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永光 成都中医药大学
·在对大量药方进行统计分析后发现,由主治和方效所决定,一个方剂所含中药的归经是有显著倾向性的。
·中药的性味是其功用的药理基础。由多味中药组成的方剂,当然也有其整体性味。
任何一种理论都要落实在应用之上才有意义,近代四川著名医家郑钦安的扶阳论亦如此。郑氏之扶阳,具体而深刻地反映在其处方用药中,而对其方药应用特点和规律的揭示,不仅有助于提高对郑氏扶阳论的认识,更有益于我们从中汲取宝贵的临床经验。
郑氏著作中的方剂概况
在郑钦安著述中论及的方剂甚多,但药物组成、剂量、主治俱全者仅46首,其中45首见于《医理真传》,《医法圆通》仅1首。《医理真传》所载45首方中,载于“卷二·阳虚症门问答”的17首,均为扶阳方;载于“卷三·阴虚症门问答”的21首和“卷四·杂问”的7首,这些方剂功用较杂,寒、热、补、泻都有,但都不是扶阳方。下面,就17首扶阳方的用药情况做一分析。
郑氏扶阳方的用药规律
载于《医理真传·卷二·阳虚症门问答》的17首扶阳方,有10首为伤寒方,其余7首,除附子理中汤外,均为郑氏自制方。其中的伤寒方,剂量多不同于原方,有的在组方上还有加味,如建中汤是小建中汤加附子,理中汤加用了半夏、砂仁、茯苓。
17首扶阳方所用药味不多,仅23种,其中甘草和炙甘草是分两味药计算的。这23种药物中,只用过1次(即只用于1个方剂)有8味药:安桂、吴茱萸、细辛、杏仁、知母、龟板、葱白、饴糖;用过2次的有5味药:白芍、半夏、甘草、黄柏、麻黄;在3首以上方剂中用过的药物有10味。(见下表:《医理真传》17首扶阳方常用药的性效分析)
从此表提供的信息可以归纳出3点。
第一,采用表中所列药物,可构成4个郑氏的常用扶阳方(见下,原剂量后括号内为换算后的现代剂量)。从郑氏对这4个方剂的应用和论说可以得窥其扶阳法中,温中阳是一个基本的法则。
附子甘草汤:附子1两(25克),炙甘草6钱(19克)。这是郑氏的自制方,认为附子辛热补先天真阳,甘草味甘补后天脾土,故他就该方的方义提出:“土得火生而中气可复”,称此为“先后天并补之妙剂”。此方与附子理中汤可谓同法同理。
四逆汤:附子1枚(25克),干姜1.5两(47克),炙甘草2两(62克)。此为伤寒方,郑氏以之为回阳的代表方。此方有温中效用(见本报2019年3月28日四版《郑钦安扶阳理论始于坎离说》),此不赘言。
附子理中汤:附子1枚(25克),白术5钱(16克),干姜5钱(16克),人参2钱(6克),炙甘草3钱(9克)。此方为《和剂局方》附子理中丸,但原方诸药为等量,郑氏则增加了附子、白术、干姜的用量,人参量稍减,显然是加强了温中阳之力。
桂苓术甘汤:桂枝8钱(25克),茯苓2两(62克),白术1两(31克),甘草5钱(16克)。即《伤寒论》苓桂术甘汤,只是郑氏加重了茯苓、白术用量。郑氏在接受此方能“化气行水,促动膀胱气化”等传统认识的同时,强调此方培土治水作用,认为其主治是“一切脾虚水肿与痰饮咳嗽更为妥切。”
不难看出,上述4方的药物配伍都包含温中阳、健脾土的治法,只是有主次之分而已。郑钦安对此的阐述十分明确,方药组配和治疗应用都有具体而明显的体现。
此外,表中所列药物,还可构成郑氏方中没有的两个伤寒方:甘草附子汤(炙甘草,白术,附子,桂枝)和桂枝附子汤(桂枝,附子,生姜,大枣,炙甘草)。此两方虽为温阳除痹之方,但其方药组成却也显示出与温阳培土的密切关系,这在伤寒温阳方中也是一个普遍现象。
第二,表中所列药物的归经分析可知,归经含脾胃的药物占绝对多数。这从另一侧面反映了郑氏扶阳法的重要治法内涵。
中药的归经反映了药物的效用部位。一味中药往往有多个归经,这说明中药效用的复杂性。一个包含多味中药的复方,其归经自然更为复杂。但是,在对大量药方进行统计分析后不难发现,由主治和方效所决定,一个方剂所含中药的归经是有显著倾向性的。据此,对表中所列药物的归经进行了统计(见下)。
8味药,归经包含“脾”;
7味药,归经包含“心”;
6味药,归经包含“肺”;
5味药,归经包含“胃”;
3味药,归经包含“肾”;
1味药,归经包含“膀胱”。
可以看出,脾经居首位,如果把脾胃合起来则更占多数。相反,归肾经者明显居于少数。
第三,从表中所列药物的性味分析得知,味甘辛为主,性温热居多,而甘辛温热是脾胃药方的主体性味。
中药的性味是其功用的药理基础。由多味中药组成的方剂,当然也有其整体性味。由表中所列药物性味分析得知(见下),郑氏扶阳方最常采用的9味药之性味中,味甘辛为主,性温热居多,据此可知“甘辛温”是扶阳方的基本性味。根据脏象学说可知,甘味归脾土,而土生于火,故治脾土宜温热。但由于脾土多湿,故常佐用辛苦之药燥之。可见,性味分析的结果非常符合临床脾胃治疗的用药特点。
7味药,味包含“甘”;
4味药,味包含“辛”;
2味药,味包含“苦”;
1味药,味包含“淡”;
4味药,性为“温”;
3味药,性为“平”。
2味药,性为“热”。
郑氏扶阳论根于阳、本于土
通过对郑钦安的扶阳原理和上述主要扶阳方的分析,能够得出一个十分明确的结论:郑氏扶阳言称坎阳,暗重脾胃。
得出此结论需要经历一个过程:坎离说是在天地自然和人体生理两个层面阐释“阳气”的来源、存在形式及其在生命活动中的重要作用,进而将土生万物和后天之本的理念载入论述之中,引出了三阳说。而三阳说的实质是“中阳”概念的提出,是扶阳当立足于中阳的理论铺垫。故郑钦安的组方用药始终不离脾胃中阳的扶助,明确地说即是:“一切阴虚、阳虚,务在中宫上用力。”根于阳、本于土,可谓郑氏扶阳论最简单直接,也是最接近临床实践的写照。
此外,郑钦安在理论认识上还突出一点:气机升降。有关自然和人体的升降运动在坎离说和三阳说中都有阐述。脾胃的生理作用,也与其作为升降枢纽的地位相关,郑氏就是从上、中、下三阳的升降关系来论证这一问题的。他说:“中阳不运,上下即不相交,故曰: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对升降失调的认知和调理,在郑氏扶阳的治法方药中有颇多体现。(蒋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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