臌胀为常见病证,古代虽有气鼓、水鼓、血鼓及食鼓、虫鼓之称,但气血水每相互为因,惟有主次之分,而非单独成病,一般而言,气鼓、食鼓为初起征象,水鼓为中期征象,血鼓为后期征象,虫鼓则从病因而言,故病名虽多,但论治必先辨其虚实。
实证多见便秘、溲浊、脉滑数;虚证则见便溏、溲清、脉细涩,但临床常有虚实挟杂,因此用药全在医家灵活。
(1)寒湿臌胀调肝脾喜用禹余粮丸
肿病,遍身头面俱肿,易治。单臌胀清者不升,浊者不降,实因脾气之衰微所致,肝病日久,必横逆犯脾,素体脾虚,寒湿内盛,则脾阳不振,土不胜水,水蓄不行,常见腹大脐凸,畏寒无热,二便涩少,舌暗不荣,脉细涩迟缓。
对此类臌胀,治当斡旋中阳,祛寒除湿,从调理肝脾入手,常用禹余粮丸加减。禹余粮、蛇含石、钢针砂,皆醋煅研末,量人虚实随证加入羌活、川芎、三棱、莪术、白豆蔻、肉桂、炮姜、青皮、木香、当归、小茴香、附子、陈皮、白蒺藜,各研为末,与前药和匀,加适量神曲糊为丸,如梧子大,每服 20~30丸,日2服,服后腹水减退。
王晋三曾谓:“统论全方,不用逐水之药,不蹈重虚之戒,斯为神治也。”此方之义重在调和肝脾,熔通气活血、壮阳祛寒、除湿行滞于一炉,为治寒水臌胀之无上佳方,临床用之多验。
(2)湿热臌胀 清湿热选用小温中丸
臌胀为病,常由情志郁结,饮酒过多,或感受虫毒,黄疸日久, 湿热蕴结,肝脾同病所致。临床表现为腹大坚满,胁腹饱胀疼痛,纳差,烦热口苦,渴不欲饮,小便赤涩,大便不畅,舌红苔黄腻,脉弦滑数。
此类湿热臌胀,治宣清热利湿,抑肝扶脾,常用丹溪小温中丸。方以黄连、苦参清热燥湿,白术、陈皮、生姜健脾运中,钢针砂抑肝祛湿,得《内经》“土郁夺之”之旨,可加甘遂、芫花、大戟等泻水之品 以增强效力。
凡湿热内壅,正气尚实之证,均可投之。但本病发展缓慢,初起不易觉察,迨至腹已臌大,则已进入晚期,肝脾皆伤,不易痊愈,若一味强调攻下则正气受戕,病更难愈。故当酌情予以攻补参用,加入参芪术草以扶正培本,祛邪外出。
(3)瘀滞臌胀 行气血参以虫蚁搜剔
初病在气,久病入络,臌胀亦然。盖病程日久,隧道壅滞,气血互结,与水湿之邪相搏,留滞而成癥块。证见腹大坚满,脉络暴露,胁腹攻痛,面色黧黑,头颈胸臂有蟹爪纹,手掌赤痕,巩膜瘀丝,舌紫脉涩,治当理气活血,而行血水。常用犀角、泽兰叶、丹参、桃仁、赤芍、丹皮、三棱、莪术、五灵脂等活血消癥,配合沉香、茴香、枳壳、香橼皮以行气利水,即所谓治水者先治气,气行则水自行,尤其是沉香、茴香辛温芳香,直达下焦,能率诸药发挥作用,最喜用之。
但臌胀晚期,血络阻滞日久,并非单纯草木之药可去,须配虫蚁搜剔以祛其阻塞,可用将军干、土狗、蜣螂虫、蛰虫等药以熔干研吞,或加入人参鳖甲煎丸,大黄蛰虫丸6克,每日二次吞服,配合汤药,多有痊愈者。
(4)臌胀虚证益脾肾当补而不滞
臌胀一证,病延日久,肝脾日虚,进而肾脏亦虚,由于肾阳不振,命火式微,火不生土则肝脾更虚,形成恶性循环。
故曰:凡臌者,皆肝脾肾三脏之病。临床中常见臌胀日久,腹胀畏寒,面色苍白,下肢浮肿,胸闷纳呆,便溏腰酸。当此之时,则用温阳利水,崇土健脾法,方用苓桂术甘汤合金匮肾气汤加减,或仿张洁古枳术丸健脾消痞,适当加入陈皮、大腹皮、小茴香、泽泻以行气化水。
总之,臌胀虚证虽见虚则补,然须补而能通,才合法度,若投呆补,滞而不通,反使气机闭塞,胀满更甚。只有做到补而不碍邪,去邪不伤正,才称完美。
曾治黄某某,男,51岁。肝硬化腹水合并糖尿病,向日好饮,湿浊本重,肝伤及脾,重度腹水,大如抱瓮,脐凸筋露,溲少唇黑,神疲,喘促不能平卧。病久正气已衰,亟为扶正培土,而冀转机。
方用禹余粮丸12克,党参15克,黄芪15克,白术15克,鳖甲24 克,煨甘遂6克,带皮茯苓15克,葶苈子9克,葫芦巴9克,红枣10枚,另琥珀粉、沉香粉各1.5克吞服。
上方先服五帖,二便畅利,腹笥随宽,精神胃纳见振,原法巩固而愈 。
又治陆某某,男,52岁。始而右上腹症块有形,着而不移,继之腹部膨胀,食后更甚,前医迭进攻利,虽见小效,但反复发作,脉虚细,舌淡苔薄。
肝郁气滞,瘀水搏结,病久正虚邪实,攻补两难。
当用党参15克,茯苓12克,白术15克,甘草3克,枳壳6克,鸡内金9克,金铃子9克,青皮6克,毕澄茄4.5克,另服人参鳖甲煎丸6克。一日二次,开水送下。此方连服十五帖,所患渐减,日渐康复。
乾麟谨识
1.父亲德馨教授擅用气血辨证治疗臌胀,曾谓臌胀中早期症见腹大如鼓,胸胁胀满,小便不利者,每取禹余粮丸或小温中丸以疏肝健脾,若病至后期,症见胸腹结瘕,脐突青筋,囊腿悉肿者,则参入活血通络之法,药如人参鳖甲丸、大黄蛰虫丸之类。
2.禹余粮丸与小温中丸均为治疗臌胀之名方。组方用药皆以疏肝理气为主,前者取青陈皮、木香、白蔻仁;后者则用苍白术、青陈皮、香附,二方都配以针砂一味平肝健脾,消积利湿。所不同者,禹余粮丸中有附子、肉桂、炮姜温化寒湿之品,故适用于寒湿证;小温中丸则用苦参、黄连清热利湿,故适宜于湿热证。
3.臌胀与水肿虽均为水湿为患之证,治法也以通利小便为主,但由于病变部位不一,故治则也略有区别:
臌胀病在肝脾,其水肿胀在胸胁腹部,渐以四肢及全身,治必兼肝,方中必用疏肝理气之药;
水肿病变在肺、脾、肾,水肿从面目而起,波及四肢、全身,治必兼脾,方中多参以健脾化湿之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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