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点滴-38

38、主体的多维架构

人类的主体除了具有触觉感知和概念认知的意识版本外，还包括主体所处的空间位置，主体的本能机制、身体状况、知识水平、观照坐标、认知工具等等。它们共同地组成为了一个多维的主体架构。对主体性状需要方方面面的勘察和洞见。

1、意识版本。

人类的意识结构，由身体方式的触觉感知的意识版本和概念认知的意识版本所架构。

人类的身体拥有眼睛、鼻子、耳朵、舌头、肢体、神经和大脑组成的触觉判断系统，这样的触觉意识版本通过和自在之物的经验联结，生成了各种经验直观的触觉判断样式，并以这样的触觉判断样式把来自自在之物的剌激制作为经验对象。各种经验对象的直观触觉样式生成，既相关于自在之物，又相关于身体方式的触觉意识版本，是身体方式的触觉判断系统和自在之物的经验联结。

人类的意识结构除了身体方式的触觉判断意识版本之外，还有概念方式的认知意识版本的加入。这种概念方式的认知意识版本的加入，通过符号为中介的指称，把身体方式的触觉意识版本所制作提供的经验材料，制作为具有名称和性状之抽象规定的概念事物和概念认知，并进一步通过概念特有的抽象运作，生成人类的精神建构和实践制导。

2、本能机制。

弗洛伊德的精神结构心理学揭示了人类主体内涵了一种性本能的架构，这种性本能架构深深地、内在地、广泛地影响着人类的主体行为和情感世界。无论从古老的《诗经》到各种现代文学，以及实际的社会生活，我们都能看到和感受到以性本能为底蕴的各种经久不息的创作和绽出。

罗兰在《约翰·克利斯朵夫》中描绘了儿童恐怖，他说，儿童怕藏在暗处神秘的东西，怕那些要害人性命的恶鬼，蠢动的妖魔，那是每个孩子的头脑里都有而且到处看得见的。一方面这是原始动物的遗传；一方面因为初生的时期，生命与虚无还很接近，在母胎中昏睡的记忆，从冥顽的物体一变而为幼虫的感觉，都还没有消失，这种种的幻觉便是儿童恐怖的根源。

在方方面面的勘察中，我们都能看到本能机制的描述，以及本能机制对人类主体性状，包括对动物主体性状的架构。

3、身体状况。

身体状况的不同，会造成不同的触觉样式和心理感受。鲁迅《风波》里有一个九斤老太，老是抱怨现在的豆子比过去硬了。造成这样的抱怨的原因并不是现在的豆子比过去的豆子硬了，豆子还是原来的硬度没有变，所变的是九斤老太的年纪大了，牙齿的咬劲差了，这种身体状况的退化造成了现在的豆子比过去的豆子硬了的触觉样式。又如俄国知名画家列宾年老后，老是感到以前所画的画缺少黄色，于是就把以前的画补了黄色，可是不少人感到被列宾补了黄色的画比原来差了。这里的原因出在列宾年纪大了眼睛的性状发生了某种病理性的退化，对黄色光线的摄入发生了障碍，产生了以为过去的画缺少黄色的触觉样式。

可见身体状况的不同会造成触觉样式的不同和心理感受的不同。这样的事情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是经常发生的，只要仔细观察就可以发觉，比如，平时我们感到味道很好的食品，在生病时就会感到味道变差了；马路上的红绿交通信号灯，有一些人由于眼球的色盲而无法分辨，等等。

4、空间位置。

主体所处的空间位置不同会带来不同的触觉样式和概念认知。如人们处在地面上看地貌，得到的是平视的触觉样式和概念认知；而在高空上看地貌，得到的是俯瞰的触觉样式和概念认知。在地面上看人间世界熙熙攘攘；从万米高空的飞机上往下看，人间世界杳无踪影，只是薄薄的一层尘埃。

1969年7月 21日，随着美国阿波罗登月计划的实现，人类第一次站在月面，在月球上仰望地球，是一个蓝色的“大月亮”，而这样的触觉样式和概念认知在地球上是永远也无法生成的。同样，亲临其境在月球上看月貌是一个漆黑荒凉、无声无息的触觉样式和概念认知，同地球上所见的那个明月皎洁的触觉样式和概念认知有着天壤之别。

5、知识水平。

不同的知识水平会造就不同的认知和观念。天空中的“闪电打雷”，在远古蛮荒时代，由于知识的缺乏，古人的心灵产生了极为恐慌的神灵显威的认知和观念。在古希腊神话中，“雷电”是众神之神，奥利匹斯山最高统治者宙斯从他的宝座上发出的无可抗拒的千钧霹雳；在中国的神话中，则是雷公电母的法力。

读《资治通鉴》各个篇章多有历朝历代出现的流星陨落、彗星出现、日食发生、山崩地裂、河水泛滥、天下大旱等灵异事件出现等等的记载，这些记载都被《资治通鉴》的撰写者视之为天意对当政者治理不善、吏治毁坏的警告和坐实。而今天的知识水平告诉我们，闪电打雷和彗星日食等等的发生都是自然现象，与神灵和当政好坏是无关的。

6、观照坐标。

对同一事件的发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人们所处的利益、习俗、经验、信仰、阶层、地位等等的观照坐标不同，会产生种种不同的认知和见解。以“酒色财气”四字为例，在佛印那里是，“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边藏，谁能跳出圈外头，不活百岁寿也长”；在苏东坡那里是，“饮酒不醉是英豪，恋色不迷最为高，不义之财不可取，有气不生气自消”；在王安石那里是，“无酒不成礼仪，无色路断人稀，无财民不奋发，无气国无生机”；在宋神宗那里是，“酒助礼乐社稷康，色育生灵重纲常，财足粮丰家国盛，气凝太极定阴阳。” 围绕“酒色财气”四个字引出的是佛学禅味、世俗男女、国计民生、社会元气等等的各抒己见，别有一番情趣。诸如此类表明，观照坐标亦是主体性状的重要架构。

7、认知工具。

书本、望远镜、显微镜、照相机、摄像机、各种探测仪、电子计算机、互联网等等，都是人类的感知和认知工具。人类借助它们而获得自己的身体器官所无法提供的触觉样式和概念认知。

人类通过书本，使知识获得了记录、传承和积累；通过望远镜、太空探测器，观察仪使我们观察到了种种凭借肉所无法看到的太空景象和宇宙深处。四百年前，当伽利略第一次把他制作的望远镜指向天空，从此掀开了人类对宇宙一触觉样式和概念认识的新的一页。他看到了月亮上的高山、深谷，还有火山的裂痕；银河是由许多星星汇集而成的；木星有围绕着它旋转的卫星；太阳里面有黑斑，这些黑斑的位置在不断地变化，由此断定，太阳本身也在自转；地球在围着太阳转，而太阳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恒星，从而证明了哥白尼日心说的正确。1610年，伽利略出版了著名的《星空使者》，人们评说：“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伽利略发现了新宇宙”。

此外，人们通过显微镜看到了种种新奇的微观世界；通过照相机和摄影机，抓获和看到了事物快速运动的瞬间；通过计算机对大规模和超大规模的数据进行综合处理，在地球气象、环境变迁、空气动力、基因图谱、工程设计、数学计算等等方面带来了一系列新的概念认知和概念建构；通过互联网的联结，迅捷获得世界各地政治、经济、科技和文化的信息，并由此造就了网络世界的视野的概念认知和概念建构，使人类的意识行为进入了信息化时代。

由此：

1、人类的主体性状是一个由意识版本、身体状况、本能机制、空间位置、知识水平、观照坐标和认知工具等等组成的多维架构，这样的多维架构是一个开放的、多元的、不断丰富和加入的架构。在这样的多维架构和发展中，人类关于外部世界的触觉样式和认知建构是永无止境的。

2、外部对象在我们头脑中所呈现的触觉样式和概念认知，并不是外部对象的自在方式，而是多维主体架构对外部对象的制作。它们既与外部对象的自在相关，又与主体性状的多维架构相关，是人类主体架构和客体对象的制作。由此，当我们谈论客观世界时，哲学的洞见是：这个客观世界既是一个意指的主体外的客观世界，更是一个主体多维架构制作的客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