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仲景学说谈火神派扶阳观
被誉为火神派宗师的郑钦安,毕生致力于仲景学说,其《伤寒恒论》是研究仲景学说的结晶,其余如吴佩衡、范中林均对《》有一定研究。但是“当今火神派”们与先辈们严谨的治学态度相去甚远,道听途说,开口闭口言仲景,其实腹中空空如也。这在校园内“追风”的学生身上尤为明显,其实“当今火神派”不过是借仲景之名来宣传其用温热之药罢了。卢崇汉在《扶阳讲记》中说:“仲景学说的特征,是什么?……这个特征归根结底,可以归结到扶阳这样一个理路上来……为什么张仲景以寒立显,要以寒来立论?这是因为考虑到了生命的根本是阳……”可见卢氏把《伤寒论》的“伤寒”二字当成是寒邪引起的疾病,借此把用温热药合理化。我们看看五版《伤寒论》教材说:“伤寒论主要是讨论广义伤寒的,以六淫为病因,并结合内外致病因素来讨论病机、病证、治则。《》的‘伤寒’二字,应作《难经》中‘伤寒有五’的广义伤寒解,而非单指由寒邪所引起的外感病”。这才是“伤寒”的本义。
我们先探讨一下仲景三阴篇的情况,太阴病是指脾病虚寒,不能运化,出现腹满而吐,自利不渴,治法当温中袪寒,宜四逆辈,但也会出现腹满时痛,或大实痛,方用桂枝加芍药汤或桂枝加大黄汤,讲的十分辨证。少阴病是指心肾两虚,脉微神衰的疾病,治宜急救回阳,方用白通汤、四逆汤等。但也有肾水亏虚,导致心火炽盛,心中烦,不得卧的,治宜育阴泻火,方用黄连阿胶汤。可见仲景既讲其常,也讲其变,毫不偏颇。厥阴病是寒热错杂,上热下寒,方用乌梅丸治之。方药是温清并用的,三阴篇仲景处方用药也不是一概扶阳,而是十分辨证的处方用药。名医邹云翔认为:医者无流派之分,张仲景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汗用麻黄,吐用瓜蒂,下用承气,温用附桂,寒用芩连,滋阴用猪肤,补益有参、芪,大毒有乌附,何派之有!……寒热温凉,应视病情需要,当用则用,虽承气不嫌其猛,附、桂不嫌其温,参、芪不嫌其补,知、柏不嫌其寒。用之得当,乌头可以活人;如用之不当,人参可以误人。[11]堪为确论。
统观《伤寒论》实为辨证论治之典范,其重阴思想也处处可见,刘越曾说:“余观仲景纵贯全书以为中髓者,乃胃阴之说。论中阐述了脾胃阴血诸证之病因,病机及证治,立治阴诸法,实开后世阴血学派诸家之先河,刘完素、朱彦修、虞天民、叶天士、张锡纯,皆宗仲景脾胃阴血之说而代有阐发。”[12]诚然论中反复论述便干、烦躁、小便难、下血、腹满、喘、身痒、自汗、盗汗、身痛、吐、哕、下、耳聋、小便数等证,皆阴血之伤,论中有百余条文。再如证宜汗但尺中迟,营虚血少者忌汗,咽干、淋、疮、衄、亡血等阴血亏虚者及少阴病脉细沉数,病在里而阴血不足者皆禁汗。且有急下存阴之举,概括起来,诚如陈瑞春所言:“论中救阴大法,是全书治法的主要组成部分,三阳病多外感热盛,病多在腑,以劫灼胃液为主;三阴病多内伤杂病,病多及脏,以耗损肾阴为主,所以,论中救阴的特点是:三阳病救阴以护胃液,三阴病救阴以救肾水,这又是同中之异”。[13]
笔者无意争论仲景重阴重阳,其实阴阳必须是平衡的,不可偏废,不像卢崇汉所说的仲景只偏于扶阳。
(二)从仲景用附子之量看火神派用附子
仲景时代即汉时的度量衡与今制相差较大,柯雪帆教授根据1981年考古发现汉代度量衡器“权”推算古方剂量,即汉时一两大约等于15.625克,这比起我们平时临床上用量大的多,我们分析一下仲景的四逆汤,甘草二两,干姜一两半,附子一枚,就是按此量,干姜之量不过20克略多点,附子一枚大者20-30克,中者一枚15克,从四逆汤方后注“强人可大附子一枚”看仲景用附子之量并不算大。“当今火神派”之李可曾创“破格救心汤”,方为附子30-100-200克,干姜60克,炙甘草60克,高丽参10-30克,山萸肉60-120克,生龙牡粉、活磁石粉各30克,麝香0.5克,方中附子用量较大,李氏曾仗本方治愈多例西医不治之危重病人,并指出今人用此方救治心衰垂危者生死参半之原因之一为:“历代用伤寒方,剂量过轻,主药附子,仅10克左右。考《伤寒论》四逆汤原方,用生附子一枚,按考古已有定论的汉氏度量衡折算,附子1枚,约合今之20克,假定生附子之毒性与药效为制附子之两倍以上,则伤寒论原方每剂所用附子相当于现代制附子40-60克”。[14]李可也承认仅为40-60克,这是救垂危重证,更何况李可之方有山萸、龙牡之敛,很显然功效不只在附子之量,这显然是受张锡纯“来复汤”之影响,张氏曾赞“萸肉救脱之功,较参、朮、芪更胜,盖萸肉之性,不独补肝也,凡人身阴阳气血将散者皆能敛之”。张氏推山萸为救脱第一要药。
由上述可见,附子之量的大小当据病情而设。仲景之用附子最大者不过三枚,与今之火神派动辄100-200克是不一样的。
徐灵胎曾说:“要知药气入胃,不过借此调和气血,非药入口即变为气血,所以不在多也”。又说:“若果元气欲脱,虽浸于参附之中,亦何所用”。堪为确论。
(三)从仲景附子用法看火神派用附子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不论是郑钦安、吴佩衡,还是“当今火神派”都是用姜附不挟阴药,堪为一大特色,张存悌将其归纳为广用、重用、早用、专用四点,在此我们只说一下广用与专用,广用是火神派的一大特色,仲景方262首,只有34方用了附子,而桂枝则有47方,干姜17方,这与火神们动手姜附是截然不同的。
再看一下仲景对附子的用法,可以说十分精到,四逆汤中附子与干姜配伍,附子泻心汤中附子与大黄、黄连、黄芩并用,茯苓四逆汤中参、附、姜并用,干姜附子汤中干姜、附子同用,芍药甘草附子汤中芍药、甘草与附子同伍,肾气丸中附子与阴药并用,桂枝芍药知母汤中附子与知母、白芍并用,甘草附子汤中附子同桂枝、白朮并用……,用法之活令人叹为观止,而火神派仅仅是把仲景用附子的某一个方面发挥的较好罢了。
笔者以为祝味菊用附子较郑钦安及“当今火神派”们更胜一筹,祝氏创立了温阳四法:温润、温化、温滋、温潜,如祝氏认为:“温滋可以并用也,气怯而津不足,桂附汤中,重加知母,此扁鹊心法也。”[15]祝氏用的更多的是温潜法,观其医案多附子与磁石、龙牡并用,这是基于“阳气宜潜,其要在秘”的观点。而卢崇汉则明言“大量的附子本身就会沉下去”。显然与祝氏观点相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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