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的基本原理（书本稿）

人们认为，思维和大脑的研究是科学的最后一个领域，虽然这个领域在过去几十年中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但对于思维和大脑的功能基本原理的理解还几乎处于空白。

对此我的见解是，人类大脑的思维活动是文化方式的而不是生物方式的。人类大脑思维是建立在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运作上，而不是建筑在大脑神经系统的生理运作上的，科学不应也不可能从大脑神经系统的生理结构中找到人类大脑的思维原理的。尽管人类的思维活动离不开大脑神经系统的工作，大脑神经系统直观识别和判断的工作为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思维运作提供了制作的对象，但思维的本质是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运动，只有把握这种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运动，以及这种概念运动的普遍必然方式，即概念逻辑的基本构造，人类的智慧才能真正地深入到思维的基本原理。

经常看到一些学者说，人类的大脑有思维，动物的大脑也有思维。有的学者把思维分成为本能思维和文化思维，提出了动物和人类一样具有本能思维，这样的情况说明了，无论国外和国内，对于人类思维的基本原理都没有搞懂，陷入了误区。

对于思维的基本原理必须深入搞清。而要搞清人类思维的基本原理就要弄清人类的意识结构是如何历史地生成的，也就是要懂得人类头脑中的意识结构内含了两种不同意识方式联结，从而弄清人类的意识结构是怎样通过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运动而造就人类的思维的，以此给出人类思维的透彻说明。

搞清思维的基本原理，既是一种哲学的勘察，亦是一个科学探究。为什么这样说呢？

首先从哲学上说，现代哲学的发展越来越集中于揭示人类意识活动和意识行为的主体方式。人类意识活动和意识行为的主体方式并不是天赋的、静止的和孤立的，而是处在生成和发展的历史演化中，处在生物性进化和文化性进化的不断演变中。自上个世纪以来，国外不少学者陆陆续续地提出了人类文化进化的观点，尽管这些观点大多处在碎片化的涌现中，但它们实质地为哲学的发展开拓了新的方向，推动了哲学从近代认识论向现代主体论的深化。现代主体论哲学的突出任务就是要从哲学的高度，深入地、系统地勘察人类的文化进化，揭示人类的意识结构，搞清人类意识活动和意识行为是怎样继自然方式的生物性进化而进入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方式的文化性进化，造就一种文化性的人类主体的。

其次是当代科学技术的发展，特别是以电子计算机为支撑的人工智能的发展，越来越指向了具有人类智能的智慧机器人制造。世界上许许多多杰出的计算机程序员和工程技术人员，日益渴望在人工智能机器人制造的过程中有所突破，获得具有思想和自我意识，以及自主创造能力的类人类或超人类的智能机器人，实现人类和机器人双向沟通的人机结合，使人类从机器人那里获得永生。要达到这样的目标，科学就必须透彻地懂得人类的意识结构，懂得人类思维的基本原理，弄明人类思维是以怎样的基本原理运作的。

无论对于哲学来说还是对于科学来说，都需要创立新的基础理论。西方哲学在形式逻辑，心灵方式，概念逻辑，符号指称，语言分析，心理本能，文化演变等方面都作了大量的工作，为人类主体方式的更深清理和基础理论的创立提供了思想启示的宝贵资料。西方哲学对人类主体方式的勘察取得了许多重要的学术成就，但这些重要的学术成就，无论是亚里士多德的形式逻辑，康德的心灵方式，黑格尔的概念逻辑，英国剑桥的语言分析，卡西尔的符号学说，弗洛伊德的精神结构等等，都有一个根本性的缺陷，即都在总体框架上认为人类的主体方式是一种先验构造，是生而具有的。这样的先验框架，一方面，使得西方哲学始终没有能够从先验和经验统一的更高视野上，深入地、系统地看清人类主体的历史演化和生成；另一方面，则使得科学的探究亦沉浸在先验哲学的瓶颈中，始终把目光盯在了大脑神经系统的先验构造上。这样的状况，极大地妨碍了人们在人类意识活动和意识行为的主体勘察上获得重大的突破。由此，无论哲学和科学都需要从先验和经验的统一中，从历史过程和逻辑必然的统一中，勘察人类思维的生成、发展的历史演化，以更高的哲学视野把各种知识碎片集合起来，完成人类思维基础理论的创立。

二

我们的大脑在进行认知，进行判断，进行思考，进行构思时，是以三种最为基本的符号系统为载体的，即声符、字符和图符这三种符号系统为载体的。离开了这三种符号系统，我们的大脑尽管可以通过身体的感官，如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体觉等器官直观地进行外部对象和內感对象的识别和判断，例如，形状、色彩、位置、大小、气味、口味、轻重、软硬、强弱、同伴、敌害等等的外部对象，以及饥饿、痛疼、舒适、冷暖等內感对象的识别和判断，但这样的识别和判断都是身体方式的直观感知，而不是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抽象认知。

从感知到认知，我们的大脑首先是通过身体方式的知觉系统，即由细胞、感官、神经、大脑、肢体组成的知觉系统，获得外部对象和內感对象的识别和判断的直观样式；接着是通过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抽象，赋予直观对象于名称和性状的规定。例如，给以星星、月亮、太阳、树木，大象、狮子，牛、羊、马、车、船、桥、路、河流、高山、房屋，洪水、地震、日食、干旱、战争、养育、交配、哺乳，冷热、软硬、大小、快慢、变动、静止、黑白、彩色等等的事物名称，使种种由身体方式知觉系统制作的直观对象，由直观的对象样式转化为抽象的概念规定。再进一步则是通过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抽象赋予有了名称的对象于事物性状的规定。如，“太阳”的事物性状规定是太阳是“太阳系中唯一的和会发光的天体，是太阳系的中心天体，太阳系质量的99.86%都集中在太阳。太阳系中的八大、小行星、流星、彗星、外海王星天体以及星际尘埃等，都围绕着太阳运行（公转）。而太阳则围绕着银河系的中心运行。”

我们的大脑是通过怎样的方式赋予对象事物的名称和性状规定的呢？这就是运用声符、图符、字符这三大符号系统的指称来建构概念，赋予对象事物名称和性状的概念抽象和概念规定。如，用“牛”这个声符或图符指称被称之为牛的对象；用“鹿”的声符或图形指称被称之为鹿的对象，一组声符或字符的摹状的指称描述牛和鹿，生成牛和鹿的性状规定，等等。没有声符、图符和字符这三大基本符号来指称对象，人类的大脑显然是无以进行从感知进入认知的。这种日常生活中可以实实在在地到处勘察到的事实，却被许许多多的学者所忽略，他们没有意识到人类认知是一种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抽象。

符号指称建构的名称规定和性状规定，使得人类大脑从感知走向了认知，从直观走向了抽象，从从样式走向了概念。所谓概念，就是一种由符号指称建构的名称和性状的抽象规定。概念在人类头脑中的产生和出现，在人类头脑中造就了两大变化：

第一，生成了一种人类的身体方式直观感知和概念方式抽象认知联结的意识结构。在概念产生和出现之前，人类的大脑和动物的大脑一样，是一种生物性的大脑。我们观看动物世界的记录，它们的意识活动和意识行为是围绕自然方式的生存而进行的，集中在生存需要的获得食物、安全、繁殖和躲避危险的各种直观识别和判断中，是身体方式的，是以身体方式的知觉系统提供的直观感知为基础的。在这样的基础上，动物大脑的意识活动和意识行为是神经系统的直挂识别和判断，是没有概念方式的思维运作的。概念的产生，则使得人类大脑的意识活动和意识行为，在身体方式直观识别和判断的基础上，有了一种抽象的概念方式运作的加入，使得人类的大脑能够运用符号指称建构事物的名称和性状规定，并在此基础上生成人类大脑的概念认知和概念认知的思维运动，显现着人类大脑和动物大脑的不同的，这种不同既不是天赋的也不是先验的，是由人类的符号指称文化造就的。

第二，造就了人类的概念思维，使得人类的意识活动有了概念能动的运动，即：概念生成的，概念认知，概念进阶，概念判断，概念虚构，概念反馈，以及概念方式的自我意识运动。概念运动的抽象运动造就了人类大脑的思维活动。人类头脑的各种认知、判断、归纳、推导，虚构，反馈，以及种种观念的、思想的、神话的、艺术的、宗教的、哲学的、科学的等等思维活动和精神建构都是建筑在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抽象进而概念运动中的。

三

思维建立在概念基础上，是以概念运动为存在方式的，没有概念和概念运动，人类的大脑就会失去思维，这是思维的本质所在和界限所在。

明确思维的存在方式，那么很显然，人类的大脑因有概念方式的加入而发生思维，动物的大脑因缺乏概念方式的加入而没有思维。

人类的思维不是自然方式的，而是文化方式的；不是大脑神经系统方式的，而是符号指称建构方式的。

从古至今，地球上的生命体在生物性进化和文化性进化中，生成了三种不同的意识方式。即：低等生物的刺激反应意识，高等动物的感知判断意识，人类的概念认知意识。这三种意识方式中，前两种意识方式，即低等生物的刺激反应意识和高等动物的知性判断意识是身体方式的，是生物性进化的成果；后一种意识方式，即人类的概念认知意识，是建立在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抽象基础上的，是文化性进化的成果。

无论低等生物的刺激反应意识还是高等动物的知性判断意识，都是身体方式的直观识别和判断，是不需要和不发生符号指称的概念抽象的。许多学者不懂得这个原理，认为动物也有思维，这样的见解从根本上来说，是不了解搞清思维的本质和界限，不懂得思维是建立在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基础上的，把神经系统的运作和符号系统的运作混为了一谈。

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思维特点是：

第一，它以概念抽象和概念运动为存在方式。当我们的大脑在进行思维时，它的本质就是抽象地运用概念进行认知的、判断的、进阶的、虚构的、反馈的和自我意识的运作，造就人类的观念、思想、知识和自我意识，以及概念建构的精神和概念制导的实践。

第二，它以概念逻辑为总则。人类的思维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有它的运作规则的。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中认为，形式逻辑是思维的第一原则。就思维总体而言，概念逻辑是它的总则。概念逻辑有概念生成，概念认知，概念判断、概念进阶、概念虚构、概念反馈和自我意识七个基本架构或环节，它们组成概念运动的一个逻辑完环。我们大脑中的思维运动是由概念逻辑驱动的。包括被人们认为高深莫测的，具有形而上学意义的哲学思维和宗教思维，都可以从概念统摄，概念进阶和概念虚构的逻辑中找到它们的根源。人类的思维用概念统摄一切，如，用“牛”这个概念统摄一切被称之为牛的对象，用“动物”这个概念统摄一切被称之为动物的对象，用“生物”这个概念统摄一切被称之为生物的对象，用“物质”这个概念统摄一切被称之为物质的对象。人类的思维在概念进阶中，从个别概念上升到特殊概念，特殊概念上升到一般概念，一般概念上升到根本概念，造就不同的概念阶乘，并在根本概念阶乘的高度上统摄一切，制作事物的根本所在。人类的思维在概念虚构中，进行种种根本事物的概念虚构，如天意的根本虚构，阴阳的根本虚构，神的根本虚构，理的根本虚构，上帝的根本虚构等等，以种种根本事物的虚构为本原，生成哲学的和宗教的思维运动。

四

让机器人拥有人类思维和智能，走向人机结合的双向沟通，走向人类的永生，是计算机程序员和工程师们的梦寐所求，也是人类文化进化的新的梦想。

有报道称，复旦大学或让机器人产生人类思维方式，对此，我以为这不过是媒体的夺人眼球。第一，让机器人产生人类思维是一道世界性的难题，就世界范围而言，无论在哲学和科学领域，对思维的基本原理的认知仍然是个空白，学者们至今没有能够从搞清人类思维的基本原理和运作方式；第二，在人类思维理论上，至今未见复旦大学有何有价值的见解和基础理论的创立。打开百度查询，在何为符号、何为概念、何为逻辑、何为意识、何为本能、何为心理、何为认知、何为实践、何为思维、何为自我意识等等的基础问题上，大多是一些见识浅薄和只知搬运西方学识的碎片，见不到透彻的理论阐述和基础原理的创立，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复旦大学或让机器人产生人类思维方式，实在是一种无稽之谈。

要让机器人拥有人类思维，就必须懂得人类思维的基本原理，懂得人类思维是在一种怎样的运作的。在哲学史上，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探讨了思维的基本规则，即形式逻辑，从内涵和外延，归纳和推理，三段论演绎等方面，提出了思维遵循的规则和展开方式，迈开了对人类思维探讨的第一步。在近代哲学史上，康德在长期沉思的哲学敏悟中觉察人类的心灵方式，提出了认识是心灵方式制作的原理，即心灵提供认识的模版，经验提供认识的对象，人类按照自己的心灵方式建构认识。继康德之后，黑格尔的概念论，卡西尔的符号论，以及分析哲学等等，都对人类意识和思维的基本方式进行了探讨，提出了许多重要的见解。

西方哲学有一个传统，总在追求一种纯粹先验的主体架构，这样的先验框架使得现代科学对思维基础原理的探求，出现了力图从大脑神经系统的先验结构中获得的误区。对此，我以为，在人类思维基础原理的探求上，哲学和科学都需要冲破传统先验论的瓶颈，从先验和经验统一的高度上解放思想，把视野投向地球生命意识方式演化的历史勘察，引向人类意识结构的破解，揭示人类头脑中的思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上的，为具有人类思维机器人的制造提供新的基础理论。现代电子智能技术的发展，提供了这样一种未来，即智能技术的发展完全可能绕开神经系统的生理识别和判断，在电子识别和判断的程序逻辑的发展中，引入人类符号指称建构的概念逻辑，实现类人的和超人的智能机器人制作，使人类的未来发生更为重大的变化和难以预料的演进，这是新的思维基础理论或新的概念基础理论创立的现实的和历史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