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花鸟画随着其自身与时代的发展,对笔墨的要求也更为丰富多样,明清时期的画家不再拘泥于造型,而是通过笔墨来渲染自己的情感,从绘画题材与表现手法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吴昌硕融金石书法于绘画,笔势超逸劲健、泼辣奔放。“以古为徒”师古而化“不薄令人爱古人”的绘画取向,最终形成了具有古雅、雄奇、飘逸的大写意花鸟画,使之成为屹立画史“自我作古空群雄”的历史人物。
关键词:花鸟画;笔墨;绘画;以古为徒
本文属“广西研究生教育创新计划资助项目”《工笔花鸟画的地域性风格特征研究》研究成果,项目编号为:24M05
花鸟画至中晚唐兴起之后,一直为宫廷画苑垄断,成为帝王贵胄表现其雍容华贵的富丽气派的手段,所以花鸟画基本上与文人画风无藤蔓牵连之势,直到明清前期还主要是皇家之专属,到了明末至清代这一形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出现了周之冕的勾花点叶派和陈道复、徐渭的水墨写意派。尤其是后者开大写意之滥觞影响及于今天而不衰。明清花鸟画的崛起在文人画题材领域内开辟了一个新天地,明清画家们情感的渐趋复杂多样对传统题材的突破势在必行。除了少数画家利用画中题跋,从传统题材上挖掘新意,如李方膺、郑板桥等人差不多可以利用兰竹去抒发他们各种情感外,大多数画家往往另寻题材。这一时期由于画家们乐观入世对生活的热爱,于是他们大量地选取与生活关系最密切,在生活中最常见的东西入画,可谓蔚然成风。断枝、落英、瓜、豆、莱菔、水仙、花兜之类,许多极普遍的常人熟视无睹的蔬果草虫,明清文人画家们喜欢在这些普遍极平凡的事物中体现自己细腻、深沉的对生活之爱,这类题材的大量出现只能是此期审美趣味的产物。
元代提倡书法入画,对笔墨的重视的确开了明清笔墨独立之肇端。赵孟?“石如飞白木如籀”之题画诗,一直被当成元人讲究笔墨独立表现的宣言书。到了明清时期,笔墨自身的审美价值在文人画家中得到真正的独立。徐渭以其旷世奇才,以其雄世奇崛的实践开世风之先河。徐渭书法功底深厚尤善草书。袁宏道说:“文长喜作书,笔意奔放,苍劲中姿媚跃出……问以其余,旁溢为花草竹石,皆超逸有致”。真正把草书笔法大刀阔斧地引进文人画中,大概的确要从创立大写意花卉的徐渭算起了。徐渭说:“葫芦依样不胜楷,能如造化绝安排?不求形式求生韵,根拨皆吾五指裁。胡为乎区区枝剪而叶裁?君莫猜,墨色淋漓雨拨开。”这里已经明确地指出了绘画是画家自己的创造,为什么要依据自然之理去枝剪而叶裁,斤斤服从自然呢?一个“区区”显示了画家对自然的自主精神,对笔墨淋漓的效果更为欣赏。
笔墨在明清文人画家那里,不仅仅是造型的手段,更是表达心绪的载体。唯其如此,他们才把笔墨同绘画所能传达的最高境界――气韵生动相联系而给予极高的评价。当然直接把笔墨与情意与主观精神相联系,本身就是明清时期一种共识。笔墨既然是画家情感流露之迹,观画者当然可以以迹逆志,把笔墨作为维系读者与画家间情感交流的符号去看待。吴昌硕融金石书法子绘画,笔势超逸劲健、泼辣奔放,这其中也是寄寓着作者内心澎湃的激情。沈石友评其画:“缶翁作画一身胆,著墨不多势其险。胸中丘壑吐烟云,不比俗手丹青染。”这种评价显然是直接从其笔墨本身的特征作出,而不是那些与“胆”与“奇险”毫不相干的花卉蔬果。郑燮评黄慎绘画中笔墨运用之纵横淋漓之态:“爱看古庙破苔痕,惯写荒崖乱树根。画到神情飘没处,更无真相有真魂。”郑燮从乱根、荒崖、苔痕一般苍劲的笔墨形式之中,已超脱了客观事物之“真相”,而直接领悟画家自己之真情与“真魂”。
人是社会群体的一个集合点,他的生活习惯、人生观、价值观都与当时社会的趋向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社会意识形态在继承的基础上不断地递进更新。明清时期的笔墨语言、审美观念等各种绘画因素,无意识地对吴昌硕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不薄今人爱古人”,吴昌硕在绘画上不仅从徐渭、白阳、八大、石涛、扬州八怪诸家汲取营养,对于同时代的任伯年、蒲华等画作亦是求知若溻,因而能博采众长,创造出既古拙又具有时代气魄的艺术作品。吴昌硕在用笔上追求古意古趣,他在《题英国史德若藏画册》中写道:“予爱画入骨髓,古画神品,非千金万金不能得,但得夏商周秦吉金文字之象形者,以为有画意,摹仿其笔法。”“以古为徒”师古而化,他的笔法从篆籀化出得其雄厚、沉稳又不失其灵动、飘逸。潘天寿先生曾对笔法作了详细的阐述,这不失为吴昌硕运笔最好的诠释:
画事用笔须在沉着中求畅快,畅快中求沉着,可与书法中“怒倪抉石”“渴骥奔泉”二语相参证。画事随意着笔,而能得特殊意趣于笔墨之外者,为妙品。湿笔取韵,枯笔取气。然太湿则无笔,太枯则无墨。湿笔取韵,枯笔取气。然而枯中不是无韵,湿中不是无气,故尤须注意于枯中之韵,湿中之气,知乎此,既能得笔墨之道矣。
吴昌硕的绘画,以书法用笔、结体、通篇章法,所反映的美学思想与绘画的艺术原理是相同的,书法中抽象的点与线所构成的字体,通过字的结构之疏密,行笔点画之轻重缓急,反映了通篇书法之美,表达出作者的情意。书法的功力修养直接影响到绘画的笔墨功夫,尤其是水墨写意画,点按勾画之间,渗透的书法笔意,是一个画家书法修养在绘画中的自然流露,是“水到渠成”的必然结果。吴昌硕的篆籀运笔之法在梅、竹、紫藤作品中尤为体现,他在画作《红梅》中写道:“枝干纵横若篆籀,古苔簇簇聚科斗(蝌蚪)。平生作画如作书,却笑丹青缋桃杨。”
石涛在“笔墨章”中说:“墨之溅笔也以灵,笔之运墨也以神。墨非蒙养不灵,笔非生活不神。能受蒙养之灵,而不解生活之神,是有墨无笔也;能受生活之神,而不受蒙养之灵,是有笔无墨也。”用笔用墨与画家生性禀赋、艺术修养、文学涵养、气度胸襟有着千丝万缕的莱联。笔墨之道会流露出画家的情感带给欣赏者不同的审美感受,或生动或拙朴或流俗。潘天寿先生曾把笔与墨之间的关系作了精彩的论述:
笔不能离墨,离墨则无笔。墨不能离笔,离笔则无墨。故笔在才能墨在,墨在才能笔在。盖笔墨两者,相依则为用,相离则俱毁。
用墨难于枯、焦、润、湿之变,须枯焦而华滋,湿润而不漫漶,即得用墨之要诀。
用墨须求淡而能沉厚,浓而不板滞,枯而不浮涩,湿而不漫漶。
当对笔墨的运用程度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加之对宣纸性能的把握,画面便会呈现出一股腾升之气,满纸生风。这就是我们面对吴昌硕的作品时往往被其气势所感染,这或许也是他画面中极少出现禽鸟的缘故吧!一枝一叶总关情,何须再添禽鸟鸣。正如他自己所说:“墨池点破秋冥冥,苦铁画气不画形。”画面所呈现出来的豪气和逸气都是通过布势和笔墨形式表现出来。吴昌硕说:“梦痕诗人养浩气,道我笔气齐幽燕。”(《沈公周书来索画梅》)浩然之气必借凝重道劲的笔力表现,而放逸潇洒之情又必表现为纵发之笔法。吴昌硕的泼墨法在其《墨荷》中得以很好的体现。画中提日:“荷花荷叶墨汁涂,雨太不知香有无?频年弄笔作狡狯,买榷日日眠菰芦。青藤雪个呼不起,谁真好手谁野狐。画来且自挂粉壁,溪堂晚色同模糊。”整幅画面笔情墨趣得到充分的体现,干、湿、浓、淡、皴擦交错,秃乌的阔笔挥扫荷叶的巨帧大幅画作,真是精妙的破墨法与泼墨法的综合。
吴昌硕的笔精墨趣,是个人才情对艺术不断探索,不断进取的结果,同时也是时代的产物。“以古为徒”师古而化“不薄今人爱古人”的艺术理念,形成了自己的笔墨特色与绘画风格。他的绘画及其创造精神在中国画坛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使之成为屹立画史“自我作古空群雄”的历史人物。
参考文献:
①②③参见林木著《明清文人画新潮》第三章第一节第二节P.123――P.152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91年版.
④潘天寿著《中国传统绘画的风格》P.65上海书画出版社2003年版.
⑤陈昭著《中国写意花鸟画笔墨意蕴的嬗变》P.155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0年版.
⑥潘云告编著《清人论画》P.10湖南美术出版社2004年版.
⑦潘天寿著《中国传统绘画的风格》P.64P.70上海书画出版社2003年版.
⑧边平恕编著《中国书画名家画语图解――吴昌硕》P.69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⑨陈昭著《中国写意花乌画笔墨意蕴的嬗变》P.155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0年版.
作者简介:
段单,10级硕士研究生,广西艺术学院桂林中国画学院花鸟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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