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3年时间,从地方郎中手里求得个“动则出汗”的方子,被村民嘲为痴儿,只有我知:一切都是为了患者。
恩师曾说:永远不要小瞧地方郎中,人家手里或许握着祖传失绝的方子。
起初我谨记恩师的话,游历问诊时,遇到大家口中的赤脚大夫便上前讨教,却在上了几次当之后,对恩师的话开始心存疑惑,觉得还是正统医学来的靠谱。
遇到那个方子的地方是在重庆秀山洪安,游历至此那条百转千回的乡村公路让我吃尽了苦头。
许是长途跋涉的劳累,我的汗症发作了。严重的脱水以及体力不支让我昏了过去,幸得下山采购的村民救助,将我捡了回去。
再睁眼是在村民的家里,床头的桌子上还放着碗汤药,细问其味,勉强能分辨出五味子、黄芪,当归几味药材。服下汤药,不过多时便觉得身体轻快了很多。
我拿着钱,想感谢那位村民。那位村民却摆摆手,说:黄老怪给的药,没收钱,我怎么能收。
几经询问,我才得知,黄老怪是名村医,他家还是世代的村医。为何叫黄老怪?源其本姓为黄,行医却有三个怪规矩。
一不救不遵医嘱者;二不收心术不正者;三不从达官显贵者。
闻此,我不由开怀,竟是如此有个性的医者。几服药下肚,汗症得以控制,此后问诊,偶有熬夜之时也未曾发作,我才惊觉,汗症原已痊愈。
为何惊觉?汗症是当年考学时患上的,即使学习了这么久的中医,我也只能做到缓解而不是根治。现在几服药就做到的事,怎能不让人惊讶。
登门感谢并向其表明对方子的好奇,黄老怪表示可以收徒,但得三年之后。
我咬咬牙同意了,三年里我就只能干些端茶倒水的活儿,偶尔随黄老怪一起问诊,他虽有时点拨我两句药理,却根本见不到方子的面。
就连村里的村民都笑我痴儿,为了个方子做到这种地步。
那天病人较少,吃过午饭后,他将我叫到一旁,写下一张方子交给我,说道:3年了,我也知你秉性纯良,方子如何用量,这3年间我也悉数教给你了,你且去走自己的路吧。
我不由泪目,最后喊了声师傅,拜别了黄老怪。
后来我便来到了医院坐诊,校内系统医学能解决大多数病症,却也有些病症需靠我当年游历寻到的方子。
元宵那天来了一个患者,41岁,10余年前开始出现动则出汗,每日需更换衣物1-2件,就诊于当地医院行中西医治疗乏效,经人介绍来诊。
症状明显,分析可知是患者为长途司机,长期熬夜,嗜好烟酒,阴精暗耗,虚火内生。
病因明确,我开出了当初黄老怪给我的方子:生地,黄芪,当归,麻黄根,龙骨(先煎),牡蛎(先煎),鳖甲(先煎),五味子。
此方何解?
1. 养血补阴——生地、当归
生地甘寒养阴,苦寒清热;当归质润,长于补血,二药相合,养血补阴,从本而治,使阴血充则水能制火
2. 益气止汗——黄芪、麻黄根、牡蛎、龙骨
黄芪益气固卫,实表止汗,与当归同用,又可补气生血。麻黄根甘平,可实卫气、固腠理、闭毛窍,为固表止汗之要药。
牡蛎滋阴潜阳,收敛固涩,使卫表得固,气阴得补,汗液自止。
3. 潜阳生津——鳖甲、五味子
鳖甲伍生地黄、牡蛎以加强养阴潜阳,清退虚热之力;加五味子酸敛止汗,益气生津。
时隔多年,在种种人生阅历中,我也算明白了为何黄老怪会立那三个怪规矩。
不遵医嘱者,不是不救,而是无救,再好的药患者不遵医嘱也是无法生效的。
心术不正的人,收为徒拿到药方,只会以其牟利,有违医者本心。
最后一条不事达官显贵则是黄老怪,心在山野村民,不求名利。
正是有像黄老怪这般的人,我才看见了中医的未来。有医德者,其方大多得以绵延,其徒大多恩施于患,这才是中医的未来。
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