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十四年(公元490年),两度临朝称制,长达十四年的文明太后冯氏去世,时年二十四岁的孝文帝亲政。
孝文帝 像
亲政后,孝文帝继承太后遗志,继续重用汉族士人,改革旧俗,全盘推行汉化。效仿汉家王朝的礼仪制度,作明堂、建太庙、正祀典、迎春东郊、亲耕藉田,祭祀舜、禹、周公、孔子,养国老、庶老,允许群臣守三年之丧。
此外,孝文帝推行汉化最重要的措施是迁都洛阳。北魏自道武帝拓跋珪于天兴元年(公元398年)七月定都于平城,前后历经道武帝、明元帝、太武帝、文成帝、献文帝、孝文帝六位帝王,时间已近百年,是当时中国北方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可平城偏北的地理位置,根深蒂固的鲜卑旧俗,既不利于北魏对中原地区的统治,也不利于全盘汉化的推行。所以,孝文帝决定迁都洛阳。
迁都洛阳 示意图
洛阳,位于洛水之北,水之北乃谓“阳”,故名洛阳,又称洛邑、神都。境内山川纵横,西靠秦岭,东临嵩岳,北依王屋、太行,又据黄河之险,南望伏牛山,自古便有“八关都邑,八面环山,五水绕洛城”的说法,因此得“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之名,"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称。在北魏之前,夏、商、周、东汉、曹魏、西晋都曾定都于此。
可迁都,并不是件小事儿。所谓故土难离,那些王公大臣、宗室皇亲,定居平城已近百年,家大业大,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早已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况且北魏数代帝王陵寝都在平城,迁都的阻力重重。
为保证迁都顺利进行,孝文帝进行了周密的部署和安排:太和十七年(公元493年)五月,他召集百官,假意宣称,要大举讨伐南齐,而实际上,却是计划在南征途中完成迁都洛阳的计划。
朝会之上,任城王拓跋澄坚决反对南征。拓跋澄,是景穆皇帝拓跋晃的孙子,按辈分,是孝文帝的堂叔,此人性情豁达,忠心耿耿,关键时刻,敢于仗义执言。他之所以反对南征,是从军事角度上的单纯考虑,他并不知道孝文帝要假借南征完成迁都的计划。
散朝之后,孝文帝召见拓跋澄,屏退左右,将自己的迁都计划和盘托出,他说:“国家兴自塞外,徙居平城,这里是用武之地,却不能实行文治,今将移风易俗,实在艰难!崤函帝宅,河洛王里,因兹大举,光宅中原。朕想趁此南伐之际迁居中原,不知任城王意下如何?”拓跋澄一听是这么回事儿,当即表示赞同。
既然以南征做幌子,那戏份就一定要做足。当年六月,孝文帝下令修造河桥,以备大军渡河;并亲自讲武,命尚书李冲负责武选。七月,立皇长子拓跋恂为太子,发布文告,宣称南征;下诏征集扬、徐二州精壮从军;又派广陵王拓跋羽持节安抚北方六镇,调发精骑。
孝文帝 迁都图
太和十七年(公元493年)八月,孝文帝前往永固陵,拜辞文明太后,率百官及步骑兵三十万自平城出发,开始南征。大军一路之上,阵容整齐,浩浩荡荡,所过之处,秋毫无犯,经恒州、肆州,于太和十七年(公元493年)九月底抵达洛阳。
此时已至深秋,阴雨连绵,道路泥泞,经过一个月的连续行军,30万将士早已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随行的文武百官也同样精疲力竭,叫苦不迭。可孝文帝却一身戎装,精神抖擞,执鞭催马,命令将士们继续前进,一副“不灭南齐,誓不回头”的架势。
文武百官见此情形,纷纷跪倒在孝文帝的战马跟前,叩头不止,恳切请求皇上体恤下情,停止“南征”。可孝文帝不为所动,厉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朕正准备统一天下,可你们却推三阻四,有意迁延,须知国有国法,军有军纪,尔等若再执迷不悟,说东道西,小心你们的脑袋!”
说完,策马冲出人群,继续摆出一副勇往直前的样子。这时,文武百官涕泪横流,苦苦哀求。孝文帝见时机已到,便将自己的迁都的想法作为停止“南征”的筹码和盘托出。他说:我们为南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决不能无功而返,如果就这样班师回朝,岂不是让我们的后辈儿孙看了咱们的笑话?还不如索性将国都从平城迁到洛阳!
不等大家有所反应,孝文帝又说:“议之所决,不得旋踵,欲迁者左,不欲者右。”意思是说:麻溜利索的,同意迁都的站左边,不同意的站右边!
事实上,在场的文武百官没有多少人是赞成迁都的,可他们更不愿意继续“南征”,况且能够立于朝堂之上的人,个个精明过人,既然皇上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大家还用得着选择吗?于是,大家齐刷刷的站到了左边,表示同意迁都。就这样,迁都洛阳这么大的事情,在孝文帝自编自导自演的南征大戏中顺利实现了。
紧接着,孝文帝派遣大臣李冲等人营建洛阳,又委派拓跋澄赶回平城,向留守在那里的大臣与贵族传达迁都的决定。虽然大家也不愿意迁都,可孝文帝已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大家只能明智的接受现实,准备举家前往洛阳。
太和十八年(公元494年)二月,孝文帝颁布诏书,向全国郑重通告迁都事宜。时隔不久,北魏朝廷正式迁都洛阳,先后共有 100万人从平城迁徙到了洛阳,孝文帝迁都洛阳的计划至此圆满完成。
很明显,在迁都洛阳的过程中,孝文帝同时扮演了卖家与买家的双重角色,“漫天要价”的是他,“就地还钱”的也是他。他先是开出了让那些王公贵族、大臣僚属最不愿意接受的天价——“南征”,然后再实报一个大家勉强能够承受的底价——“迁都”,迫使其臣属在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态势之下,不得已而接受“迁都”的最终结果。
不得不说,孝文帝的这一招“以迂为直”,玩的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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