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三齐传
[明]辛广恩
公讳(旧时指已故帝王或尊长的名字)三齐,字表渤,别号(在名字和字之外加上其他尊称或雅称)膺赐。性纯孝(至孝),事父母,未尝疾言遽色(jí yán jù sè言语神色粗暴急躁。形容对人发怒时说话的神情),问安视寝(犹'问安视膳',每日必问安,每食必在侧。指子女侍奉父母),虽(即使)严冰(厚冰,指寒冬)溽暑(rù shǔ,暑湿之气,指盛夏),弗少(副词。稍微)懈。岁乙丑,予与公偕(一起,一块)试(作动词,参加考试)(此处省略介词“于”)郡中。夜半闻扣户(敲门。扣,敲击)声甚急,趋(快步走)启(开,打开)视,得母病家报(家信)。公仓皇(匆忙而又慌张的样子)燃火(点火,点亮灯火)促装(急忙整理行装)。诸同人(志同道合的朋友)慰止之,公泣曰:“功名(指科举称号或官职名位)岂重(此处省略介词“于”)生我者哉?”遄(chuán ,快;急速)驰归(飞马归家)。父病,昼夜侍(侍候)(此处省略介词“于”榻前,浣(huàn,洗)牏( yú,即牏厕,便器)拭(揩;擦)秽(脏物;污物),衣不解带(因事过度操劳,以致不能脱衣安睡。也形容看护病人十分辛劳)者旬余。及殁(mò,死),公躃踊(捶胸顿足)哀痛,柴毁骨立(形容因居父母丧过度哀痛,身体受到摧残,消瘦憔悴的样子),几(几乎)灭性(因丧亲过哀而毁灭生命)。
与弟二人同居,事母无私蓄(个人的积蓄),事叔父如父,抚(照料使健全生长;养育)族子弟(子与弟;亦泛指子侄辈或年轻的后辈)如子弟。为人坦易(坦率平易)和平(温和;和顺),与乡人居,即(即使)市井负贩(市井:旧称做买卖的地方,后泛指城镇地区。负贩:推车挑担的小商贩),未尝不折节(降低自己身份)礼下(居人之下;谦让)之。然介(耿直;有骨气)不可夺(改变),少年负才(仗恃才学)者,喜放言(放纵其言,不受拘束)谑(取笑作乐)论,当(在)公前则扪舌(按住舌头,表示不说话或不发声)而退。庚辰岁大歉(收成不好),粥饘(zhōu zhān,稠粥;粥饭。此处作动词)饿者。日集数百人,全活(保全、存活)甚众。盗起,焚人庐舍,延(蔓延)公庄,无(当作“庑”,堂下周围的廊屋,或指廊、檐)积薪(积聚着木柴),争率其党(党羽,同伙)徙(迁移)之,曰:“乃(你;你的)公家世忠厚,吾侪(等辈,同类的人们)安忍火(作动词,用火烧)其居哉?”公登(古代指科举考试中选)崇祯庚午乡试(中国古代科举考试之一。唐宋时称“乡贡”、“解试”。由各地州、府主持考试本地人,一般在八月举行,故又称“秋闱”),三上春官(礼部的别称)不第(取得的功名)。
今母老,乃谒(拜见)选司(古代吏部尚书的称谓)理(古代指法官。此处作动词,担任法官)大同,奉(侍候;供养)母往。抵官(到职),明日(第二天)有所市易(购买),胥吏(官府中的小吏)循(遵照,依照)旧例以官价(官府规定的价格)进(献,献上),公正色(神色庄重、态度严肃)曰:“焉(表反问,哪里、难道)有攫取(获取;掠取)市货以徇(顺从,曲从)已私者乎?”禁官价无复用。平反(把冤屈误判的案件纠正过来)冤狱(犹冤案)以数百计。钦犯(封建时代指奉旨缉捕、查办的犯人)数十案,屡以轻拟(拟写较轻的罪名)驳审(驳回再审。此处作被动),公执议(坚持某种意见)不挠(弯曲,喻屈服),曰:“法如是足矣。若求多焉,是深文(指制定或援用法律条文苛细严峻)也。”卒(最终,最后)如公议(主张,观点)。辘轳会首(旧时民间各种叫做“会”的组织的发起人或主持人)李文才等歃血(古代盟会中的一种仪式。盟约宣读后,参加者用口微吸所杀牲之血,以示诚意。一说,以指蘸血,涂于口旁)谋不轨(不守法的事),公单骑(一人一马;独自骑马)觇(看,偷偷地察看)贼,廉(察考,访查)其状(情况,情形),扑灭(扑打消灭)之。
译文:
公的名字叫三齐,字表渤,别号膺赐。董三齐非常孝顺,侍奉父母,不曾言语神色粗暴急躁。问候、侍奉父母的礼节,即使严寒的冬天,潮湿炎热的夏天,也没有稍微的懈怠。乙丑年,我跟董三齐一起参加郡中的考试,半夜的时候听到敲门声很紧急,董三齐疾行,打开一看,原来是有人送来一封母亲病急的家信。董三齐仓促之间点燃蜡烛,急忙整理行装,一起的人安慰阻止他,董三齐流着眼泪说:“功名难道能使我重生吗”董三齐快速奔驰回家。父亲生病了,董三齐从白天到晚上侍奉在床榻前,清洗床板,洗涤脏衣,衣不解带地服侍了十多天。等到父亲去世,董公捶胸顿足哀毁痛苦,瘦的形销骨立,几乎死去。和弟弟两人一同居住,侍奉父母没有自己的积蓄,侍奉叔父如同自己的父亲,抚育同族子弟如同自己的子弟,
董公文人平易和蔼,和乡人居住,即使是市井小贩,未曾不屈己下人礼待别人。然而董公耿直介不能改变,有些年轻人依仗才华,喜欢说一些大话,言谈戏谑,在董公面前则闭着嘴巴退走。
庚辰年大饥荒,董公施舍稠粥让饥饿的人吃。每天聚集几百人,保全救活了很多人。有盗贼出没,焚烧人家的房屋,他们到了董公的村庄,没有堆积柴草,反而争着率领手下搬走,说:“这位董公家世代忠厚,我们怎么忍心烧了他的家呢?”
董公考中崇祯庚午的乡试,名字多次登上礼部的名单却没有考中。如今母亲年老,于是谒选司理得到大同,侍奉母亲前往。董三齐到职,次日有采购事宜,官府中的小吏遵从惯例按照官价采购,董三齐神色庄重地说:“哪里有掠取市场上的物资来谋求一己之私利的呢?”禁止官价不再使用。平反冤案几百件。有几十个钦犯案件,朝廷多次因为判罚太轻驳回重审,董公坚持自己的意见不曾改变,说:“按照法律像这样就足够了,如果求多判,这是援用法律条文太苛细严峻。”最终案件依从董公的判法。辘轳会首李文才等歃血为盟图谋不轨,董公一人骑马前去侦察贼人,察知他们的情况,消灭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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