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最大冤案：贤相脱脱被奸臣害死之谜

　　伯父专权

　　脱脱生于1314年，字大用，蒙古人。他的父亲叫马札儿台，伯父就是上一章提到过的伯颜。

　　前面说过，元文宗在毒死自己的哥哥元明宗后，二次登基当了皇帝。元明宗虽死，但元明宗的皇后八不沙以及他们的儿子还在，而且八不沙皇后对元明宗的死已经产生了怀疑，因而对元文宗和元文宗的皇后卜答失里时常流落出一些怨言。卜答失里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觉得留下八不沙皇后终究是个祸害，于是在元文宗的默许下，于至顺元年(1330年)四月，将八不沙皇后赐死了。

　　元明宗有两个儿子，长子叫妥懽帖睦尔，为妃子迈来迪所生；次子叫懿璘质班，为皇后八不沙所生。皇后生的儿子叫嫡出，妃子生的儿子叫庶出，待遇是不一样的。八不沙的儿子懿璘质班于天历三年(1330年)二月被封为鄜(fū)王，而妥懽帖睦尔却没有封王，只是允许在宫中居住而已。元文宗的皇后卜答失里在毒死元明宗的皇后八不沙后，将妥懽帖睦尔贬到了高丽，第二年又迁居广西静江(今广西桂林)。

　　元文宗为了报答燕铁木儿的拥立之功，不仅对燕铁木儿大加封赏，而且连燕铁木儿的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儿子和女儿都进行了封赏，真可以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元文宗还下令：“凡号令、刑名、选法、钱粮、造作，一切中书政务，悉听总裁。诸王、公主、驸马、近侍人员，大小诸衙门官员人等，敢有隔越闻奏，以违制论。”也就是说，元文宗把所有的权力都给了燕铁木儿，自己则成了一个傀儡皇帝。

　　至顺三年(1332年)五月，元文宗到上都避暑时生病，到八月病情加重。他急忙派人将皇后卜答失里、皇子燕贴古思(古纳答剌)以及燕铁木儿等大臣叫来，对他们说：“以前在王忽察都的事情，是我平生的一大错误。我曾经彻夜想过这件事，真是悔之无及！燕贴古思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我的皇位是从兄长那里继承过来的，如果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在我死后就由兄长的儿子妥懽帖睦尔继承皇位。这样，我在九泉之下见了兄长，也可以有个交代了。”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元文宗在临终前所说的话，是发自肺腑的。他对自己害死哥哥的行为感到愧疚，所以要将皇位让给哥哥的儿子。

　　元文宗本来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阿剌忒纳答剌，次子叫古纳答剌。至顺元年(1330年)十二月，元文宗立长子阿剌忒纳答剌为皇太子，打算自己死后让儿子继承皇位。但不幸的是，这位小太子在至顺二年正月就病死了。小太子的死对元文宗打击很大，他和卜答失里皇后认为这是元明宗夫妇在阴间作怪，所以心里非常恐惧。小太子刚死不久，元文宗的次子古纳答剌也染上了重病。元文宗和卜答失里皇后更加害怕，多次祷告许愿，答应将来将皇位让给元明宗的儿子。他们害怕自己的次子古纳答剌也死去，所以赶紧将古纳答剌的名字改为燕帖古思，并寄养在权臣燕铁木儿家中去躲灾。

　　这年八月，元文宗在上都驾崩。在继承皇位的问题上，元文宗的皇后卜答失里与权臣燕铁木儿发生了严重分歧。燕铁木儿主张立元文宗的儿子燕帖古思为皇帝，而卜答失里皇后则坚持元文宗临终的遗愿，要立元明宗的长子妥懽帖睦尔为皇帝。燕铁木儿对卜答失里皇后说：“妥懽帖睦尔远在静江(今广西桂林)，如今生死不明，咱们与宗室诸王再商量一下吧。”

　　燕铁木儿之所以坚决反对立元明宗的后代为皇帝，是他做贼心虚的表现。在毒死元明宗这件事上，燕铁木儿可以说从头到尾都是策划者和支持者，他担心将来事情败露，元明宗的后代肯定要找他算账，所以他坚决不同意元明宗的后代继承皇位。

　　而卜答失里皇后是个非常迷信的女人，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阿剌忒纳答剌刚被立为太子就死了，是自己和丈夫元文宗做了缺德事，菩萨在惩罚他们，所以她再也不敢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了。但是，基于当时燕铁木儿的权势，两种意见对立，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皇位继承问题就搁置起来了。

　　时间拖了两个月，皇位问题迟迟不能解决，引起诸王大臣的不满。在这种情况下，燕铁木儿见拗不过卜答失里皇后，就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建议立元明宗的次子懿璘质班为皇帝。因为懿璘质班年仅7岁，即使当了皇帝，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大权照样掌握在他们手里。卜答失里皇后的想法是，只要不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妥懽帖睦尔和懿璘质班都可以。就这样，至顺三年(1332年)十月，也就是在元文宗死后两个月，懿璘质班终于即了皇帝位，历史上叫元宁宗。

　　元宁宗也是个短命皇帝，在位43天就死了，连年号都来不及改。这时候，燕铁木儿又向卜答失里皇后提出建议，让元文宗的次子燕帖古思继承皇位。卜答失里皇后不改初衷，她说：“我儿子年纪还小，妥懽帖睦尔今年已经13岁了，况且他是明宗的长子，理应立他为皇帝。”燕铁木儿据理力争，卜答失里皇后就是不同意，燕铁木儿心里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于是，卜答失里皇后派中书右丞阔里吉思到广西去迎请妥懽帖睦尔到京城来，准备即皇帝位。

　　妥懽帖睦尔和他的母亲迈来迪先是被贬到高丽的一个小岛上，后来，迈来迪死在那里，妥懽帖睦尔又被改迁到静江。

　　广西离京城大都路途遥远，妥懽帖睦尔一行到达大都西南部的良乡时，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也就是至顺四年(1333年)的春天了。妥懽帖睦尔到了良乡，就是说未来的皇帝马上就要到达京城了。卜答失里皇后命令太常礼仪使拿着簿籍，到良乡迎接妥懽帖睦尔，燕铁木儿也随后赶到良乡。

　　妥懽帖睦尔长期在边远地区生活，那里见过这种阵势，况且他只是一个13岁的少年，见了迎接他的官员，就显得非常紧张。尤其是见了权臣燕铁木儿，更是紧张得不知所措。在回大都的路上，燕铁木儿与妥懽帖睦尔并马而行，并耀武扬威地挥着马鞭，一边走一边告诉妥懽帖睦尔迎接他到大都的目的。妥懽帖睦尔对当皇帝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所以对燕铁木儿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保持沉默。燕铁木儿看了看这位13岁的少年，错误地认为妥懽帖睦尔年纪不大，但城府很深，竟把他吓得心里直打鼓。

　　妥懽帖睦尔到了大都，拜见了卜答失里，先在宫中居住下来。燕铁木儿害怕极了，他害怕妥懽帖睦尔即位后找自己报仇，所以他找了若干理由，迟迟不让妥懽帖睦尔即位。这期间，一切军国大事，都由燕铁木儿决断，经卜答失里皇后同意后执行。

　　这年六月，权臣燕铁木儿由于纵欲过度，体羸溺血而死。燕铁木儿一死，卜答失里没有了阻力，于是议定由妥懽帖睦尔正式继承皇位。她还附带了一个条件，就是将来妥懽帖睦尔驾崩之后，皇位再转给她的儿子燕贴古思，就像武宗、仁宗时一样，遵循“兄终弟及，择长者立”的原则，将皇位一代一代传下去。但是，卜答失里的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因为妥懽帖睦尔是元朝的末代皇帝，元王朝就是在他手里灭亡的。

　　六月初八，妥懽帖睦尔在上都即皇帝位，这就是元顺帝。妥懽帖睦尔刚刚即位，当时有个元明宗亲信的大臣叫阿鲁辉帖木儿，出于对元顺帝的一片忠心，就对元顺帝说：“天下的事太多了，应该让宰相们去处理，如果陛下亲自去处理，弄不好就会留下不好的名声。”元顺帝听从阿鲁辉帖木儿的建议，于是整天深居宫中，对朝中大事不闻不问。

　　上一章说过，伯颜因为护送元文宗到大都有功，被提拔为河南行省左丞相，并赏赐了他很多值钱的东西。元文宗即位后，特加伯颜银青荣禄大夫，不久又加封太尉，进为开府仪同三司、录军国重事、御史大夫、中政院使。天历二年(1329年)正月，拜伯颜为太保。二月，特授伯颜为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元明宗即位后，拜伯颜为太子詹事，其他官衔照旧。八月，伯颜又被提拔为中书左丞相。元明宗死后，元文宗复位，加伯颜为储政院使。天历三年(1330年)正月，拜伯颜为知枢密院事。至顺二年(1333年)八月，进封伯颜为浚宁王、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至顺三年(1334年)，拜伯颜为太傅，加徽政院使。可以说，伯颜在官场上一路顺风，屡屡升迁，简直像坐上了直升机。

　　八月，卜答失里为了牵制伯颜的权势，执意为元顺帝册立燕铁木儿的女儿答纳失里为皇后。元顺帝心里虽然不大愿意，但也只好遵命而行。接着，元顺帝下诏，命伯颜和撒敦专理国家大事，把朝政大权交给了二人。十月，元顺帝改元，以当年十月为元统元年，大赦天下，封赏功臣。封撒敦为荣王，伯颜为寿王，燕铁木儿的儿子唐其势承袭太平王，并晋升为金紫光禄大夫。燕铁木儿的另一个弟弟、知枢密院事答里为金紫光禄大夫。元统二年(1334年)四月，又任命唐其势为总管高丽女直汉军万户府达鲁花赤，与马札儿台并为御史大夫；加封撒敦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

　　当时，右丞相伯颜自恃有功，独理朝政，逐渐变得骄傲自大起来，根本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伯颜的行为引起燕铁木儿家族的不满，燕铁木儿的儿子唐其势说：“这天下本来是我家的天下，伯颜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他的职位在我之上？”燕铁木儿的弟弟撒敦则以身体有病为由，向元顺帝提出辞职请求。元顺帝念及他是答纳失里皇后的叔叔，同时也是皇太后卜答失里信任的大臣，于是在五月的时候，让唐其势代替撒敦中书左丞相的职务，撒敦仍可以参与中书省的事务。但是，唐其势对这样的安排仍不满意，拒不上任。元顺帝没有办法，只好将撒敦再次任命为左丞相。为了安慰唐其势的不平心理，元顺帝还追赠燕铁木儿为公忠开济弘谟同德立翊运佐命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太师、中书右丞相、追封为德王，谥号忠武。

　　但是，唐其势还是不满意，经常在元顺帝面前发牢骚，并公开了与伯颜的矛盾。元顺帝被唐其势吵得非常心烦，就在(后)至元元年(1335年)四月，加封唐其势为开府仪同三司。不久，左丞相撒敦病逝。伯颜也知道唐其势对自己不满，为了缓解二人之间的矛盾，到了五月，伯颜主动提出，要将自己的右丞相职位让给唐其势，但遭到元顺帝的拒绝。元顺帝对唐其势的贪得无厌已经很反感了，怎么能把如此重要的职位让给他呢？于是，元顺帝任命唐其势接替撒敦的职务，担任了左丞相。

　　唐其势气坏了，决定要杀掉伯颜，废掉元顺帝，拥立一个叫晃火帖木儿的宗王为帝。唐其势还有一个叔父，叫答鄰答里，是撒敦的弟弟，被封为句荣郡王，与宗王晃火帖木儿的关系十分密切。于是，唐其势给叔父答鄰答里写了一封密信，说明事由。答鄰答里与晃火帖木儿一商量，同意了唐其势的想法。答鄰答里于是给唐其势写了回信，密定调集军队，里应外合，发动政变。

　　没想到，他们的密谋被郯(tán)王彻彻秃知道了，彻彻秃立即向元顺帝密报了此事。这个彻彻秃也是皇室宗亲，他的曾祖父就是元宪宗蒙哥。元顺帝开始并不相信，于是下诏命答鄰答里入朝议事。但是，答鄰答里却一直没有奉诏入朝。元顺帝终于相信唐其势等人果然要谋变，于是命令伯颜做好一切准备，以应对突发事件的发生。

　　这年六月三十日，唐其势在京城东郊布下伏兵，然后与弟弟答剌海率领一支精锐士兵冲进宫中。他本以为自己出其不意，一举可以成功，没想到朝廷早有准备。当他冲进宫中的时候，伯颜和完者帖木儿等人一声令下，伏兵四起，将唐其势以及他的勇士包围。双方展开厮杀，唐其势毕竟人少，很快就被活捉。他的弟弟答剌海见事情败露，在混战中逃到皇后答纳失里的卧室里。答纳失里是他的妹妹，见哥哥被追杀，急忙让他藏到座位后面，并用衣服遮盖起来。但是，追击的士兵早已冲了进来，一把将答剌海从座位后面拽出来，当场将其杀死。

　　伯颜指挥的军队很快将叛兵剿杀，然后将唐其势和皇后答纳失里押到元顺帝面前。答纳失里吓坏了，大声呼救说：“陛下救我，陛下救我！”

　　元顺帝大怒，说：“你的哥哥们密谋簒逆，岂能饶你？”于是下令将唐其势斩首，将皇后答纳失里贬到开平民舍居住，不久被伯颜所杀。

　　答鄰答里听到唐其势等人被杀的消息，举兵造反。元顺帝命脱脱派精锐之师征讨，答鄰答里兵败被擒，在上都被处死。宗王晃火帖木儿听到政变失败的消息，觉得元顺帝肯定饶不了自己，遂自杀身亡。

　　经过这次政变，元顺帝决定不再设立左丞相一职，任命伯颜仍为右丞相，独理朝政，并全部罢免了燕铁木儿、唐其势所提拔的官员，将晃火帖木儿、答鄰答里、唐其势的子孙流放到边远地区。

　　伯颜在这次平叛中又立了大功，元顺帝给他封了一大堆官职和称号，总字数达246字之多，并封他为秦王，使他的权力达到了顶峰。(后)至元四年(1338年)七月，元顺帝下诏，在涿州(今河北涿州)、汴梁(今河南开封)为伯颜建立了生祠。祠堂一般是为死者而修建的，为活着的人建立祠堂是十分少见的。可见，元顺帝的做法是多么荒唐！到了(后)至元五年(1339年)十月，元顺帝又任命伯颜为大丞相，加封为“元德上辅功臣”之号。

　　伯颜独理朝政，专权自恣，逐渐变得目空一切。他在朝中为所欲为，擅自赦免已经判了死罪的犯人，任意对亲信封官加爵，随意挥霍国家府库的钱财，大有取元顺帝而代之的异谋。他所掌握的诸卫精兵，远远超过了元顺帝身边禁卫军的数量，以致天下人只知道有个伯颜，而不知道有个元顺帝。元顺帝看在眼里，忧在心上，但也无可奈何。

　　大义灭亲

　　伯颜上欺皇帝，下压群臣，引起许多大臣的不满，其中有一个正直的大臣，这就是伯颜的侄子脱脱。

　　脱脱生下来就与一般人不一样，幼年非常聪慧，至于聪慧到什么程度，我们不得而知。等上学的时候，他师从浦江名儒吴直方，对汉文和儒家典籍造诣颇深。吴直方在当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曾经在元明宗潜邸任教，后担任上都路学正。

　　有一次，脱脱向吴直方请求说：“如果让我整天端坐读书，不如每天记古人嘉言善行，可终身受用。”吴先生看着这位入学不久的学生，觉得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志向，将来必可大用。从此便勤加教导，将自己所学倾囊而售。

　　随着年龄的增长，脱脱不仅学习好，而且膂力过人，能挽弓一石。15岁时，他就成为元文宗的皇太子阿剌忒纳答剌家的怯薛官(掌管文书)。天历元年(1328年)，脱脱世袭被授予成制提举司达鲁花赤。成制提举司是负责朝廷缝制之事的官员，达鲁花赤是该部门的一把手，级别是从五品，只设一人，就是脱脱。

　　第二年，也就是天历二年，元文宗接见了脱脱。他见脱脱仪表非凡，非常高兴，说：“这小子将来必可担当大任。”于是对脱脱格外提携，将他调到内宰司任司丞。内宰司是干什么的呢？内宰司就是专门负责内府饮食、供帐、仓库等事务的机构，相当于今天政府机关的后勤部门。内宰司的一把手叫内宰，级别是正三品，司丞是副职，级别是从三品，脱脱担任的就是内宰司的副职，同时，元文宗仍然让他兼任原来的职务。

　　这年五月，元文宗又任命脱脱为府正司丞。府正司是干什么的呢？就是专门掌管鞍辔弓矢等物品的机构，府政是该部门的一把手，府丞是副职，脱脱同样担任的是副职。比较起来，府正司的工作比内宰司的工作更加重要，说明元文宗对脱脱越来越器重。

　　元文宗至顺二年(1331年)，元文宗授脱脱虎符、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开始掌握军权。到元顺帝元统二年(1334年)，脱脱连续升职，先是被任命为同知宣政院事，成为正二品大员。同年五月，又调任为中政院中政使。中政院是负责中宫财赋、营造、供给等事务的重要部门。六月，元顺帝又将脱脱提拔为同知枢密院事，成为朝廷最高军事机构的副职，相当于今天的军委中央副主席。

　　(后)至元元年，唐其势政变失败后，脱脱因为平叛有功，晋升为太禧宗禋院使，拜御史中丞、虎贲亲军都指挥使，有权提调左阿速卫。(后)至元四年(1338年)，脱脱又被提拔为御史大夫，仍兼任以前的职务。

　　脱脱小时候曾寄养在伯父伯颜家里，对伯颜有一定的感情。但是，脱脱对于那些飞扬跋扈、势焰熏天的人非常痛恨。而现在令他感到痛苦不安的是，眼下在朝中专权横行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伯父伯颜。怎么办呢？如果任伯父败坏朝纲，则有违自己的良心，对不住朝廷；如果奋起与伯父斗争，又会留下不孝的骂名，对不住伯父的养育之恩。脱脱的内心十分矛盾，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

　　脱脱私下里对父亲马札儿台说：“伯父现在骄纵到极点了，万一有一天天子震怒，我们全族人就要被杀了，不如在他还没有倒台的时候想办法除掉他。”马札儿台觉得儿子的话很有道理，但要除掉伯颜，那毕竟是自己的哥哥，他却下不了决心。

　　脱脱没有办法，只好向自己的老师吴直方请教。前面说过，吴直方是个正直的儒士，他听了脱脱的话，毫不犹豫地说：“历史上有很多大义灭亲的例子，大丈夫只知道忠于国家，其他的还有什么顾虑呢？”

　　吴直方的话给脱脱吃了一颗定心丸，坚定了他要学习古人大义灭亲的壮举，坚决舍弃个人感情，为民除害。

　　有一天，脱脱见到元顺帝，趁别人不注意，陈述了自己要舍家为国的想法。但是，元顺帝知道脱脱与伯颜的关系，所以对脱脱的话很不相信。当时，元顺帝身边布满了伯颜的耳目，元顺帝的一举一动，伯颜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唯有两个人是元顺帝的心腹。一个是翰林学士承旨世杰班，一个是西靖王阿鲁。世杰班是沙剌班的儿子，沙剌班曾经当过元顺帝的老师，很有学问，父子二人都受到元顺帝的信任。阿鲁是谁呢？阿鲁的父亲是魏王阿木哥，与元武宗和元仁宗是亲兄弟，都是真金太子的孙子，阿鲁也就是元武宗和元仁宗的亲侄子。元顺帝的父亲是元明宗和世王束，而和世王束是元武宗海山的儿子。所以，按辈分，阿鲁是元顺帝的伯父或叔父。于是，元顺帝秘密派世杰班和阿鲁与脱脱交往，整天探讨忠君报国的话题。从脱脱的言论中，世杰班和阿鲁知道了脱脱是一个忠心报国的忠臣，便告诉了元顺帝，元顺帝终于彻底打消了对脱脱的怀疑。

　　当时，元顺帝身边还有一个心腹，名叫杨瑀，多年在元顺帝潜邸做事，深得元顺帝信任，眼下担任奎章阁广成局副使，可以随意出入宫中。每当元顺帝与脱脱、世杰班、阿鲁议事的时候，总是让杨瑀在场。元顺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逐渐增强自己的实力，以便和伯颜一帮人抗衡。

　　(后)至元五年(1339年)秋天，元顺帝在上都巡游，而伯颜也正好外出，到应昌(故址在今内蒙古克什克腾旗西北达里诺尔)去了。脱脱和世杰班、阿鲁计划在伯颜回来时，在大都东门外动手，逼迫伯颜让出相位。但考虑到当时双方力量悬殊，恐难取胜，只得作罢。

　　就在这时，发生了河南范孟矫杀省臣一案。事情是这样的：河南省台小吏范孟，由于多年得不到升迁，于是胆大妄为，想出一个歪主意，于这年十一月，伪称诏使，到了汴梁，杀了河南行省平章月鲁帖木儿、左丞勃烈、廉访使完者不花、总管撒里麻，并假称圣旨封他为河南都元帅，以廉访使段辅为左丞。伯颜知道这件事后，大耍淫威，对台臣说，以后汉人一律不准担任廉访使，并就此事向元顺帝上了一道奏章。

　　当时，别儿怯不花担任御史大夫，这是个见风使舵的奸臣。他怕大臣们议论他依附伯颜，就装病待在家里，连班也不上了。因此，伯颜给元顺帝的奏章被压了下来，一直没有上报。伯颜知道后，十分恼火，再三催促上报自己的奏章。监察御史被逼急了，赶忙去找脱脱。脱脱说：“别儿怯不花的职位比我高，而且大印掌握在他手里，我怎么敢专权呢？”脱脱实际上是想阻止御史台，不要把伯颜的奏章送上去。但是，别儿怯不花知道这些情况后，害怕伯颜报复自己，于是赶忙表示自己不日就去上班。脱脱不好当面阻拦，就去找老师吴直方商量对策。

　　吴直方对脱脱说：“汉人可以担任廉访使，这是祖宗定下的法度，决不可以废掉，你为什么不先把这件事跟皇上说清楚呢？”脱脱听从老师的建议，入朝对元顺帝说了，元顺帝表示赞同。

　　等伯颜的奏章送上来之后，元顺帝对伯颜说：“汉人担任廉访使，这是祖宗定下的，不能废除。”伯颜知道这是脱脱的意思，勃然大怒，根本不顾及君臣礼仪，蛮横地对元顺帝说：“脱脱虽然是我的侄子，但他一心袒护汉人，必须严加惩治！”元顺帝解释说：“这是我的意思，跟脱脱无关。”伯颜听后，狠狠地瞪了元顺帝一眼，愤愤地走了。

　　(后)至元四年(1338年)，彻彻秃入朝时，伯颜为自己的儿子向彻彻秃求婚，就是请求将彻彻秃的女儿嫁给他的儿子，但遭到彻彻秃的拒绝。为此，伯颜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第二年，他指使亲信诬告彻彻秃谋反，请求元顺帝将彻彻秃杀掉，但元顺帝没有答应。伯颜并不罢休，于是矫旨将彻彻秃处死，并将宣让王帖木儿不花、威顺王宽彻普化(二王都是镇南王脱欢的孙子)贬到边远地区。伯颜的行为引起了元顺帝的极大愤慨，元顺帝下定决心要除掉伯颜。

　　一日，元顺帝哭着对脱脱诉说了自己的委屈，并流露出要坚决斥逐伯颜的意思。脱脱心里感到十分难过和愧疚，禁不住也流下了眼泪。

　　脱脱从宫里出来后，又去找自己的老师吴直方。吴直方说：“这件事关系到国家的生死存亡，一定要保密。你们商量此事的时候，有谁在跟前？”

　　脱脱说：“阿鲁和脱脱木儿。”

　　吴直方听后大惊，说：“脱脱木儿乃见利忘义之人，事情一旦泄露，皇上的性命不保啊！”

　　脱脱于是赶紧将脱脱木儿请到自己家中，摆上酒菜，让他喝酒，不让他出去。自己则跟阿鲁、世杰班等人密议，准备在伯颜入朝的时候，将他一举擒获。

　　脱脱在宫门加强了警戒，并在附近布下士兵，对出入宫门的人严格检查。伯颜发现这一情况后，大吃一惊。他找到脱脱，问他怎么回事。脱脱说：“皇上住的地方，不得不严加防范。”但是，伯颜已经对脱脱产生了怀疑，于是也加强了自己的警卫力量。脱脱见此计不成，只好放弃。

　　到了(后)至元六年(1340年)二月，伯颜带着自己的卫兵，请元顺帝到外面打猎。元顺帝听从脱脱的建议，说自己有病，不能外出。伯颜于是请太子燕帖古思到柳林打猎去了。

　　伯颜走了以后，脱脱立即与世杰班、阿鲁商量，将他们所掌握的部队和皇宫卫队部署在城门下，准备活捉伯颜。

　　这天晚上，元顺帝住在玉德殿，召近臣汪家奴、沙剌班以及省院大臣先后入见，让他们出午门听命。深夜二更时分，元顺帝又派怯薛官月可察儿率30名骑兵，悄悄地到太子的大营，把太子燕帖古思接回了京城。接着，元顺帝又召杨瑀、范汇到玉德殿草拟诏书，列数伯颜罪状，贬其为河南行省左丞相。一切都布置妥当后，时间已是四更。元顺帝命中书平章政事只儿瓦歹奔赴柳林去送诏书。

　　伯颜接到诏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贬，于是派一队骑兵到京城责问。伯颜派出的骑兵到达京城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们见城门紧闭，而脱脱却端坐于城门之上，刚要上前询问，就听见脱脱在城门上高喊：“皇上有旨，只驱逐丞相一人，其余不问，可各还本营。”

　　此时，伯颜率领的那些卫兵听得分明，纷纷散去。有人逃回去向伯颜报告，伯颜见大势已去，只得请求元顺帝撤销他丞相的职务，但没有得到允许。伯颜无奈，只得去河南行省去上任。

　　伯颜走到真定(今河北正定县)，委屈地对当地百姓说：“你们见过有儿子杀父亲的吗？”

　　当地百姓知道伯颜专权自恣，就说：“我们没有见过儿子杀父亲的，只是听说过有大臣弑君的。”伯颜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对答才好。

　　三月，元顺帝又下诏，将伯颜贬到南恩州阳春县(今广东阳江)安置。在南下的路上，伯颜又气又恨，走到隆兴路(今江西南昌)，竟病倒在驿站。驿站的驿官见伯颜已成落架的凤凰，不免对他冷嘲热讽。伯颜气上加气，在驿站一命呜呼了。

　　脱脱更化

　　脱脱更化，笼统地说就是脱脱实行的一系列改革。

　　伯颜倒台后，元顺帝心里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甚至可以扬眉吐气了。他踌躇满志，决心有所作为，于是将(后)至元七年改为至正元年，并且将年轻的脱脱推到了政治斗争的风口浪尖上。

　　脱脱扳倒自己的伯父伯颜之后，掌握了朝中的大权。他恨不得把朝中的腐败恶习一下子改变过来，重振朝纲，所以上任之后，他立即着手进行拨乱反正，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脱脱的改革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恢复科举制度。伯颜历来对汉人存有偏见，在铲除唐其势集团后，伯颜担任了中书右丞相职务，权倾朝野。(后)至元元年十一月，伯颜逼迫元顺帝下诏，废除了科举制度。他之所以要废除科举制度，就是要封死通过科举考试来选拔汉族官员的道路，从而为他任意任免官员创造条件。元顺帝虽然不同意伯颜的做法，但苦于伯颜的势力，只好违心下了诏书。更让人气愤的是，(后)至元三年(1337年)四月，伯颜又逼迫元顺帝下了一道诏书，诏书的内容是：“省、院、台、部、宣慰司、廉访司及郡府幕官之长，并用蒙古、色目人。禁汉人、南人不得习学蒙古、色目文字”。伯颜不仅不让汉人做官，而且不让汉人、南人学习蒙古和色目人的文字，真可谓荒唐到了极点。

　　但是，废除科举制度是不得人心的，尤其是汉族知识分子，更是强烈反对。就是一些朝中大臣，也不同意废除这一制度。(后)至元二年六月，也就是伯颜废除科举制度的第二年，礼部侍郎忽里台上书，请求恢复科举取士之制，但遭到了伯颜的拒绝。所以，早日恢复科举制度，是人心所向。脱脱改革的第一件事就是顺应人心，恢复科举制度。脱脱是(后)至元六年(1340年)十月担任中书右丞相职务的，当年十二月，他就恢复了科举制度。行动之快，效率之高，不能不让人佩服。同时，脱脱还对传统的科举考试程式进行了改革，并规定了国子监的生员，每3年一次，依科举例入会试，中者取18名。

　　恢复科举制度，大得人心，元顺帝也十分赞同。至正二年(1342年)三月，元顺帝还兴致勃勃地亲试进士78人，赐拜住、陈祖仁及第，其余的都给予了不同的学历。至正五年(1345年)三月，元顺帝再次亲试进士78人，赐普颜不花、张士坚及第。

　　脱脱恢复科举制度，消除了汉族知识分子的不满情绪，对缓解阶级矛盾发挥了一定作用。

　　第二，平反冤假错案。郯王彻彻秃是元宪宗蒙哥的曾孙，元英宗至治二年(1322年)十二月被封为武宁王，元明宗至顺二年(1331年)晋封为郯王。彻彻秃这个人具有浓厚的忠君思想，不管是谁当皇帝，他都是忠心不二，极力维护皇帝的统治。因此，在元英宗、泰定帝、元文宗、元明宗、元顺帝当皇帝的过程中，他始终没有异心，而且屡立战功，在众多宗王中拥有较高威望。前面说过，燕铁木儿的儿子唐其势等人谋反，就是彻彻秃及时将情报密报了元顺帝，从而使朝廷有了准备，最终将唐其势集团一网打尽。因此，彻彻秃在维护元顺帝统治的斗争中又立了一功，元顺帝给予了他很多赏赐。

　　由于彻彻秃在朝中威望较高，又具有相当大的实力，这就引起了伯颜的忌恨。再加上人们称彻彻秃为“使长”，伯颜就更不满意了。伯颜曾经愤怒地对人讲：“吾位极人臣，岂尚有使长！”因此，伯颜于(后)至元五年(1339年)屡次在元顺帝面前诬告彻彻秃有反心，要求元顺帝处死他。元顺帝说：“当年唐其势谋反的时候，彻彻秃都没有跟他们一起谋反，怎么现在会有反心呢？”于是坚决不同意杀掉彻彻秃。但是，伯颜却暗中指使党羽，伪造圣旨，闯到彻彻秃府中，将其逮捕，并擅自将彻彻秃斩首了。史书记载，彻彻秃遇难那天，阴云密布，大风呼啸，好像也在为彻彻秃喊冤。元顺帝知道后，愤怒不已，但冤案已经酿成，他也无可奈何。现在，伯颜集团已经垮台，脱脱在征得元顺帝同意后，为彻彻秃平反昭雪，恢复名誉。

　　前面说过，伯颜专权的时候，擅自将宣让王帖木儿不花、威顺王宽彻普化贬到边远地区。帖木儿不花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孙子，先是世袭镇南王，后改封为宣让王。为什么要改封为宣让王呢？这是有原因的。帖木儿不花的父亲是忽必烈的第九子脱欢，脱欢当年被封为镇南王，奉忽必烈之命征讨安南国，但没有取得成功，忽必烈非常生气，责备他“丧师辱国”，不让他回朝见面。脱欢死后，他的长子老章袭承王位，老章死后，他的弟弟脱不花又袭承王位。脱不花死后，他的儿子孛罗不花年纪还小，朝廷让帖木儿不花袭承了王位。到了元文宗天历二年(1329年)，帖木儿不花见孛罗不花已经长大，便主动提出将镇南王的王位让给孛罗不花。元文宗对帖木儿不花的做法非常赞赏，特地改封他为宣让王，并赐金印，移镇于庐州(今安徽合肥市)。

　　威顺王宽彻普化也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孙子，脱欢的儿子，宣让王帖木儿不花的哥哥。泰定三年(1326年)，泰定帝封宽彻普化为威顺王，镇武昌。这两个宗王都拥有一定兵力，并屡立战功，伯颜无缘无故地将二王贬走，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史书上没有记载。

　　脱脱在为冤死的彻彻秃平反昭雪后，又恢复了帖木儿不花和宽彻普化的王位，让二人仍回旧藩。

　　脱脱的这些措施，受到蒙古诸王的拥护，加强了封建统治集团内部的团结，有利于当时政局的稳定。

　　第三，减免税赋，减轻百姓负担。脱脱当政后，在经济领域也实行了改革。首先是开放马禁。蒙古人善于骑射，是坐在马背上征战四方而取得天下的，因而对马的放牧和管理非常严格。元世祖中统四年(1263年)，忽必烈就设立了群牧所，成为第一个管理马匹的机构。后来，群牧所升为尚牧监，又升为太仆院，后来又改为卫尉院。元朝政府在全国各地圈定了14处牧地，专门饲养马匹，民间是不准私养的，对偷盗和宰杀马匹的行为，处罚非常严厉。脱脱根据实际情况，解除了这个禁令，允许私人饲养马匹。这一改革措施，深受百姓拥护，因为它促进了农业生产和交通运输，也就促进了经济的发展。

　　其次，脱脱还减轻盐税，并免除了百姓所欠的税额，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第四，开经筵，精选有学问的人进宫讲学。脱脱亲自抓这项工作，实际上就是给官员“充电”，提高官员的素质。

　　第五，主持编撰宋、辽、金三朝史。中国历来有编修前朝历史的传统，元朝建立以后，宋、辽、金三朝的历史一直没有正式编写过。元顺帝至正三年(1343年)三月，元顺帝诏修辽、金、宋三史，任命脱脱为都总裁官，中书平章政事铁木儿塔识、中书右丞太平、御史中丞张起岩、翰林学士欧阳玄、侍御史吕思诚、翰林侍讲学士揭傒斯为总裁官，开创了各族史家合作修史的先例。后来，这三部史书被列入中国正史《二十四史》，而二十四史中，只有《宋史》、《辽史》、《金史》三部是少数民族宰相主编的，也只有这三史是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历史学家共同完成的。

　　经过三年多的努力，至正五年(1345年)十月，宋、辽、金三史编撰完成。中书右丞相阿鲁图将三史呈给元顺帝过目(此时脱脱已经辞职在家)，元顺帝说：“史书既然已经编撰完成，此事事关重大。对于历史上行善的君主，朕要效法他们；对于那些作恶的君主，朕一定要引以为戒，吸取教训。当然，史书中所记载的内容，不仅仅是规劝君主，做臣子的也应该知道。你们很体察朕的内心，朕要以前代善恶为勉。”

　　脱脱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使元朝的社会风气有所好转，蒙汉民族矛盾有所缓解，并极大地调动了汉族官员的积极性，也使元顺帝有了一定的上进心。朝野上下对脱脱都十分佩服，大家都亲切地称他为贤相。

　　辞职与复任

　　脱脱的“贤”不仅表现在工作上，而且表现在日常生活中。

　　另外，脱脱还用自己的钱在健德门外修造大寿元忠国寺，祝愿皇子平安无事，健康成长。这项工程所花费用共计银钞122000锭。

　　脱脱担任中书省右丞相职务的时候，铁木儿不花为左丞相。至正三年十二月，元顺帝罢免了铁木儿不花的职务，改用别儿怯不花为中书省左丞相。

　　前面说过，别儿怯不花是个见风使舵的奸臣，他与脱脱在御史台共事的时候就闹下了矛盾，脱脱非常鄙视别儿怯不花的德行，两人经常发生争吵。脱脱任中书省右丞相职务后，向元顺帝建议，将别儿怯不花调离京城。于是，至正二年(1342年)，别儿怯不花被调出京城，任江浙行省左丞相。

　　别儿怯不花在上任的路上，还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他走到淮东的时候，杭州城内突然发生了一起大火，火势蔓延，将城内的建筑几乎都烧毁了。别儿怯不花听到这件不幸的事后，仰天大哭说：“杭州是江浙行省的治所，我受命出镇，还没有到达，就发生了这样的大火，这都是我干了缺德事而连累了杭州百姓啊！”

　　别儿怯不花说这样的话，不知是出于迷信，还是良心有所发现。他加快速度，疾奔杭州，立即下令调查这次火灾的损失情况。经过调查登记，受灾百姓共有23000余户，还有不少人在大火中丧命。于是，别儿怯不花与江浙行省官员商定，对烧毁房屋的每户补偿钞1锭，死者也有。同时，每人每月发给救济米2斗，幼儿减半。别儿怯不花还请求江浙行省减少酒税和纺织税，军器、漆器行业停产一年，除此之外，其他的税一律停止征收。这些措施上报朝廷后，不仅得到了朝廷的允许，而且朝廷还拨付钞10000锭给予救济。

　　别儿怯不花的这些做法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时间竟赢得了当地百姓拥护。他在江浙行省工作两年，男女老少都感激他的恩德。不久，别儿怯不花被调回朝廷，拜翰林学士承旨，仍掌宿卫。很快，他就接替铁木儿不花，担任了中书省左丞相职务，成为脱脱的助手。

　　其实，别儿怯不花是个野心和嫉妒心很大的人，他觉得在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轻人手下工作，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脱脱才高识卓，称誉朝野，更令他自惭形秽。别儿怯不花还心想，脱脱现在还很年轻，如果要等到他退休让位，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如果是这样，自己就永远没有当右丞相的机会了。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脱脱从右丞相的位置上推下来，但怎样才能把他推下来呢？别儿怯不花开始实施他罪恶的阴谋了。

　　首先，别儿怯不花在工作上不断给脱脱制造麻烦，很不配合脱脱的工作。其次，他多次在元顺帝面前大进谗言，对脱脱进行诬陷诽谤。别儿怯不花的这些手段并不高明，如果遇到一个英明的皇帝，他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但是，我们都知道，元顺帝是一个相当昏庸的皇帝，自己没有一点治国的本领，还偏听偏信，毫无主见。他见别儿怯不花三番五次地在自己耳边唠叨脱脱的坏话，就开始怀疑起脱脱来，他一改以往的做法，有些事情干脆避开脱脱，让别儿怯不花直接去处理。

　　前面说过，脱脱是个个性很强的人，他最痛恨别人暗箭伤人，在背后捅刀子。但更令他痛心的是，当今的皇帝遇事不察，听信谗言，自己一片忠心却不被理解。因此，脱脱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痛苦，正好赶上自己又生了重病，所以他一气之下，于至正四年(1344年)五月写了辞职报告，交到元顺帝手里。

　　糊涂的元顺帝看了脱脱的辞职报告，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心里只是嘀咕：“干得好好的，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不行！”坚决不同意脱脱辞职。

　　脱脱年轻气盛，与元顺帝较上了劲。你越不同意我辞职，我越要辞职，他一连上递了17次辞职报告，说什么也不干了。元顺帝见脱脱如此坚决，终于同意了脱脱的请求。

　　脱脱临回家前，元顺帝问他谁可以接替中书右丞相职位，脱脱推荐了阿鲁图。阿鲁图是博尔术的四世孙，博尔术是成吉思汗的开国元勋之一，蒙古名将。成吉思汗少年时，博尔术帮助成吉思汗夺回了被盗的爱马，从此成为成吉思汗的部下，为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做出了杰出贡献。阿鲁图的父亲叫木剌忽，袭封广平王。父亲死后，阿鲁图于(后)至元三年(1337年)袭封广平王。

　　脱脱推荐了阿鲁图，元顺帝倒也听话，于是任命阿鲁图为中书省右丞相，接替了脱脱的职位。

　　脱脱辞职，在我们看来，是很不高明的。你想想，别人巴不得你早日下台呢，人家还没有把你推下来，你自己就下台了，这不正中了人家的奸计吗？当然，我们是不能责怪脱脱的，因为他毕竟太年轻了，还缺乏一种政治斗争的策略，显得有些意气用事了。

　　脱脱辞职后，元顺帝觉得有些对不起脱脱，于是封脱脱为郑王，食邑安丰(今安徽寿县)，并赐给他金印及许多宝物，但脱脱一概不受。你看，这就是脱脱的性格。

　　阿鲁图一下被提拔到这么重要的岗位上，一时间真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遇到大事，他总要与别儿怯不花商量，然后一同做出决定。别儿怯不花虽然嫉妒阿鲁图青云直上，但更痛恨脱脱不举荐自己。现在，他见阿鲁图很尊重自己，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因此在一段时间内，二人相处还比较和谐。

　　别儿怯不花还有一个打算，就是先拉拢阿鲁图，利用他将脱脱置于死地，然后再想办法将阿鲁图从相位上赶走。但是，君子和小人从来是不同谋的，阿鲁图对于别儿怯不花陷害脱脱的行为早已痛恨不已，现在竟然要自己助纣为虐，于是他严肃地对别儿怯不花说：“我等岂能久居相位，当亦有退休之日，人将谓我何？”别儿怯不花仍不甘心，多次拉阿鲁图下水，没想到，阿鲁图根本不买他的账，始终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这一下，别儿怯不花可火了，好啊，给你脸你不要，你就等着吧，有你好看的。

　　恼羞成怒的别儿怯不花开始陷害阿鲁图。至正六年(1346年)，别儿怯不花唆使监察御史弹劾阿鲁图，说阿鲁图不适合担任中书省右丞相职务，要求元顺帝换人。同时，别儿怯不花还在元顺帝面前不断说阿鲁图的坏话，弄得元顺帝不知怎么办才好。阿鲁图知道这些情况后，觉得自己要继续担任右丞相职务，必遭别儿怯不花的陷害。于是，他也写了辞职报告，干脆从京城搬出去居住，远离这是非之地。阿鲁图的心腹很不服气，对阿鲁图说：“丞相，您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何必要这样呢？御史们说的话太没道理了，您何不跟皇上讲明，皇上一定会辨别是非的。”

　　阿鲁图说：“我博尔术世裔，岂丞相为难得耶？但帝命我不敢辞，今御史劾我，我宜即去。盖御史台乃世祖所设置，我若与御史抗，即与世祖抗矣。尔等无复言。”

　　阿鲁图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直到至正十一年，阿鲁图复起为太傅，出守和林边，最后死在那里。

　　别儿怯不花挤走了阿鲁图，心里幸灾乐祸。昏庸的元顺帝于至正七年(1347年)正月，任命别儿怯不花为中书省右丞相。别儿怯不花做贼心虚，怕别人说闲话，假装推辞不干。四月，元顺帝再次任命别儿怯不花为中书省右丞相，别儿怯不花这才假惺惺地上了任。中书左丞相一职空缺，元顺帝就任命中书平章政事铁木儿塔识为中书左丞相。

　　别儿怯不花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但心里总不踏实。为什么呢？因为他的政敌脱脱还活着，他认为，只要脱脱一天在世，他就一天也不得安宁。他想了很多办法要将脱脱置于死地，但脱脱自从辞职以后总是待在家里，没有任何把柄可抓。怎么办呢？别儿怯不花就把目光转移到脱脱的父亲马札儿台身上。

　　不久，别儿怯不花就诬陷太师马札儿台图谋不轨，要求元顺帝对马札儿台进行惩处。元顺帝是个软耳朵，根本不去调查，就于这一年六月下诏，将马札儿台流放到西宁州(今青海西宁)安置。当时，马札儿台已是60岁的老人了，又有病在身，为了照顾父亲，脱脱上书力请与父亲同行。

　　脱脱要与父亲同去西宁州，这可乐坏了别儿怯不花。别儿怯不花心想，这西行路途遥远，人迹稀少，大漠孤烟，父子两个非死在路上不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原来，别儿怯不花听说脱脱父子安全到达了目的地，心里更加不安。于是，他又唆使御史台的官员给元顺帝上书，说马札儿台与西宁州的叛乱分子相互勾结，企图造反。元顺帝不辨真伪，随即下了诏书，将马札儿台迁往更加荒凉、更加遥远的西域去。马札儿台接到诏书，不敢违命，只得在脱脱的陪伴下继续向西而去。

　　父子二人刚走到黄河边上，京城的诏书又来了，让马札儿台返回原地去。怎么回事呢？元顺帝下达迁马札儿台到西域的诏书后，御史大夫亦怜真班对元顺帝说：“脱脱父子并没有什么大错，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去那个险恶的地方呢？”元顺帝终于生出恻隐之心，才改变了原来的主意，让马札儿台返回原地去。

　　马札儿台毕竟年老体弱，来回这么一折腾，病情加重，于当年十一月就去世了。

　　元顺帝觉得很对不起脱脱父子，现在竟然把人家父亲折腾死了，真是不应该啊！为了安慰脱脱，元顺帝下诏，将脱脱召回了京城。

　　当时，别儿怯不花大权在握，无所顾忌，大搞阴谋诡计，引起了很多正直大臣的不满。尤其是在迫害脱脱父子这件事上，大家都感到非常气愤。这一年九月，中书左丞相铁木儿塔识病逝，元顺帝任命御史大夫朵儿只为中书左丞相。当时全国发生了多起叛乱事件，再加上许多地方水灾旱灾相当严重，湖广、云南等地盗贼四起，搞得元顺帝焦头烂额。脱脱的父亲马札儿台死后，别儿怯不花因为御史大夫亦怜真班为脱脱父子说过好话，所以将亦怜真班贬为江浙行省左丞相。这件事更加引起了朝中大臣的不满，有个御史台的官员大胆上书，弹劾别儿怯不花，把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在别儿怯不花身上。朝中中丞以下的官员还集体辞职，向元顺帝提出抗议，要求惩治别儿怯不花。元顺帝任命中书平章政事太平为中书左丞相，接替朵儿只的职位，太平竟然拒绝任命，弄得元顺帝很没面子。别儿怯不花见引起了众怒，吓得赶紧提出了辞职请求。元顺帝正好就坡下驴，免去了别儿怯不花中书右丞相的职务，以平众怒。元顺帝将别儿怯不花贬到渤海县(故治在今山东省滨州市滨城镇旧滨城东20公里处)安置。至正十年(1350年)正月，别儿怯不花病死在那里。

　　至正七年十二月，元顺帝罢免别儿怯不花的相位后，任命中书左丞相朵儿只为中书右丞相，平章政事太平为中书左丞相，太平这才欣然上任。元顺帝命脱脱为太傅，总理东宫之事。

　　朵儿只是国王脱脱的儿子，比较宽宏大量，不计较芝麻蒜皮的小事。太平呢，是个非常正直的官员，历来主张伸张正义，对那些奸佞小人深恶痛绝。二人在一起合作共事，大多数事情由太平做主，但朵儿只从不计较。朝中一时间相安无事，因此二人都赢得了朝里朝外的广泛赞誉。

　　至正九年(1349年)七月，监察御史斡勒海寿弹劾殿中侍御史哈麻及其弟弟雪雪的罪行，引起元顺帝的极大不满。为什么呢？这个哈麻是元宁宗懿璘质班乳母的儿子，元顺帝对他感情很深，所以让哈麻和他弟弟雪雪当了自己的宿卫。二人就是凭借与元顺帝的特殊关系，为非作歹，干了不少违法乱纪的勾当，并经常唆使元顺帝不务政事。中书左丞相太平对哈麻非常痛恨，就与御史大夫韩嘉讷密谋，要驱逐哈麻。于是，二人让监察御史斡勒海寿列举出哈麻的罪状进行弹劾。

　　元顺帝见有人弹劾自己宠信的人，心里很不痛快。依法惩处二人吧，自己感情上过不去；不依法惩处吧，又交代不了众臣。于是，他征求朵儿只和太平的意见，希望二人能考虑自己的感受，为哈麻兄弟说说情，这样他就有理由不惩处二人了。没想到的是，朵儿只和太平竟一致同意严惩哈麻兄弟二人。元顺帝没有办法，只得忍痛将哈麻和雪雪的官职罢免。但是，罢免了二人，如同剜去了自己的心头肉，元顺帝就把怨恨转移到朵儿只和太平，以及御史台的有关官员身上。他心想，你们让我不舒服，我也让你们难受难受。于是，元顺帝将太平、韩嘉讷、斡勒海寿的官职全部罢免。

　　哈麻被罢免职务，还引起一个重要人物的不满，这个人就是元顺帝的庶母脱忽思皇后。脱忽思与哈麻的关系非同一般，哈麻可以随便进出脱忽思皇后的卧室，很可能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因此，自己的情人被罢免职务，脱忽思皇后可不干了，她在元顺帝面前不住地哭诉，要求惩处太平等几个官员。元顺帝没有办法，先将监察御史斡勒海寿贬到陕西，降为廉访副使，将御史大夫韩嘉讷改任为宣政院使。没过几天，元顺帝下诏，罢免了朵儿只中书右丞相职务，仍然让他去当国王，将太平贬为翰林学士承旨。至正十四年(1354年)，脱脱率领大军南下的时候，朵儿只顾全大局，一切听从脱脱调遣，率部防守扬州。至正十五(1355年)年六月，也就是脱脱被害死的那年，朵儿只病死在扬州军中。

　　闰七月，元顺帝任命脱脱为中书省右丞相，同时将韩嘉讷贬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逐出了朝廷。

　　这样，脱脱在罢相五年之后，又重新掌握了朝政大权。

　　脱脱之死

　　脱脱二次上台，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他虽然仍像原来那样兢兢业业，但变得固执了，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和建议，尤其是在对待人的问题上，显得不太大度，以致“恩怨无不报”。

　　这里举一个例子。当年，脱脱的父亲病逝后，不能入京归葬。太平知道这件事后，极力向元顺帝请求，让脱脱把父亲的灵柩拉回京城安葬。但太平上书后，却一直没有反应。于是，太平直接去见元顺帝，说：“脱脱为王室尽忠，曾经大义灭亲，现在他父亲去世了，还不准人家归葬，这不是让那些忠臣义士感到灰心吗？”在太平的一再恳请下，元顺帝才答应让脱脱将父亲归葬于京城。但是，太平做了好事，没有跟脱脱讲过，脱脱对于这件事也一概不知。

　　脱脱复相后，重用了一批幕僚，并把这些幕僚当做自己的心腹，不论大事小事，都与这些幕僚商议，然后自行决断，把其他朝臣都撇在了一边。幕僚中有个人叫汝中柏，原来与左丞相太平有隙，他就在脱脱面前不住地说太平的坏话，挑拨二人之间的关系，并诬称太平的儿子也先忽都勾结诸王，觊觎要职。脱脱与太平本来也没有什么瓜葛，但经汝中柏不断地挑拨，就渐渐地对太平有了看法，决定要为汝中柏出气。脱脱重新当上右丞相不久，不问青红皂白，将太平曾经提拔起来的中书参政孔思立等几个有才能的官员罢免。脱脱还不肯罢休，虽然太平已经被罢免了中书左丞相的职务，但他仍要追究他的其他“罪责”。脱脱的母亲知道这件事后，对脱脱说：“太平是一个好人，你为什么要把谎言当做真话呢？这不是指善为恶吗？”脱脱说：“我也是听汝中柏说的，还来不及调查。”他母亲说：“不管是真是假，尽可听他自由。他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加害于他？”脱脱被母亲问得无话可说，就嘟囔起来。他母亲大怒，说：“你如果不听我的话，以后就别认我这个母亲！”脱脱是个孝子，见母亲生了气，赶紧跪倒认错。他母亲拿起脱脱写好的奏稿，当下撕了个粉碎，一场弹劾案才就此冰消。

　　脱脱对于自己有恩的人也极有私心，总是设法照顾。哈麻这个人诡计多端，善于投机钻营。当年，脱脱的父亲被贬到西宁州安置的时候，元顺帝经常提起这件事，并流露出要重新起用脱脱的意思。哈麻最懂得怎样逢迎主子，于是便在元顺帝面前多次夸奖脱脱的才能，以及为朝廷所做的贡献。脱脱重新出任中书右丞相后，哈麻可不像太平那样，做了好事不说。他极力在脱脱面前表白自己的举荐之功，以取得脱脱的信任和好感。脱脱呢，还真的被哈麻的虚情假意蒙骗了，认为哈麻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物。

　　哈麻被罢官之后，脱脱出于私心，感到极为惋惜。正赶上哈麻去向脱脱辞行，脱脱劝慰他说：“你且出居数日，一旦有了机会，我一定会请求恢复你的官职，你不要太难过了。”哈麻这才放心地去了。

　　元朝末年，各地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接连不断，规模最大的是韩山童、刘福通领导的红巾军起义。韩山童牺牲后，刘福通成为红巾军的领袖，继续领导起义军与元军作战。至正十一年(1351年)，脱脱奏请以自己的弟弟、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为知枢密院事，领兵十余万去镇压起义。结果，也先帖木儿被红巾军打败，逃到汴梁，收拾残军败将，屯兵朱仙镇。朝廷以也先帖木儿不会打仗为由，下令让别的将领代替他。也先帖木儿连夜回到京城，仍然担任御史大夫。这时，陕西行台监察御史蒙古鲁海牙、范文等12人联名上书，弹劾也先帖木儿丧师辱国，要求治罪。脱脱知道后大怒，他出于私心，不仅没有处罚自己的弟弟，反而将西台御史大夫朵儿直班贬为湖广行省平章政事，联名上书的12名官员都被罢免。这样一来，朝中大臣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至正十二年(1352年)八月，脱脱自请出师镇压徐州的起义军首领李二，获得胜利。元顺帝听到胜利的消息，非常高兴，派人到军中加封脱脱为太师，并改徐州为武安州，还专门为脱脱立碑以示表彰。

　　至正十三年(1353年)五月，盐贩张士诚和他的弟弟张士义、张士德、张士信及李伯升等18人，发动盐丁在泰州起义，史称“十八条扁担起义”。起义军很快攻克了泰州、兴化、高邮。第二年正月，张士诚在高邮称“诚王”，建国号为R20;大周”，以“天佑”为年号。

　　就是在这样天下大乱的情况下，昏庸的元顺帝却于至正十三年六月，也就是张士诚发动起义的次月，立自己的儿子爱猷识理达腊为皇太子、中书令、枢密使，并于九月在圣安殿西侧为皇太子建鹿顶殿，根本不顾及国家的安危。

　　遇到这样昏庸的皇帝，如果身边的大臣加以劝谏，也许会是另外一种情况。但是，留在朝廷的哈麻不劝元顺帝操劳政务，反而为元顺帝请来一位西方僧，专门向元顺帝传授寻欢作乐的方法，名为R20;大喜乐”。哈麻的妹夫、集贤学士秃鲁帖木儿也是个狡猾的家伙，深得元顺帝宠信，元顺帝对他言听计从。这个家伙也给元顺帝引荐了一个西蕃僧，名叫伽璘真。伽璘真号称有秘法，他给元顺帝传授了一种叫“双修法”的房中术。昏庸的元顺帝非常高兴，封那个西方僧为司徒，封伽璘真为大元国师。他运用这两种房中术，广采美女，整天以淫为乐，根本不理朝政。更为荒唐的是，元顺帝与几个亲信混在一起淫乐，男男女女赤身裸体睡在一起，根本不顾羞耻。而许多僧人随便出入宫中，无所顾忌，皇宫里的淫乐声甚至传到了宫外，让京城的老百姓听到都觉得恶心。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已经长大了，对这样的行为非常痛恨。他想把秃鲁帖木儿和那些僧人都驱逐出皇宫，但无计可施。

　　脱脱的心腹汝中柏以及脱脱的弟弟也先帖木儿将这些情况报告了在外操劳军务的脱脱，脱脱非常气愤，决定回到京城劝谏。他见到元顺帝后，直言不讳地说：“古时的暴君，莫过于夏桀、商纣。夏桀宠爱妹喜，商纣宠爱妲己，都是由于受了不良之臣的引诱，导致亡国。现在哈麻引诱皇上做出这种事来，应该将其革职流放，将西蕃僧驱除出宫，以杜绝淫乱。”

　　元顺帝听了，不耐烦地说：“哈麻不是你推荐的吗？”

　　脱脱也感到十分惭愧，说：“臣确实为国家社稷着想，不料臣一时糊涂，错荐了哈麻，臣知罪。现在哈麻祸乱朝廷，脱脱不能再包庇纵容他。如果皇上仍信任哈麻，那后人岂不将皇上比作夏桀、商纣了吗？”

　　元顺帝权衡了一下，觉得不对哈麻进行处分，对脱脱交代不了。于是，元顺帝下诏，将哈麻改为宣政院使。

　　哈麻知道这件事是脱脱和汝中柏、也先帖木儿从中作梗，于是对这三人恨之入骨，决心伺机报复。

　　至正十四年(1354年)二月，脱脱调集各路军马，围剿各地的农民起义军。当月，脱脱任命湖广行省平章政事苟儿为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率兵攻打高邮的张士诚，但元军大败。六月，张士诚率领起义军攻打扬州，脱脱命达识帖睦尔率兵征讨，结果元军又败。脱脱见形势危急，又命江浙行省参知政事佛家闾与达识帖睦尔的残军汇合在一起，共同征讨张士诚。但是，早已没有战斗力的元军根本不是张士诚的对手，张士诚接连攻克了盱眙县(今江苏盱眙)、泗州(今江苏泗县一带)，元军节节溃退。七月，脱脱又命刑部尚书阿鲁于海宁州(今江苏连云港市南海州区)等处招集兵马，去攻打泗州，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九月，脱脱决定亲自督军去攻打高邮。临行前，脱脱对朝廷很不放心，特地任命自己的心腹汝中柏为治书侍御史，以辅助自己的弟弟也先帖木儿，做好朝廷的各项事情，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汝中柏担心哈麻留在京城必为后患，于是决定除掉哈麻。汝中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脱脱，脱脱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已顾不上这件事了，我走了之后，你与也先帖木儿商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脱脱准备完毕，率领百万大军出征高邮。脱脱离开京城之后，汝中柏想来想去，觉得不除掉哈麻，连觉都睡不好。于是，他按照脱脱的吩咐，与脱脱的弟弟也先帖木儿商量此事。也先帖木儿说：“当年我家遭难的时候，是哈麻鼎力相助，才有今天的，哈麻对我家有恩，我们怎么忍心杀掉人家呢？”于是坚决不同意汝中柏的主张。

　　不想，汝中柏与也先帖木儿密谋的时候，被哈麻的耳目听到了，赶紧报告了哈麻，哈麻顿时吓得目瞪口呆。镇静之后，他咬牙切齿地说：“好啊，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你们倒想动手了！看来，一场生死搏斗在所难免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咱们看看谁笑到最后！”

　　眼下，脱脱领兵在外，哈麻决定先除掉汝中柏和也先帖木儿，然后再想办法除掉脱脱。

　　哈麻首先在元顺帝的第三个皇后奇氏面前大进谗言，诬陷脱脱兄弟。前面说过，元顺帝的第一个皇后是燕铁木儿的女儿答纳失里，后来在唐其势政变中被杀。当时，元顺帝宠爱一个高丽女子，就是奇氏。奇氏的蒙古名字叫完者忽都，本来是一名侍女，因为擅长调制饮料，得到元顺帝的宠爱。元顺帝对第一个皇后答纳失里本来没什么感情，答纳失里被杀后，元顺帝就想立奇氏为皇后，但遭到权臣伯颜的坚决反对。元顺帝没有办法，于(后)至元三年(1337年)三月，立弘吉剌氏伯颜忽都为皇后。伯颜忽都是元武宗的皇后真哥的侄子孛罗帖木儿的女儿，她为元顺帝生了一个儿子，名字也叫真金。可惜的是，真金两岁就夭折了。伯颜忽都是个贤惠的女人，生活非常节俭，从不嫉妒别人。元顺帝宠爱奇氏，她显得很坦然，从不挑拨事端，整日端坐宫中。伯颜倒台后，元顺帝又将奇氏册封为皇后，实际上她是元顺帝的第三位皇后。伯颜忽都死于至正二十五年(1365年)八月，年仅42岁。伯颜忽都死后，奇氏翻其衣箱，里面竟无一件新衣。奇氏哈哈大笑说：“正宫皇后，为什么穿这样的衣服啊！”

　　奇氏是一个十分刁钻刻薄的女人，具有强烈的报复心理。因为给元顺帝生下爱猷识理达腊，所以就更加得宠了。奇氏想早日将自己的儿子立为皇太子，她与脱脱多次商量此事，但脱脱总是说：“中宫有子将置之何所？”脱脱的意思是说，眼下伯颜忽都还活着，万一她再生一个儿子，那该怎么办呢？因此，奇氏对脱脱非常怨恨。

　　现在，哈麻旧事重提，以脱脱当初极力阻挠立爱猷识理达腊为皇太子为由，大肆进行挑拨。这一下，重新激起了奇氏对脱脱的仇恨，她决心要惩治一下脱脱兄弟，以便出一口恶气。

　　这时，正赶上脱脱的弟弟也先帖木儿有病在家休息。哈麻觉得机会来了，便指使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反复上书，编造了也先帖木儿的若干罪状。元顺帝此时的兴趣仍然在女人堆里，根本没心思去分辨真假，也没有精力去调查是否属实。他不耐烦地下诏，收缴了也先帖木儿的御史台印，让其到都门外听旨，任命宣徽使汪家奴为御史大夫，接替也先帖木儿的职务。

　　脱脱率领大军于十一月到达高邮，在高邮城外与张士诚部展开激战，连战连捷，打了许多胜仗。然而，一心为国家社稷而舍生忘死的脱脱，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率领将士在前线作战，朝廷里的奸臣却向他举起了屠刀。

　　十二月，元顺帝任命哈麻为中书平章政事，进阶光禄大夫。哈麻又指使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等亲信，上奏弹劾脱脱说：“脱脱出师三月，略无寸功，倾国家之财以为己用，半朝廷之官以为自随。又其弟也先帖木儿，庸才鄙器，玷污清台，纲纪之政不修，贪淫之心益著。”意思是说，脱脱出师三个月了，耗费了国家的那么多财物，却没有立下一点功劳；他的弟弟也先帖木儿是个庸才之人，玷污了御史台的名声，不用心整治纲纪，贪淫之心倒是越来越严重了。元顺帝本来不想处置脱脱，但哈麻指使袁赛因不花连续上奏，再加上奇氏在元顺帝面前不断吹风，昏庸的元顺帝终于下了诏书，以脱脱“劳师费财，已逾三月，坐视寇盗，恬不为意”为由，撤销他的所有官爵，安置到淮安，他的弟弟也先帖木儿安置宁夏路。元顺帝同时任命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泰不花为本省左丞相，中书平章政事月阔察儿加太尉，集贤大学士雪雪为知枢密院事，三人代替脱脱统领军队。

　　诏书送到军中，脱脱和他身边的人都感到有些不妙。有个参议叫龚伯璲，对脱脱说：“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且丞相出师时，当受密旨，今奉密旨一意进讨可也。诏书且勿开，开则大事去矣。”

　　龚伯璲的话是有道理的，劝脱脱不要理会诏书。脱脱却说：“天子诏我而我不从，是我与天子抗也，君臣之义何在！”于是，毅然打开了诏书。

　　脱脱一切都明白了，他跪倒在地，谢旨说：“臣至愚，荷天子宠灵，委以军国重事，蚤夜战兢，惧弗能胜。一旦释此重负，上恩所及者深矣。”

　　脱脱的意思是说，他本来就不是聪明人，但深受皇上的宠爱，委以军国大事。因此，自己早晚兢兢业业，只害怕不能取胜。今天，一旦放下这么重的担子，这与皇上给我的恩惠差距太大了。

　　脱脱对不能报答皇上的恩惠深表遗憾，但他还是服从诏书的决定，准备去淮安了。临走前，他安抚了那些激愤不已的将士，并将自己的盔甲和战马赠送给身边的将领，让他们各率所部，听从月阔察儿、雪雪等人的命令。

　　有个副将叫哈剌答，听了脱脱的话，哭着说：“丞相此行，我辈必死他人之手，今日宁死丞相前。”说完，趁人不备，拔刀自刎而死。脱脱命人将哈剌答安葬，然后起身前往淮安。

　　脱脱一走，包围高邮的元军大乱，张士诚趁机出击，元军大败，张士诚反败为胜，军威大振。这是脱脱被剥夺军权直接带来的严重后果。

　　脱脱抵达淮安不久，诏书又到了，将脱脱迁往亦集乃路重新安置。亦集乃路就是今天所说的黑城，遗址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东南约35公里、纳林河东岸的荒漠中。

　　在哈麻等人的陷害下，元顺帝将脱脱流放以后，于当月就命哈麻提调经正监、都水监、会同馆、知经筵事，很快又兼任了大司农。同时，哈麻的几个亲信也都得到了重用。至正十五年(1355年)二月，元顺帝任命御史大夫汪家奴为中书右丞相。

　　但是，脱脱被罢官流放，哈麻还不放心，他一定要置脱脱于死地。于是，在至正十五年三月，他又指使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等人上奏元顺帝，说对脱脱兄弟的处分太轻了，请求严加惩处。元顺帝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下了一道诏书，将脱脱流放到云南大理宣慰司镇西路(治所在今云南腾冲县西)，将脱脱的弟弟也先帖木儿流放到四川碉门，脱脱的长子哈剌章流放于肃州(今甘肃酒泉市)，次子三宝奴流放于兰州，所有家产全部没收。

　　脱脱率领大军于十一月到达高邮，在高邮城外与张士诚部展开激战，连战连捷，打了许多胜仗。然而，一心为国家社稷而舍生忘死的脱脱，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率领将士在前线作战，朝廷里的奸臣却向他举起了屠刀。

　　十二月，元顺帝任命哈麻为中书平章政事，进阶光禄大夫。哈麻又指使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等亲信，上奏弹劾脱脱说：“脱脱出师三月，略无寸功，倾国家之财以为己用，半朝廷之官以为自随。又其弟也先帖木儿，庸才鄙器，玷污清台，纲纪之政不修，贪淫之心益著。”意思是说，脱脱出师三个月了，耗费了国家的那么多财物，却没有立下一点功劳；他的弟弟也先帖木儿是个庸才之人，玷污了御史台的名声，不用心整治纲纪，贪淫之心倒是越来越严重了。元顺帝本来不想处置脱脱，但哈麻指使袁赛因不花连续上奏，再加上奇氏在元顺帝面前不断吹风，昏庸的元顺帝终于下了诏书，以脱脱“劳师费财，已逾三月，坐视寇盗，恬不为意”为由，撤销他的所有官爵，安置到淮安，他的弟弟也先帖木儿安置宁夏路。元顺帝同时任命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泰不花为本省左丞相，中书平章政事月阔察儿加太尉，集贤大学士雪雪为知枢密院事，三人代替脱脱统领军队。

　　诏书送到军中，脱脱和他身边的人都感到有些不妙。有个参议叫龚伯璲，对脱脱说：“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且丞相出师时，当受密旨，今奉密旨一意进讨可也。诏书且勿开，开则大事去矣。”

　　龚伯璲的话是有道理的，劝脱脱不要理会诏书。脱脱却说：“天子诏我而我不从，是我与天子抗也，君臣之义何在！”于是，毅然打开了诏书。

　　脱脱一切都明白了，他跪倒在地，谢旨说：“臣至愚，荷天子宠灵，委以军国重事，蚤夜战兢，惧弗能胜。一旦释此重负，上恩所及者深矣。”

　　脱脱的意思是说，他本来就不是聪明人，但深受皇上的宠爱，委以军国大事。因此，自己早晚兢兢业业，只害怕不能取胜。今天，一旦放下这么重的担子，这与皇上给我的恩惠差距太大了。

　　脱脱对不能报答皇上的恩惠深表遗憾，但他还是服从诏书的决定，准备去淮安了。临走前，他安抚了那些激愤不已的将士，并将自己的盔甲和战马赠送给身边的将领，让他们各率所部，听从月阔察儿、雪雪等人的命令。

　　有个副将叫哈剌答，听了脱脱的话，哭着说：“丞相此行，我辈必死他人之手，今日宁死丞相前。”说完，趁人不备，拔刀自刎而死。脱脱命人将哈剌答安葬，然后起身前往淮安。

　　脱脱一走，包围高邮的元军大乱，张士诚趁机出击，元军大败，张士诚反败为胜，军威大振。这是脱脱被剥夺军权直接带来的严重后果。

　　脱脱抵达淮安不久，诏书又到了，将脱脱迁往亦集乃路重新安置。亦集乃路就是今天所说的黑城，遗址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东南约35公里、纳林河东岸的荒漠中。

　　在哈麻等人的陷害下，元顺帝将脱脱流放以后，于当月就命哈麻提调经正监、都水监、会同馆、知经筵事，很快又兼任了大司农。同时，哈麻的几个亲信也都得到了重用。至正十五年(1355年)二月，元顺帝任命御史大夫汪家奴为中书右丞相。

　　但是，脱脱被罢官流放，哈麻还不放心，他一定要置脱脱于死地。于是，在至正十五年三月，他又指使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等人上奏元顺帝，说对脱脱兄弟的处分太轻了，请求严加惩处。元顺帝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下了一道诏书，将脱脱流放到云南大理宣慰司镇西路(治所在今云南腾冲县西)，将脱脱的弟弟也先帖木儿流放到四川碉门，脱脱的长子哈剌章流放于肃州(今甘肃酒泉市)，次子三宝奴流放于兰州，所有家产全部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