不少其他非物质文化一样,面临着传承断崖的问题。
即便如此,“渔文化”对于我这代年轻人而言,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它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在外地漂泊的我们,不论是从实际意义上还是精神层面上,家乡都有,也都是可以停靠的港湾。我们和正在停泊着的渔船一样,总是在过年期间才得以在港口停下忙碌的脚步。对于一家人来说,船泊了岸,才算是开始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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